第6章 既爱且恨(1)(1/2)
大雪过后,上京的天气转暖。
荻花苑的梅花还未谢尽,玉溪端着药进园便看到坐在花树下的女子,阳光透过花枝在她身上投下迷离而朦胧的光晕,远远望去恍若遗世出尘的神女,高贵而优雅。
“表小姐,该喝药了。”
楚荞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抱着一只檀木盒子,盒中放着一束干枯多年的梅花。
玉溪看着不由鼻头一酸,那是表小姐离京初冬,她临走时说,“冬天快来了,上京的梅花也快开了吧。”
次日一夜风雪,梅花绽放。
谦谦如玉的少年折了第一束初绽的梅花,冒雪追了一天一夜将它送到她的手中。
“表小姐,把药喝了吧,不顾着自己,也该想想你腹中的孩子。”玉溪端着药,上前劝道。
那日,她倒在宁王府外被送回来便被诊出怀了身孕,邵容不想未婚先孕的流言坏了她的名声,便不准荻花苑上下向外透露一个字。
楚荞敛目合上手中的檀木盒,她本以为在安阳的一个月相处,他们都已彼此身心相付,却不料短短数十日成了今天的局面。
“表小姐,你与凤少爷这么多年的情份,不是说变就变的,也许他有他的难处,你不知道而已,等将来孩子出世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玉溪温声劝道。
楚荞扯出一丝苍白的笑,“但愿是吧。”
相较于荻花苑的清冷安静,宝月楼却是热闹非凡,上京城中的世家女子纷纷前来向这位新封的宝镜郡主道贺,燕皇和晁太后赏赐的珍宝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尹宝镜将一干人等送出府,回到宝月楼让丫环侍从们退下,方才朝贴身亲信问道,“可查出古怪了”
“这几日三夫人不准人出入荻花获,表小姐的饮食起居都由玉溪亲自照料,我观察了几日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带回了些她每天煎药之后的药渣。”说话间,她将一个小纸包拿了出来。
“红参,当归,白术……”尹宝镜闻着药味一一辩别,喃喃道,“这些都是保胎之药,难道……”
“表小姐是有孕了,咱们不如告诉太后……”
“谁也别说。”尹宝镜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去把那个人找回来。”
那丫环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尹宝镜眼底渐渐泛起神秘阴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楚荞,后天的大婚,我一定让你终身难忘……死无葬身之地!”
大婚当日,满心欢喜来参加婚礼的沁儿和失恋伤心的白二爷在上京街头不期而遇,一人一鼠听到宁王悔婚另娶本不相信,可是一到尹府看到苍白憔悴的楚荞便知传言是真,当即气得火冒三丈,转头就要去宁王府算账。
“沁儿,你干什么”楚荞皱着眉叫住她。
沁儿和爬在肩头的白二爷相互一望,恶狠狠地道,“去宰了那对狗男女。”
“沁儿。”楚荞面色一沉,拦住她,说道,“这里不是西域苗疆,你若是闯了祸,我不一定救得了你。”
“明明是你出生入死才换了他一条命,如今这功劳被尹家人占了,又是加官,又是进封,现在竟然连你男人也要抢,你忍得了,我可看不下去。”沁儿看着她,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白二爷觉得这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纵身跳到楚荞肩头,表白道,“跟爷走吧。”
楚荞看着一人一鼠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你们能来。”她扬起一抹笑,认真说道,“他是凤宁澜,是我等了十年要嫁的人,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虽然现在我们不如从前,但我相信,他有他的难处,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重归于好。”
孩子!
白二爷如遭雷劈,倍受打击地黯然离去。
楚荞摇头失笑,道,“沁儿,你去找找它,等婚礼结束,你们到宁王府找我。”
“好吧。”沁儿无奈撇撇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父王和母妃让我带来贺礼。”
楚荞打开锦盒,登时一愣,“这不是……”
这是极其稀有的暖玉,是大宛王族给公主的陪嫁之礼。
沁儿将暖玉扳指戴到她手上,含笑说道,“虽然你不能做我的嫂子,父王已经派了使臣上书大燕皇帝陛下,您是以大宛公主的身份和亲大燕,这里再有谁敢欺负你,便是辱没我大宛王族。”
“沁儿。”楚荞不由抱住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她亲人早逝,可又何其幸运,遇到了这么多真诚待她的人。
沁儿离开荻花苑去找受了刺激的白二爷,宁王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尹府,楚荞戴上凤冠,由邵容扶着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皇宫而去,轿外鼓乐宣天,楚荞静座轿内,不安地转动着手上的暖玉扳指。
她在害怕,害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坚执,害怕他的爱……早已离她而去。
宫门在望,突地人群中一人冲了出来拦住队伍,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一扬手,京武卫上前擒住来人。
“大胆刁民,误了宁王大婚吉时,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却是全然不顾,冲着花轿嘶声吼道,“楚荞,你这个负情薄幸的女人,你说好与我一世相守,怎么可以另嫁他人”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围观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听说楚侧妃离京多年,原来在外早有了人了,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嫁给宁王”
“当年小小年纪就勾引人,逼得凤家跟尹家小姐退婚,离京数年,又在外勾搭了别的男人,不足为奇。”
“可怜宁王,还没成亲就被扣了这么大的绿帽子。”
……
不堪入耳的议论,越来越多。
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回头望了望面色铁青的宁王,吩咐人入宫禀报,并将拦轿之人押入皇宫,连忙指挥迎亲队伍前行入宫。
这毕竟是圣旨赐婚,还得交由皇帝亲自定夺才行。
大殿之内,帝王震怒,身着蓝衣的拦轿男子瑟瑟发抖地跪着,众大臣看着进殿的新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楚侧妃,这里跪着的……是你何人”燕皇沉声问道。
楚荞看都未看,淡淡回道,“毫无关系之人。”
“毫无关系”那人一脸悲痛地转头望她,“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相好多时,你竟然说毫无关系”
“大胆狂徒,陛下太后面前,你还敢这般口出狂言污我表姐清白。”尹宝镜上前喝道。
“我今日来,原就没想活着回去,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另嫁他人。”那人一脸的信誓旦旦。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上前,“既然你我相好多时,那么,你我何时何地相识”
“我家原在西域经商,你我三年前在大宛相识。”
“那我生辰何时”
“我……我记不得了。”那人冷汗涔涔,面前女子的目光那样犀利迫人,让他不敢直视。
“一句三年前你与我相识,就说与我相好多年”楚荞冷声喝道。
“还有……”那人目光闪烁,瞥见女子手上的玉扳指,截然说道,“你手上的扳指……是我家传之物,也是你我的订情之物。”
楚荞只觉好笑,还未开口,宾客间一人便已站了出来,“皇帝陛下,此人纯属诬陷。”
“哦”燕皇眉眼微沉,“使者如何知道”
“本使前来大燕,一为恭贺宁王新婚之喜,二为上承国书,楚荞已为我王收为义女,今是以大宛公主伊兰楚荞身份和亲大燕,没想到竟遭奸人如此诬蔑。”大宛使臣义愤填膺,望向那人喝道,“公主三年前根本不在大宛境内,你如何与她相识相好,公主所戴暖玉扳指乃我大宛王公主陪嫁之礼,如何成了你家传之物,简直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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