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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13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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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震惊目光的注视下,淑贵嫔从头上拔下一支用得很旧的铜簪。也许上面曾经镶嵌过宝石,但早已脱落,也许上面曾经镀上别的什么颜色,也无法辨认。不过,正因为如此,愈加显得那造型简单而清晰——那是一朵莲花。好像荷塘中盛放的一株,从正侧面看过去,不见内中的莲蓬,单单只看到饱满的花瓣。一共有五瓣。

东宫的太监伺候竣熙许多年了,立刻就认出这和竣熙背后的莲花“胎记”一模一样。本来宫中的人为了奉承皇后,常常说太子的莲花胎记乃是吉祥的佛印。再也没有想到,背后竟有如此秘密。

“你……你撒谎!”竣熙感到一阵眩晕,“宫里的人都知道本宫有此胎记,你就特地打造了这支簪子……你……你好恶毒!”说着,挥剑欲砍,可是,剑锋逼到淑贵嫔颈边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殿下,”淑贵嫔淡淡道,“我元酆九年和慧妃一起被打入冷宫,元酆十三年又被关进宗人府,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我如何假造莲花簪呢殿下不肯信我,就一剑杀了我。之后,别忘了取一碗水来,看看我的血和殿下的能不能融合。”

她连滴血认亲也不怕,看来所言属实!亲贵们惊愕得连议论也忘了,呆呆看着。禁军兵士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

哲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元酆帝突然苏醒固然在他意料之外,但是事态终究还是回归正轨,按照他的设计发展。“臣启万岁、太子殿下——”他走上前一步,“当日臣从霏雪郡主的口中听到宗人府有一位淑贵嫔知道皇后的罪证,臣便去查探消息。淑贵嫔开始跟臣说她的遭遇,臣也不相信,直到她说出太子殿下背后的莲花烙印——太子曾经要臣教他武功,因此臣见到过他的‘胎记’。臣因而知道淑贵嫔必是太子生母无疑,所以将她救出。皇后蛇蝎心肠,臣不忍万岁被她蒙蔽,也不忍太子对自己母亲的仇人尽孝……”

“你住口!”元酆帝不待他发表完长篇大论就厉声喝止,自己问淑贵嫔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敢有半句虚言,朕饶不了你!”

“臣妾坐了这么多年的牢,染了一身病,恐怕也活不久了,何必要撒谎”淑贵嫔道,“皇上您虽然很少临幸臣妾,但臣妾得老天眷顾,元酆七年年末的时候就怀上了龙裔。臣妾当时别提有多开心了,只盼着能够诞下皇子,或者皇上对臣妾就会另眼相看。不过……”她的笑容变得飘忽,透出一丝悲哀来:“不过这事被慧妃娘娘知道了。她当时就来求我,让我不要声张此事,将来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自然还归我养,若是男孩就冒充是她的孩子。我怎么肯答应混淆皇室血脉,是欺君大罪。然而慧妃苦苦哀求。她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嫔,只要衣食无忧就应该满足了,而她已经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如果她能有个儿子,那皇后必然不敢动她。便这样求了我很久,又许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并报答我,我才战战兢兢跟她一起做了这杀头的勾当。”

“慧妃假装怀孕,与我约定,假如我生的是女儿,她就对外宣称自己小产。假如我生的是儿子,那么孩子归她,我对外说自己小产。本来这是难以隐瞒的。不过,当时凉城之围才化解没有几个月,又忙着和樾国议和、和亲,陪着皇上逃出京城的太医们也没有全回来,宫里一片混乱,才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淑贵嫔端详着手中的莲花簪,又望望竣熙,“我很盼望会生个女儿,那样至少不会骨肉分离。可是,老天偏偏还是要给我一个儿子。慧妃连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就要我把孩子交给她。我哭得嗓子哑了眼睛也快瞎了,她才答应让我和孩子待一夜。那晚,我就这样抱着孩子坐着,想逃走,又想跑去跟万岁说明一切,但是我都不敢。一直到天亮。我知道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要留下什么,让这孩子永远记得我。于是我就……烧红了莲花簪子,在孩子的肩头……”她哽咽了起来:“我……我真心疼啊!孩子哭叫得那样惨……白白嫩嫩的肩膀,我……我舍不得……可是……”

