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蜜里调油+龙虎相争(2/2)
说着他就要落子,这时那双修长的手指却一下子挡住了他,聂毅眯着眼睛看他一眼,“孙爱卿,你该下的是这里。”
说着他用指尖点了点棋盘中生死攸关的关键一点,“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的本意是想下在这里,既然知道怎么走,就别玩这些虚的,本宫还不需要你的承让。”
对面的谋士孙栋额头上的汗一下子沁了出来,“殿下……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就好好的下,爱卿你应该很清楚,本宫虽然从不言败,但还不至于输不起,这棋局就是天下,本宫的对手可不会因为本宫是太子就像你一样阿谀奉承。”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孙栋赶紧认错,把自己的白子落在了关键之处。
虽说伴君如伴虎,可只是伴聂毅这位储君,他也时常胆战心惊,实在摸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本来他只是不敢想拍太子的马屁,谁知竟然把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聂毅擒着棋子,一看如今这局面当即勾了勾嘴角,“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本宫倒是失了有力局面,爱卿这一招主动出击甚是精妙,倒是本宫固步自封了。”
被戴上这样一顶高帽,孙栋哪里敢夸口应下,赶紧自谦道,“属下不过是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殿下既然看出属下的棋,相比早就有应对之法了吧”
聂毅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落下一枚黑子之后,反而突然转了话题,“爱卿可听说喀什国十日后要出访我大晟的消息”
孙栋点了点头,“属下的确有所耳闻,这喀什国一直对我大晟广袤领土虎视眈眈,幸好这一次我们的探子提前十日探到了消息,给了我们充分的准备时间,殿下您得提前将此事禀报皇上,多加防范小心才是。”
“提前禀报”聂毅呵了一声,啜了一口茶,眯起了眼睛,“如果本宫告诉你他们今日就已经秘密到了京城,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我大晟天子脚下,爱卿又要作何感想”
“……什么!”孙栋先是一愣,接着倒吸一口凉气,“真有此事”
“你自己看吧。”
聂毅将一根竹管里的密信递了过去,孙栋拿起来越看眉头越紧,之后冷汗都要出来了,“殿下这可如何是好,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禀报皇上,可现在都三更天了,陛下肯定已经睡了,殿下您要立刻进宫面圣吗”
“不忙。”聂毅倒是神色如常,摆了摆手说,“难得小年夜,也得给父王一个喘息的机会,再说喀什国今日刚潜入京城,不远千里跋涉而来,肯定精疲力尽,不会今晚就立刻采取行动,待明日探到更详细的内容本宫自然会上报给父王,这样才更有利于得到他老人家的信任。”
孙栋一听这话,的确如此,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几分,“是属下鲁莽了。”
聂毅落下一子,眼前的棋局他仍旧进退维谷,没有退路,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像是聊闲话一般问道,“六弟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靖王最近一直卧病在床,安分守己,如果一定要说出点什么,那最大的动静就是与洛家二小姐那一件子虚乌有的亲事了。”
聂毅嗤笑一声,“之前他这桩婚事闹得这么大也没见他出面打压,如今突然一点颜面也不留,估计是怕再拖下去会让骆心安误会吧,为了这块心头肉,我这个六弟倒是煞费亏心。”
“可不就是,最近靖王可是为了这个女人连进宫探望皇上都顾不上了,除了每日上朝他几乎不出现,据说以前跟他私交甚好的清虚道长现在都见不到他的面了,当真是和尚吃生肉,总算是开了荤了。”
孙栋的一句讥讽,却让聂毅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敛了起来,目光陡然一沉,“你说什么”
孙栋不知道那句话又惹了太子的不痛快,下意识的重复,“属下说……和尚吃生肉……总、总算开了荤了……”
“之前那句。”聂毅的脸更加阴沉。
孙栋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的说,“靖王现在为了个女人连进宫都顾不上了,而且清虚道长也见不到他的面……”
聂毅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半响之后冷笑一声,“你这句话可比刚才那么多废话都有用的多。”
“殿下……”孙栋一头雾水。
“你知不知道当年清虚道长为什么会被父王准许入宫除了我朝信封道教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当年把病的快死的聂暻救了回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在用药吊着聂暻的命,如今聂暻突然不入宫,清虚道长也不经常见他,说明什么”
