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极意(1/2)
“瞧啊,前辈,人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的广大。”上泉轻声呢喃,“如我这样的武夫,又是如此的渺小。”
同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相比,渺小到,宛如尘埃!
人生苦短。
从察觉老去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便为此而痛苦,在每一个噩梦里竭尽所能的挣扎,睁开眼睛之后,便忍不住想要流泪。
权力、物质、财富、阶级、尊卑、名望……
太多的珍贵之物了。
这个世界太过于庞大,庞大的让人绝望。
拼尽全力的度过一生,片刻不曾虚度的日夜煎熬,心怀着期冀和野望向上爬行,可哪怕是取得了再多的成就,得到了在高的地位,也依旧不过是沧海一粟。
人的一生,是渺小的一生。
诞生于啼哭,成长于苦痛,衰弛于岁月,最终,归于死亡。
一切的开始紧靠着一切的终结。
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美酒和美人,幸福和快乐,充实和安宁,都太少了,宛如朝露,当舌尖品位到那一缕芬芳时,便已经化为泡影。
随之而来的,是愤怒,是贪婪,是为何我不能够长存的痛恨!
还有恐惧。
死亡已经近在咫尺,而时不我待。
不想死,不要死,不能死,用尽全力的握着剑,耗尽所有心血的去挣扎,想要维持自己一生的基业,想要报效曾经先皇的恩德,想要让那个不知廉耻的夷人知难而退。
当晃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可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一生的创造同真正的伟业不过是尘埃,先皇的恩德早已经随着时光一同消散在风中,就连那个夷人也已经作法自毙,身陷囚笼。
而自己,自始至终,却好像……只是在等待而已。
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何其可耻!
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用尽了所有心思去欺骗自己,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充其量,只是在毫无意义的,苟延残喘!
就算是给了自己永生,难道又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过只是同样的,虚度时光而已。
如同食尸鬼一样,享受着子嗣和后辈的奉献,心安理得的滞留不去,直到有一天,就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渐渐的面目全非,再无尊严。
直到变成了另一个再非是上泉的怪物。
为何,便不能堂堂正正的面对属于自己的结果呢
万物归亡,死亡确实可怕。
哪怕自己同它以剑相拒了这么多年,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想到这一副残躯要归于尘土,也会忍不住想要掉两滴眼泪。
可世间万物,能够存在的基础,就是死亡。
正因为有了死的根基,自己才能爬升到如今的程度……
深渊之路,诚然远大。
但再怎么漫长的求索,对于求道者而言,倘若高度未曾上升过一寸,那么便只是在黑暗里泡坏。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做些什么。
做什么都好,只要不虚度。
现在,应该他迎来最后的结果了。
“永恒的追逐剑道的巅峰么听上去真好。”
上泉遗憾的摇头,“只可惜,根本不需要。”
剑道的巅峰
那种东西,早就在自己脚下了!
何必再浪费时光
“走吧,我自己。”
他微笑着轻叹。
那一瞬间,清亮的鸣叫从风中响起。
令外道王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捂住不存在的剑刃。
可剑刃却未曾向着此处而来,而是……落在了上泉自己的身上!
一道清晰的裂口从幻影之上浮现。
令幻影迅速的模糊,连带着最后的执念一同,斩灭!
在那一瞬间,不止是此处,就就在棋盘之外,中岛的手中,一张张卡牌在迅速的破碎,消失……上泉一生的荣耀,世间万象所见证的巅峰,所有关于他的事象记录,包括副本在内,尽数化为飞灰。
飘散。
不止是此处,就在现境和边境,黄泉比良坂,瀛洲,乃至罗马、东夏、埃及……所有有关上泉的回忆都在迅速的模糊,泛黄,所有纸页上的记录尽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繁复又奇妙的故事。
除了寥寥数人还保有着他存在的证据之外,便只留下了最后的道场,和给孙女的温柔拥抱。
如是,悄无声息的向一切道别。
最后,向着外道王颔首。
“永别了,前辈。”
那昂扬的剑客洒脱一笑,望向了前方。
“死亡真可怕啊。”
他说,“我要去死了。”
那一瞬间,属于他的终结,死于他的死亡,化为黑暗之路,从他的脚下浮现。
就这样,他迈动脚步,骄傲的向着自己的末路走去。
穿过了破碎的战场,经过了无数其他的死亡,最后同槐诗擦肩而过,终于走到了道路的尽头,那一片永恒的黑暗里,隐隐浮现的庄严轮廓。
仿佛等待了许久那样,向着他微微颔首。
或许,这便是死亡。
最后一次,向着他举起了无形的天平。
“劳您久等了。”
上泉微笑着,将自己轻若鸿毛的一生投入其中。
然后从另一端,接过了那一柄授予自己的剑。
在他的手里,他用一生所换取来的剑刃,无声的鸣动着。宛如火焰那样,传达着自身的孤独和期盼。
何必再求诸于外物呢,上泉
这漫长又煎熬的一生,你从来都于剑相伴。
这便是最后的结局,你一生所铸就的成果。
这便是你自己!
当察觉到这一真相的瞬间,上泉便忍不住为这绝妙的领悟和安排而欢喜。
为命运的馈赠献上喝彩。
“竟徒劳拖延了如此漫长的时光……原来我的一生,竟然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么”
并无沮丧,并无懊悔,而是充满了感激的向着一切致以最后的谢意。
很好,非常好,不,简直完美!
对于自己这样的武夫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那么,请见证我吧,死亡——”
那一瞬间,上泉大笑着,拔剑,向着眼前的虚无,向着面前的世界,斩落:“我一生,就寄托在这一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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