亲贵们仿佛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不由作呕。

淑贵嫔抹着眼泪:“慧妃得到了儿子,立刻就去向皇后示威。当时皇后也身怀六甲。慧妃得意忘形,说,即使皇后也诞下皇子,慧妃的儿子是长子,母以子贵,将来她说不定能和皇后平起平坐。她要皇后别再找她的麻烦。皇后当时十分恼火,动了胎气,当天夜里就早产了。慧妃祈祷皇后生下死胎,最好死在产床上。谁料次日消息传来,皇后也生下了皇子,还要请慧妃到坤宁宫去,让两位皇子见个面。慧妃不疑有他。到了坤宁宫,便有奶妈上来,说顺便给大皇子喂奶,便把孩子抱了去。不时,又交还给慧妃。慧妃一看,襁褓里哪里是她抱来的男婴,乃是血淋淋一具死婴。她吓得当场就昏了过去,还以为皇后杀了那孩子。到后来,她回到寝宫里,我看到孩子的尸体,背后并没有伤疤,猜想必是被调包了!我即假意去见皇后,恭喜她生了儿子,趁机看看小太子的背后,正有莲花烙印,可不就是我的孩儿么!我本想揭穿皇后,可是,看到那么多奶妈保姆簇拥着孩子,我又说不出口——是要他做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的孩子呢还是提心吊胆做慧妃的儿子或者,众星捧月做嫡出的太子我想,每个母亲遇到这样的抉择都会为难万分吧”

震惊的亲贵女眷们有些也忍不住唏嘘起来。

淑贵嫔长叹一声:“慧妃抢走我的孩子,却没有想到皇后敢再把孩子从她怀里抢走。她想过要去找皇上告状,可是,毕竟本来孩子也不是她的。她恐怕追查起来自己也没有好处,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后来还真的怀过一个孩子,但是莫名其妙的小产了。从此她就愈加疑神疑鬼起来。终于在元酆九年的时候她做出用巫蛊诅咒皇后的事。我知道了,本想去劝她,谁知正好被皇后抓到,就……就一起打入冷宫了。”

慧妃后来死在冷宫里,淑贵嫔就被转押宗人府。这是方才已经都说过的。所以,故事到这里就算说完了。淑贵嫔垂下头去,擦干眼泪,又抬眼看着竣熙。竣熙就像被陡然泼了一身滚油似的,跳了起来:“胡说!你胡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本宫是母后亲生,和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再敢胡说……你再敢胡说,我就……”一时急怒攻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便仰天栽倒。

在场都吓坏了。还是皇后离得近些,一把抱住倒下的少年:“太子!太子!你不要吓母后!”

竣熙半张着眼睛,握住皇后的手:“母后,儿臣没事……只要母后没事,儿臣就开心了……”说着,忽然就没了声。

“殿下!”凤凰儿吓得连哭也忘记,扑上来帮皇后扶着竣熙。这时,淑贵嫔也颤巍巍跪行上前:“孩……孩子……”

“你不要碰他!”凤凰儿厉声叫着,一把推开淑贵嫔,“就算你真的是太子的亲娘,天下间哪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哪有别人跟你要孩子,你就给她的哪有为了荣华富贵,就不寻回自己的孩子的天下没有嫌自己的母亲出身卑微的孩子,只要能在亲娘的身边,再苦再累都是幸福的!你却抛弃孩子——这且不说,如果你真心只是想让他过上好日子,为何还要在他身上留下记号不就是指望着将来有一天能够凭着这个记号认回他,自己也分享荣华富贵吗你这跟卖孩子有什么分别”

淑贵嫔不由愣住。凤凰儿却逼上前一步:“你说呀!你若是为了太子好,为什么要跟袁哲霖他们这些坏人一起把太子逼成这样你不知道他们的居心吗你跑来说这一番话,你自己可能从此就过上贵妃的好日子,你憎恨的皇后娘娘就要被处罚,但是对太子殿下有什么好处他只会伤心,只会被人议论,说不定就要再次被这些卑鄙小人玩弄!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天下间没有母亲会害孩子的!”

