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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毒君恩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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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治成忙道:“小弟不是此意,只是此事来得太过诡异,辛兄不知此人之来历,心中是坦然,只是小弟却有些替辛兄着急呢!”

他们边走边说,范治成不等辛捷说话,又抢道:“这三天来武汉三镇奇事叠出,真把小弟给一哦弄一哦糊涂了。”

辛捷本就揣测那金一鹏父女必非常人,他找金弓神弹,也就是想打听此二人的来历,此刻听范治成如此一说,更证实了心中的揣测。

他人世虽浅,心智却是机变百出,看到范治成如此,心知便是自己不问,范治成也会将此人的来历说出,于是反而作出淡然之态。

果然,一走进后厅,范治成就忍不住说道:“辛兄,你可知道你遇见的是何等人物吗”

辛捷一笑,摇头道:“小弟自是不知。”

范治成叹道:“辛兄若是知道,此刻想也不会如此心安理得了。”

他朝厅上的檀木靠椅里一坐,又说道:“先前我还不相信此人真是金一鹏,后来一想,除了他外,还有谁呢,辛兄不是武林中人,年纪又较轻,自是不会识得此人,但小弟在江湖中混了二、三十年,听到有关此人之传说,不知多少回了,是以小弟一见此人,便能认出此人的来历。”

辛捷见他仍未转入正题,说到此人来历,忍不住问道:“此人究竟是谁呀”

范治成又叹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句俗谚,道:‘遇见两君,鸡犬不宁。’鸡犬尚且不宁,何况人呢江湖中人甚至以此赌咒,谁都不愿遇到这‘两君’,这两个人一个是七妙神君梅山民,一个就是这毒君金一鹏了,他们一个以‘七艺’名传海一哦内一哦,一个却以‘毒’震惊天下,这金一鹏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毒物,沾着些,十二个时辰一哦内一哦必死,而且普天之下,无一哦药一哦可解,江湖上提起毒君来,真是闻而变一哦色一哦。”

辛捷“哦”了一声,他搜索着记忆,但梅山民却绝未向他提起过此人,不禁也露出诧异之一哦色一哦来。

范治成望了他一眼,又说道:“此人和七妙神君,一南一北,本是互不侵犯,哪知七妙神君不知怎地,却巴巴地跑到大河以北,找着此人,要和他一分强弱,详细的情形,江湖上人言人殊,谁也不知真相究竟,但从那时之后,毒君却从此绝迹江湖,没有再现过踪影。”

“这件事在江湖上瞬即传遍,人人拊掌称快,甚至有些人还传诵:‘七妙除毒君,江湖得太平’。”他苦笑了笑对辛捷说道:“那七妙神君本是江湖上人人见了都头痛的角一哦色一哦,可是大家却情愿七妙神君除了这毒君,辛兄由此可以想见这毒君的‘毒’了。”

辛捷大感兴趣,问道:“后来呢”

范治成道:“后来‘七妙神君’在五华山一会中,传闻身死,关中九豪也销声灭迹,江湖中更是个个称庆,只道从此真个是‘太平’了,其实江湖上也确实太平了几年,哪知道现在这些久已绝迹江湖,甚至也传云不在人世的魔头,居然一个个都在武汉现了踪迹。”

说着,他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又道:“小弟唯一不解的是这魔头为何看来竞对辛兄甚为青睐,而且这魔头虽是奇行怪僻,也从未听说过以乞丐的面目出现的,我若不是看到他的一双手,和他那异于常人的皮肤,也万万不会想到是他,今晚辛兄若然要去赴约,倒要三思而行呢!”辛捷沉吟了半晌,突然问道:“那毒君的女儿看来甚为年轻,不知道是否真是他的女儿”

范治成一听辛捷问及那女子,暗道:“此人真是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纨绔公子,一遇到这种事,还在打人家女儿的念头。”遂又转念忖道:“以前我也从未听说过这魔头有个女儿,呀……哦,想来那时那女儿年纪尚幼,江湖上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有个女儿了。”

他抬头望见辛捷仍静静等着他的答复,遂说道:“这个小弟倒不清楚。”

“不过,依小弟之见,辛兄今晚还是不要赴约的好。”范治成劝说着。

辛捷笑了笑,说道:“那毒君既是如此人物,所乘之船,必定有些特殊标记,范兄可知道吗”

范治成当然知道他这一问,无异是说一定要去了,忖道:“我与此人反正无甚深交,他一定要去寻找麻烦,我又何苦作梗,这种公子哥儿,不是真吃了苦头,任何人说都是无用的。”

