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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祸福难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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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外四家军”的说法,不是秦堪独创,却是朱厚照先提出来的。

朱厚照尚武,京师里无论是皇宫还是豹房,都特意开辟出一块演武场,以此作为他指挥军队演武之用,朱厚照读过许多兵书,而且他也绝非赵括那种纸上谈兵的夸夸其谈之辈,他深知理论和实际的区别,所以读完兵书后,对每个新学到的阵型也好,大军前后的调动也好,几种兵器的结合使用也好,全部付诸于演武场,总要亲自调动军队试验过这些理论,才能完整地消化它,认同它。

去岁亲征鞑靼之前,朱厚照便有亲自与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决战的念头,于是大军还未离京便给宣府,大同,延绥,辽东四大边镇的总兵官下了调兵旨意,旨意的最后,竟对四大边镇的边军将士以“外四家军”相称,惹得四大边镇的总兵官仿佛被青楼花魁主动勾引了似的,莫名惊喜荣幸不已。

而边军与京营将士对调的说法,也是朱厚照的首创,而且这个说法很久以前便提出了。

正德三年年尾之时,朱厚照刚刚平定宁王朱宸濠叛乱还京,此战朱厚照深感京营将士战力不强,军心不盛,于是太庙献俘之后便在朝会上提出京营与边军将士对调,每三年为一轮换,是为实战练兵之故。

无可讳言,朱厚照的这种想法委实有些前卫,不过并非昏庸,反而很有道理,这位皇帝的尚武之好并非胡闹,对于军事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边军和京营互调便是神来之笔,堪称绝妙。

只可惜朱厚照正应了唐大才子那句诗,“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如此绝妙的计划在他人眼里却是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终不能被朝臣所容,甚至连最开明的李东阳亦无法认同这个想法。正德三年底,即将致仕的李东阳向朱厚照上了他政治生涯的最后一道奏疏,名为。针对的便是朱厚照提出的兑调京营和边军一事。

连开明的李东阳都上疏反对这个太过前卫的计划,其余的大臣就更不用说了。

朱厚照对自己的天才脑袋沾沾自喜了没两天,便被铺天盖地的口水淹没,那种感觉比当头一盆凉水淋下更痛苦,简直是无数人抡圆了膀子噼噼啪啪扇了他无数耳光,鼻青脸肿的朱厚照咬着牙……忍了,当然,边军京营兑调的计划从此束之高阁,不见天日。

直到正德十三年,朱厚照又动起了北征鞑靼的念头。早年的京营边军兑调的计划再次萌芽,于是为了铺垫,遂下旨将四大边镇的边军将士称为“外四家军”,原本打算亲征归京后正式将此事提上日程,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朱厚照却不幸溺水昏迷。

今日秦堪提出边军入京也正是时候,皇帝昏迷,京师群龙无首,大明各地藩王流寇盗匪蠢蠢欲动已是必然,调动边军入京防范确实很有必要。

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帝若命悬一线,天下窥伺大宝的野心之辈何其繁多,若无一支强大的军队驻守京师。谁知会发生怎样的巨变

秦堪的话很简洁,但说完后凉亭内却久久陷入沉寂,杨廷和杨一清等人捋须沉默不语,保国公朱晖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神情隐隐有股怒意。

朱老爷子的怒意很好理解,毕竟京师十二团营由他统领。十二营里,每一营皆由一位开国侯负责,平日里任何一营皆不得随意调动,必须由国公和国侯亲眼见到圣旨和调兵虎符后才能调动兵马,十二位开国侯和一位保国公便组成了京师这支精锐之师的高层指挥。现在秦堪当着朱老爷子的面说什么京营将士战力堪虞,等于裸打朱晖的脸,老爷子焉能不怒

“哼!调动边军入京这说法是不是太骇人了满朝文武能答应吗陛下昏迷不醒,京师正是风声鹤唳之时,一点点小火星儿都能将臣民之心点爆,这种时候调边军入京,满朝文武岂能答应若陛下真有不测,另立新君已是必然,新君岂能答应卧榻之侧有如此多的兵马走来走去”