孙栋愣了一下,接着陡然瞪大了眼睛,“您是说靖王的病……
聂毅点了点头,目光阴沉的落下一枚黑子,“没错,说明他的病在逐渐好转,已经不需要靠清虚道长的药来吊着,这对我们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怎么会呢……这么多年连清虚道长都束手无策的病,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可能说好转就好转”孙栋不解的开口。
聂毅也慢慢的蹙起了眉头,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挑眉毛,“从什么时候开始清虚道长不再经常入宫”
孙栋苦想了许久,仔细回忆,“就在最近,大概是从殿下您从青云观回来之后吧,之前清虚道长日日都在宫中,现在三四日才会进宫给皇上诊一次脉。”
青云观……
聂毅的瞳孔骤然一缩,聂暻与骆心安在青云观后山拥吻的那一幅画面陡然跃入脑海,他只觉得心口突然一阵刺痛,接着紧紧攥住了拳头。
“难怪啊……”他冷笑一声,如果聂暻的病情从青云观开始才有了变数,那这个唯一的变数只可能是骆心安。
“我就奇怪我这个好六弟怎么突然对男女之事开了窍,原来还可能有这样一层原因在里面。孙栋,你给我再去盯紧一点,给我探明白,这个骆心安到底有何特别指出,能让聂暻一定非她不可。”
“是。”孙栋赶紧应下,连棋都顾不上下了,转身就要去办事。
窗外的风雪突然把窗子吹开了,凛冽的北方卷进屋里,把一旁的炉火吹得噼啪作响。
这时一个探子行色匆匆的突然敲门而入,跪地行礼之后凑到聂毅的耳边说了什么,让他的脸色瞬间一变,倏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探子看了旁边的孙栋一眼,确认之后才低声开口,“靖王今日去洛府提亲之后,带着洛家大小姐直接入宫面圣,至今仍旧没有出来,恐怕……已经一起宿在了宫中。”
这个“一起宿在宫中”的意思颇耐人寻味,探子似乎斟酌了好几遍才说了出来,聂毅当然也明白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聂暻竟然如此不管不顾的带着骆心安面圣,分明就是下了娶她入门的决心,而皇上并没有让他们出宫反而留下了他们,就证明他或许已经默许了这两个人的关系!
聂暻为什么会这么急迫的要娶骆心安如果骆心安真的是治愈他怪病的关键,那他这么做岂不是……
思及此处,聂毅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愤怒,他分不清这种陡然冲上脑袋的情绪到底是因为聂暻的主动出击,还是因为骆心安的不识好歹。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但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仅仅是她在青云观后山与聂暻的那一个吻,就让他记到了现在,当初他不是没有游说过这个女人,让她分清眼下的局势,择良木而栖,可她不仅辜负了他这份看重,甚至还要嫁给聂暻。
压下心里古怪的情绪,聂毅慢慢的勾起嘴角,短促的笑了一声,剑眉星目里一片阴厉。
他这个好六弟当真是好手段,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命,倒是会走捷径。
病重的聂暻就已经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如果有朝一日他得以复原,就如猛虎出岫,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聂毅扫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孙栋那一枚本来不打算落下的白子,就如一把匕首,捅进了他严阵以待的黑子之中,主动出击,占据先机,而他易守难攻,却落于颓势,想要反败为胜根本是寸步难行。
这时,聂毅抬起了头,随手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起身站了起来。
“更衣备马。”
孙栋和探子同时抬起头来,“殿下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
“入宫。”聂毅勾起嘴角,顺手拿起了桌上那封喀什国潜入京城的密信塞进了袖口,似笑非笑的开口,“孙栋,你刚才说的很对,喀什国虎视眈眈,如今又不请自来,此事非同小可,本宫必须连夜入宫告知父王。”
他本不愿将这件事提早上报,可如今却非今夜不可了。
聂暻你既然先下手为强,本宫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这么大的国事捅到父王那里,怕是这一整夜大家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你也就别想如愿以偿的过你的“洞房花烛夜”。
六弟啊六弟,你想抱得美人归,也得先问问本宫同不同意。
披上小厮拿来的斗篷,聂毅走出了大门,孙栋愣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回过头往桌上一扫,却陡然发现那原本一直被他占尽先机的棋局,却因为聂毅最后落下的那一枚黑子而棋差一招,黑子长驱直入,绝处逢生,竟与白子分庭抗礼,成了龙虎相争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