范治成阅历虽丰,可是再也没有想到这位家资巨万的风一哦流阔少,竟是身怀绝技的盖世奇人。

于是他不再顾忌地说道:“他船上有什么特殊标记我倒不知道,不过据江湖传言,凡是毒君所在之处,所用物品全是绿一哦色一哦的,想来他所乘之船,必定也是绿一哦色一哦的了,辛兄不难找到。”

辛捷见自己所问的话,都得到了答案,便乱以他语,不再提到有关这毒君金一鹏的话。

两人心中各有心事,话遂渐不投机,金弓神弹坐了一会,自觉无趣,便起身告辞要走了。

辛捷顾忌着自己目前的地位,也不愿得罪他,挽留了两句,亲自送到门口。

他落寞地望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们,心想此中又有几人不是为名利奔波,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坐在柜台里的侯二,迎了出来,躬身向辛捷说道:“少爷,我有几句话要跟少爷说。”

辛捷回顾那些恭谨地侍立在旁的店伙,说道:“有什么话,跟我进去说吧!”

侯二忙道:“是。”跟着辛捷走进后进的屋里,随手把门关上,显得有些慌张的样子。

辛捷知道这位侯二叔必也是非常人,阅历之丰与临事的镇静,都不是自己可以望其项背的,此刻如此,必定是有事发生,遂问道:“侯二叔,敢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小侄说吗”

侯二双目一张,紧紧盯在辛捷脸上,说道:“你见到金一鹏了吗”

辛捷点头,侯二又问道:“那金一鹏的女儿你可曾见到”

辛捷大奇,怎地这“侯二叔”足未出户,却对此事洞若观火,连终日在江湖中打滚的金弓神弹都不知道这金一鹏有个女儿,他却知道了。

辛捷目光一抬,望见侯二那一向冷冰冰的面孔,此刻却像因心中情感的激动,而显得那么热烈而奇怪,心中不禁更是诧异,他自与候二相处以来,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神一哦色一哦。

他开始觉得这侯二的一切,都成了个极大的谜,他本就知道侯二必定大有来历,此刻深深一推究,更确定他必有极大的隐情,受过绝深的刺激,以至如今变得这样子,连姓名也不愿示人,这“侯二”两字,只不过是个假名罢了,但是他究竟是谁呢而且从他此刻的表情看来,莫非他与毒君金一鹏之间,又有什么关连吗

这一切,使得辛捷迷惑了,他竟没有回答侯二的问话。

侯二目光一变,又问了一句:“你可曾见到他的女儿”

辛捷一惊,忙答道:“小侄见过了,那少女还邀小侄今晚去她舟上一晤,小侄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何理。”

侯二脸上的肌一哦肉一哦,顿时起了一阵奇怪的痉一哦挛,不知是高兴还是愤恨。

他双拳紧一哦握,似笑非笑地说道:“天可怜我,终于让我在此处得到了他们的下落。”

辛捷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话,心中更是不解,忍不住想问:“侯二叔……”

哪知侯二叔长长叹了口气,手一摆,说道:“你别说,先坐下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辛捷知道这故事必定大有文章,遂不再多说,坐在靠窗的椅上。

侯二目光远远投向窗外的白云苍穹,悠然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河北有个非常快乐的人,他出生世家,家财巨万,交游遍天下,自幼练得一身绝佳武功,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听得他的名头,都会伸起大姆指说一声‘好’,而且他家有娇一哦妻,娇美如花,自己人又年轻。”

他收回目光,望着辛捷说道:“这样的人,岂非是最快乐的人吗”

“后来,他有了一个小女儿,他便觉得万事俱足,只是他久居河北,从未出去过,想起古人‘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话,听到别人说起海一哦内一哦的名山大川,总是悠然神往。”

他缓慢而清晰地叙说着,像是这些事,在他心头已不知翻转过千百遍。

“终于,他摒弃一切,出来游历,一年多以来,他的确增广了不少见识,开了不少眼界,他正觉此生已不复有憾,哪知道,他回到家中时,家中却完全改变了呢。”说到这里,他目光又是一凛,那目中蕴育着的怨毒,使得辛捷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接着道:“看到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换上了绿一哦色一哦,就连他的妻子和他的才一岁多的女儿,都穿的是绿一哦色一哦的衣服,下人们也都是生面孔,都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他,他奇怪,就去问他的妻子,哪知道他的妻子也对他冷淡淡的,像是很生疏。他又惊、又奇、又怒,可是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缘故。”他略一停顿,眼中的怨毒之一哦色一哦更重了。