谁也没料到一向柔弱天真的凤凰儿竟然说出如此一番话。大家细细品味,此言何其在理!不少女眷鄙夷地看着淑贵嫔。

“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太子被皇后蒙蔽!”淑贵嫔道,“不忍心皇上被皇后蒙蔽……霏雪郡主说……皇后才是下毒害万岁爷的凶手。”

“你不要狡辩!”凤凰儿怒叱,“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母慈子孝,有什么好蒙蔽的至于毒害皇上的事……虽然不见得就是霏雪郡主做的,但是也绝不可能是皇后娘娘做的!皇后娘娘为何要毒害和自己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丈夫皇后娘娘哪怕是在皇上只挂着炼丹或者……或者只宠爱其他妃嫔的时候也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宫,教导着太子。皇后娘娘任劳任怨,天下间哪里找比她更好的妻子”

“凤凰儿……”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娘娘!”凤凰儿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您让我说吧!我素不知道韩国夫人是谁,但我想,皇上爱韩国夫人,恐怕比太子殿下对凤凰儿还要好。凤凰儿自问,假如……假如我是皇后娘娘,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根本就不会有心思去管理后宫,更不要说管理二十年。也许,也许我早疯了!万岁爷,凤凰儿斗胆问您,您难道不觉得,娶了皇后娘娘这样的妻子,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事吗”

元酆帝怔怔的,看了看容颜不复当年的皇后。他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女人,他想,当时只不过是觉得她长得像于适之的夫人。于是就固执地把她娶过了门。后来又觉得,她除了容颜有些相似之外,跟自己的心上人差得太远,便连话也懒的跟她说。到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心爱的韩国夫人是什么样子他陡然觉得很模糊,应该是跟眼前这个女人长得很像吧他在她的身上找寻逝去仙子的倩影,但找来找去,只有实实在在褪色的容颜。看了二十多年,忽视了二十多年,却像石阶上的青苔,粉墙上的水印,不知不觉就印在了心中。他忽然感到心酸,眼睛也酸痛起来。

端木平拨开人群。他原在水边救治其他溺水的亲贵,此刻被太监喊来。他摸了摸竣熙的脉搏:“不妨事,不过还是赶紧把太子抬回东宫去。他呛水受寒,又突遭大变,要是不好好服药休养,怕会留下病根。”

太监们闻言,赶忙七手八脚来抬竣熙。凤凰儿和皇后也便要跟着一同回东宫去。

“慢着!”哲霖挡住道,“皇上,韩国夫人一案和调包太子的事还没有查清楚,不能让皇后娘娘离开!”

“你闪开!”凤凰儿怒道,“你看——”她一指,只见竣熙昏迷之中紧紧握住皇后的手,用力之大,皇后的手上已经出现了瘀痕,恐怕是难以把他们分开的。

“皇上——”哲霖还要进言。

“让他们一起去。”元酆帝发话,“端木大夫,烦你好好照顾太子,他是朕唯一的儿子。”

端木平不需要多余的指示,点了点头,算是告辞,便和太监们以及皇后、凤凰儿一齐护着竣熙离去。

“皇上!”哲霖道,“这不仅仅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公案,还有您中毒一案。那也是皇后一手策划。弑君大罪,难道就不追究了吗皇上若是怀疑,请问一问符小姐,是她冒险从宗人府放出被人冤枉的霏雪郡主,她还亲眼目睹皇后杀死宫女瑞香——因为瑞香也是参与毒害万岁的人,皇后便杀了她灭口。”

“有这种事么”元酆帝看着符雅。

符雅只觉得心中波涛翻腾。若是早些问她,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和盘托出。可是,凤凰儿的一席话动摇了她。真话、谎言,都堵在嗓子里,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然而元酆帝好像根本也没打算听她的证词,冷笑了一声,道:“对朕下毒这个案子,稍后再追究。先来清算一下今天镜湖上的闹剧——来人!”他高声令道:“先把这个大逆不道的罪人袁哲霖给朕拿下!”