朱晖的语气不善,幸好亭内在座之人同为一党,彼此之间利益关系紧密,否则依朱老爷子那火爆脾气早就掀桌子翻脸了,现在只是语气不善,足以证明他对秦党是真爱。

秦堪朝他歉然一笑,道:“老爷子息怒,我的提议只是对事不对人,京营将士相比边军的战力确实稍有不如,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我担心陛下昏迷之事一旦传遍天下,那些藩王和素有造反野心的流寇邪教们必然不会毫无动作,能多调一些将士入京防范总归是没错的,毕竟藩王们皆是陛下的血脉亲人,理论上来说都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可皇帝只有一人能当,那些藩王们可不是讲道理的人,万一争抢皇位时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京师有一支强大的兵马弹压方为万全之策。”

秦堪语气恳切,所言入情入理,朱晖满肚子火气却发作不得,只能重重一哼,不再说话。

杨廷和摇头道:“秦公爷此言未尝没有道理,凡事防范于未然终归是没错的,然而边军入京不是小事,后果亦很严重,今晚过后陛下若被太医们救醒,我等朝臣未经请旨便调兵入京,陛下难免不快,若陛下不醒,来日新君即位,此举亦免不了令新君恐慌甚至猜疑敌视,我们皆知公爷一片丹心体国,可新君会这么想么”

杨廷和的话令亭内众人连连点头,显然都很赞同。

秦堪神情有些郁卒,苦笑叹道:“说来说去,我终究落得里外不是人,罢了,调边军入京只是一个建议,既然此事不可为,不提也罢,我们便耐心等待陛下醒来吧,若是……”

秦堪语气忽然变得复杂起来:“若是陛下不醒,这摊子乱局终归要有人来收拾的,不是新君便是旧臣。”

唐子禾从豹房走出来时已是深夜。

深夜本是万籁俱寂之时。但此刻豹房门外却仍聚集着百多位朝臣,三五成群聚在一堆窃窃私语,气氛颇为凝重。豹房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大红蟒袍的司礼监张永。以及谷大用,戴义等宫中权势太监满脸殷勤地簇拥着唐子禾走出来。

聚集在门外的大臣们一楞,接着呼啦一声全部围上来,七嘴八舌问着陛下醒否。

张永和谷大用属狗脸的,对唐子禾一个模样,对朝臣又是另一个模样,转换之快,变脸之自然,简直是影帝级别。

面对朝臣们的焦急询问,张永脸色很不耐烦。挥了挥袍袖道:“陛下未醒,太医们正在全力救治,多亏唐姑娘妙手,陛下性命尚无大碍,诸臣工这便散了吧。回去后各守其职,勿使懈怠,少时司礼监,内阁和都察院自有商议。”

大臣们的吵吵嚷嚷声里,张永和谷大用等人朝唐子禾恭敬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便回了豹房,豹房的大门在一众大臣们的愤怒目光中再次关闭。隔绝了门外无数人的复杂心思。

众人的目光落在唐子禾身上,大家刚朝她迈进一步,忽然数十名锦衣校尉冲出来将唐子禾围住,非常蛮横地将大臣和她之间隔开,簇拥着唐子禾往外走去,整个过程里唐子禾一言不发。神情漠然,任谁也无法从她脸上瞧出丝毫端倪。</p>

眼看豹房关了,唐子禾也走了,聚在门外的大臣们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

刑部尚书杨子麟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再扭头看了看唐子禾的婀娜的背影,许久忽然重重一跺脚,怒道:“陛下生死何等大事,张永这阉贼一句话便将我等打发,视我等朝臣为何物走,咱们去找内阁三位大学士,总要给咱们一个说法才是!”

…………

…………

从西华池东畔的凉亭离开,秦堪在丁顺等人的护送下缓步走向金水街,此时街边静寂无声,百十名侍卫静静立在马车周围,朝秦堪按刀为礼。

马车的玉帘掀开,唐子禾那张绝色俏丽的面容出现眼前,朝他嫣然一笑,伸出手招呼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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