哲霖精心布局一环套一环连竣熙的生母都找了出来,原打算即便不能将对手一次都收拾干净,起码可以推倒皇后,接着再除掉康亲王。岂料元酆帝听到皇后这么多罪证,第一个要拿下的竟然是自己!他不由一怔。而在这一眨眼的瞬间,禁军士兵已经将他围住。

“可恶!”他拔出剑来。思韫和与他同来的几位馘国流亡侠士也都亮出了兵刃。

“娘子,这下我可以上了吧”猴老三请示辣仙姑。辣仙姑自然笑着点了点头。猴老三即和大嘴四一同振臂跃起,长啸一声,加入了战团。

自从疾风堂东窗事发溃散之后,哲霖身边所剩下的就是最初在馘国同生共死过的这些伙伴。他们的武功虽然不算最上乘,但是也都不弱。尤其因为长期并肩作战,培养出了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若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怕是最多和杀鹿帮的人打个平手。但是几人联手,就成了一个攻守自如,可以一敌多的绝顶高手。他们中有一个人使一副分水峨嵋刺,另一个使一对弯刀,还有一个使关公刀,这三人便在外围车轮般地旋转,逼开禁军士兵。内圈有两个腿上功夫极好的,只管进攻敌人的下盘。哲霖蜻蜓点水地学过许多门派的功夫,变换出诡谲无比的招式,正适合迷惑敌人。而思韫剑招奇快无比,轻功也好,便专门打对手的上三路。他们如此分工合作,着实让猴老三和大嘴四头痛。

大嘴四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袁哲霖你小子也算作恶多端了!做坏事也做得不上路子!我说,你们馘国江湖规矩是怎么样的有这么多人打两个人的么我叫皇上把禁军撤了,咱们两个来单打独斗吧——啊,我忘记了,馘国都不存在了,哪里还有什么馘国的江湖规矩呢你是想复国呢,还是想自己创个新的国家恩,我看多半是后者,这样你就可以定新的规矩,规定打架可以多欺少啦!”

他想扰乱哲霖的心思,无奈哲霖毫不理会,反而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地向他攻了过来。他只得凝神应付,但顾了上盘就顾不了下盘,险些被人一腿横扫,幸亏猴老三前来解救:“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心他打烂你的嘴!”

“我就只有这张嘴厉害嘛!”大嘴四道,“你不是会招些畜生来帮你吗怎么还不动手——啊呀,莫非皇宫里的畜生好吃懒做,不想搭理你”

他们两人平时就斗嘴斗习惯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你来我往嘟囔个不停。外人看得好不烦躁。辣仙姑却只是担心:这样拖下去,体力不支,可如何是好!忽然,她的目光落在那皮囊和火药上。她一向喜欢奇门遁甲之术,虽然比起公孙天成造诣尚浅,但此时有了主意。便取出小刀来,将皮囊割成若干小块,抓一把碎石子跟火药一起塞在皮革里包住,再撕下自己的衣衫夹在其中做引信,片刻便扎出了一只大爆竹。余下的材料,她也如法炮制,没一刻功夫,已经造出了七、八只爆竹。她拿火折子点了一只,喝道:“老三,你们哇啦哇啦地吵什么吵得我头都要爆了!还不给我闭嘴!闪开一边去!”

猴老三最听妻子的话。辣仙姑叫他闪,他没有不闪的道理。大嘴四则是看到一团冒烟的事物朝这边疾飞,赶紧也跃出圈外。哲霖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响,碎石四溅,打在人身上好像有穿透的力量,疼痛难当。“小心暗器!”他叫着。但话音未落,辣仙姑又接连把爆竹扔了过去,个个都命中圈子的中心,把哲霖一行炸得晕头转向。旁边的禁军士兵也有被殃及的,嗷嗷直叫。

“老三,老四,你们还不上!”辣仙姑叫道。

猴老三和大嘴四知道这正是取胜的好时机,又呼喝着,双双跃回战团。哲霖一行的配合被打乱了,威力大大减弱,渐渐露出败象。

“尝尝我金线蛇的厉害!”猴老三打开腰间的小竹盒,将一条金灿灿的事物朝那使关公刀的人挥了过去。那人只听是“金线蛇”,急忙侧身闪避。岂料猴老三另一只手又挥出一条银色的软物,叫道:“银环蛇,你也去尝尝鲜吧!”这人两边被毒蛇逼迫,只有缩身避让。不料,猴老三一脚踹出,蹬在他的胸口,将他踢得直翻了好几个跟头,正摔在禁军士兵的包围之中。顷刻,已经有十几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才听猴老三嘻嘻笑道:“我的金线蛇银环蛇才舍不得用来收拾你这种败类呢!娘子,这是我给你买的项链,你接着!”说时,回身将两件事物丢出。

不过这事物却没有飞向辣仙姑,而是分别砸到那使弯刀和使峨嵋刺的人跟前。那两个人听说是项链,根本不放在眼里。岂料胸口忽然一疼,低头看时,金线蛇和银环蛇已经咬中了他们,登时跌倒在地。哲霖一方折损三人。

大嘴四见了,哇哇叫道:“好啊,老三,你竟把我那骗人的本领也学了去——你是什么时候偷师的快快交代!”

猴老三笑嘻嘻打着胡哨招呼他心爱的蛇回巢,接着取出两条通体碧绿的青蛇来,当成两条短鞭,又攻向哲霖等人,笑道:“骗人的本领还要学么所以说,老四你那点儿本事根本就不值钱。你要是想学我放蛇的本领,不如赶紧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从此你不是我兄弟,做了我的徒弟,我自然倾囊相授!”

“他娘的,要我给你磕头你别做大梦了!”大嘴四道,“骗人的本领你虽然学了些皮毛,但是骂人的本领你一定没我高强!我能骂遍人的祖宗十八代不带半个脏字,你信不信”

“有本事你骂来听听!”猴老三边舞着蛇边道。

“好!”大嘴四挥舞拳头,“袁哲霖,你们馘国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一定睡不安宁。后世出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子孙,他们都要反省一下自己生前是不是做了缺德的事。你知道么你爷爷昨天报梦给我,说他被阎罗王纠缠得好苦,皆因为人间有个叫司马勤的本来应该活一百二十七岁,结果被你害得年纪轻轻就下了地府。现在人家和阎罗王没完没了,非要阎罗王放他还阳。阎罗王思来想去,就找了你爷爷,跟他说,现有两种解决的法子,第一就是你袁家列祖列宗轮回投胎都只能做畜生不能做人,第二就是让司马勤回来,向你索命,把你的阳寿都加到他身上——你猜,你爷爷挑了哪一种”

亲贵们听他这样胡扯,忘记了眼前是生死之争,都不免笑了起来。哲霖则咬着嘴唇沉着应战,充耳不闻。

“喂,袁哲霖,你是哑巴么”大嘴四道,“不会呀!刚才听你跟皇上说话,挺伶牙俐齿的么!你是不是猜不到你爷爷怎么答复阎罗王嘻嘻,那也没关系,你看你后面是谁”

哲霖虽然知道他信口胡诌,还是忍不住一怔。结果被猴老三的青蛇咬中了手臂。他不由大怒,一咬牙,挥剑将青蛇斩成两段,由得那蛇头咬住自己的手臂,又奋力杀了上来。

“啧啧!”大嘴四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是司马勤来了呀——喂司马勤,你没见过我,不过我和你爹是好朋友,所以我才四处打听你当年那件案子的内情。我们到了你的家乡,发现你当初确实有错。不过,问到那苦主一家的下落,当地人说,已经搬走了。我们几经辗转,才找到死者的父母。老夫妻说媳妇儿得了一笔银子上京告状,他们本不愿意,但儿子已死,无人养老,才接受了这样的安排。那老夫妻自己本没有上京,后来鸣冤的老头老太是袁哲霖找人假冒的。我们已经把真正的苦主带了来,要控诉袁哲霖害死他们的儿媳妇呢!袁哲霖虽然已经倒台,再加一条罪状,也不过是多砍一次脑袋。你要是还不解恨,就让阎罗王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众人见他那样一本正经,好像真的看到了司马勤的鬼魂似的,不由都打起寒战,还有人仔细盯着他所看的方向,要瞧瞧是不是当真有鬼魂出现。哲霖却不理会,兀自应战。但是,猴老三的青蛇有剧毒,他中毒之后本该立刻静坐疗伤,似这般剧烈运动无疑加速了毒素的运行。很快,他的视线模糊,呼吸困难,招式也渐渐凌乱。两个腿脚功夫好的人忙上前来掩护。但猴老三心疼自己被砍死的蛇,越打越是疯狂,呼喝道:“奸贼!还我青儿来!你知不知道,除了我娘子,我最喜欢的就是青儿了!快还我!”

“不错!”大嘴四也帮腔,“青儿就像他的小妾。俗话说妻不如妾,你们杀了他的小妾,他不跟你拼命才怪呢!”又对猴老三道:“老三,你不是常说,你养的所有蛇虫鼠蚁加起来也都比不上你的青儿么如今青儿已经死了,你还留着那些宝贝干什么让它们给青儿报仇吧!”

“可不是!”猴老三说着,取下了腰间的竹盒,整个朝对手砸了过去,“宝贝们,去给你们青姐姐报仇吧!”

哲霖已经吃过一次苦头,怎能再被毒物砸中,立刻挥剑想挑开竹盒。无奈,他中毒之下出剑失准,竟将盒子劈开了。里面的金线蛇、银环蛇等物,立刻撒出。他的两个伙伴躲闪不及,被毒蛇爬了满身。

思韫看到眼前的情形,知道今日胜败已成定局。只能争取逃命。她四下里一扫,元酆帝身边警卫森严,而符雅和程亦风旁边却连半个护卫也无,便出其不意地凌空一跃,飞出战团扑向了两人,右手用长剑逼着程亦风的咽喉,左手又拔出短刀抵住符雅的后心:“都住手!谁敢再上来,我就杀了他们!”

众人都是一惊,猴老三和大嘴四也停住了攻势。思韫已经挟持着两人朝前走了几步,冲着猴老三道:“你的蛇毒解药呢快拿来!”

猴老三略一犹豫,思韫的剑锋已经划破了程亦风的脖子。

“他的解药都在我这里。”辣仙姑道,“你要,就放开程大人和符小姐,我自然给你。”

“你先拿解药来!”思韫道,“我们平安离开这里,立刻就放了他们。否则……”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眼珠像死鱼一样突了出来,跟着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众人不禁惊呼。程亦风还未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脖子上的剑松开了,就一把推开思韫,拉着符雅跑出十几步,再回头看时,只见一柄长剑将思韫贯胸刺穿,而握着剑的人,正是白羽音。

“思韫!”哲霖撕心裂肺地呼喊,抛下剑要扑到红颜知己的身边。可是猴老三和大嘴四一人一边制住了他。

“王爷……”思韫从血泊中支撑起身子,“思韫……思韫不能再帮王爷了……复国……复国就靠……”身体一僵,倒下去不再动弹。

王爷!哲霖被压着,跪倒在地。馘国已经不在了,没有复国之前,他是王爷吗也只有在思韫的心目中是如此吧!他的两眼剧痛,以为是流下泪来。但其实是蛇毒发作,流出了鲜血。

禁军已将所有哲霖的同党都制服,五花大绑押到了元酆帝的跟前。“皇上,逆贼已经擒获,请皇上发落。”

元酆帝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亲贵们。日头正当空,若是太平无事,正到了歇午觉的时候。今天的一场闹剧该落幕了吧

“皇上!”忽然,御花园的入口处传来焦急的呼声。是许久没有进宫的景康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扑通”向元酆帝跪下:“万岁,臣……臣才是罪大恶极。臣事先听说了我那糊涂的弟弟要做些大逆不道之事,但臣以为自己可以劝服他,所以没有向万岁禀报。会闹成今日这般局面,都是臣的错。请万岁责罚臣,饶了臣的弟弟一命吧!”

“皇……皇兄……”哲霖的意识逐渐模糊,“你……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下跪……”

“混帐!到这时你还说什么胡话”景康侯骂道,“你该醒悟了,馘国已经灭亡了。凭你那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复国。倒把楚国也闹得鸡犬不宁。你是想让为兄连安身之所也没有吗”

“皇兄!”哲霖口吃不清,“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大志你……国家是亡在你的手里,你不思复国,将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是!”景康侯道,“国家是亡在我的手里。我是亡国之君,将来列祖列宗要怪罪,就怪罪我,和你有什么干系你莫不是不服气先皇将王位传给了我这个没用的哥哥么你口口声声叫我皇兄,又思念故国——如果你还当我是馘国的皇帝,你就要遵从我的旨意——从今往后,你我都属楚国臣民,复国的事再不可提!”

“不……绝不……”哲霖摇头,拼命地摇头。众人起先还以为他只是怨恨难平,后来才发现他浑身抽搐,是蛇毒发作得厉害。

“他娘的,这小子要是撑不到审问就死了,岂不便宜他”猴老三说着,从怀里掏出蛇毒解药来,掰开哲霖的牙关给他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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