“等他看到一个全身穿着火一样红的衣服的人从后面出来时,他才知道他离家一年,他的家和他的妻子已经被别人霸占了,而且霸占的人,竟是那时江湖上最厉害的人物之一,毒君金一鹏。”

辛捷开始感觉到,这故事中的主人,就是“侯二”,也开始了解,当他提到“毒君金一鹏”时,他眼中的怨毒之一哦色一哦的由来。

辛捷觉得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歹毒,不禁同情而了解地望了“侯二”一眼,试想一个离家游历的人,回家时发现本届于他的一切,突然都不再属于他,他该有什么感觉呢

侯二苦笑了笑,说道:“他虽然知道那毒君的名头,可是他自己也是身怀绝技,气愤之下,就要去和金一鹏拼命,哪知金一鹏却笑嘻嘻地冲他说:‘你不要和我拼命,是你的老婆自己喜欢我,要我住在这里,你自己管不了你的老婆,来找我拼命干什么’他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好像在万丈江心中失足,心中茫然一片,浑身的力量却失去了,他再也想不到他所一哦爱一哦的妻子,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去看他的妻子,只见他的妻子正冲着他冷笑,他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突然遭到这种事,只觉往昔的英雄壮志,都化做飞灰,哪里还再有找别人拼命的勇气”

侯二说到这里也颓然倒在椅上,辛捷一拍桌子,心中也在暗骂他的妻子的无耻,已经到了毫无人一哦性一哦的地步了。

侯二又道:“这时他突然看到,他的小女儿正冲着他笑,他心中一酸,忍住泪,伸手抱他的小女儿,哪知他的手一触着他女儿的衣服,全身好像被电击一样,变得虚脱脱的,两条手臂更好像在被千万个虫蚁所咬着,痛极、痒极,原来那‘毒君’之毒,的确是匪夷所思,竟在他女儿的衣服上,施上了绝毒之物,只要他手一触着,便是无一哦药一哦可救了。”

辛捷只觉一股冷气,自背脊透起,这种毒物,的确是令人觉得太恐怖了。

“他当时瘫一哦软在椅上,那毒君却笑嘻嘻地在他面前搂着他的妻子亲嘴,只把他看得眼里冒出火来,但四肢无力,一点办法也没有。”侯二将嘴里的牙咬得吱吱作响,像是那时的情形,此刻仍使他无比的愤怒。

辛捷想到他自己的遭遇,当他的母亲被“天残”、“天废”两个怪物辱一哦弄一哦时,他的父亲不是也在旁看着吗但那时他父亲并非四肢无力,而是为了他才忍着这侮辱,辛捷的眼睛,不觉也一哦湿一哦了。

侯二咬牙又说道:“他正在恨不得立时死去的时候,屋中不知为何的,突然多了一人,穿着文士的衣衫,指着金一鹏笑骂着:“你这个毒物,真是毒得可以,占了别人的老婆,还要一哦弄一哦死别人,我梅山民可有点看不过去了。”他一听这文士竟是七妙神君梅山民,不觉睁大了眼睛去看这事的发展。”

辛捷恍然知道了七妙神君除去毒君的原因,不禁对“梅叔叔”更是钦佩起来,对“梅叔叔”要他去做的事,也更有了信心。

侯二又道:“果然,七妙神君和那金一鹏动起手来,他一看这两人动手,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差得太远,那毒君的功夫已是不可思议,但七妙神君却更厉害,他只觉满屋都是他两人的掌影,风声呼一哦呼,将屋里的桌椅、摆设,全击得片片飞舞,他那个小女儿,更吓得放声大哭起来,连他自己,都被掌风击得倒在地上,但他却睁眼看他们两人比斗。”

“打了一会,他看到金一鹏掌式一缓,右肩露出一块空门,梅山民斜斜一掌,拍了上去,他突然想起他中的毒,那毒君能将毒附在他女儿身上,自是也能附在自己身上,梅山民掌出如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他尽力大吼道:“有毒。”梅山民掌一缓,突地化掌为指,凌空一点,点在金一鹏的“肩井”一哦穴一哦上,原来梅山民的一哦内一哦功,已到了隔空打一哦穴一哦的地步。”

“他见金一鹏被点中一哦穴一哦道也倒在地上,梅山民回头向他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要动,我去替你找解一哦药一哦。”说着,梅山民就跑到后面去了,他心中一宽,望着金一鹏,忖道:‘只要我解了毒,一定要亲手杀死你。’

“哪知道毒君的一哦内一哦功绝佳,虽然被点中一哦穴一哦道,但却能自解,看见梅山民一跑到后面去,飞快地跳了起来,一手抱着他的妻子,一手抱着他的女儿,从窗户飞身而出,他眼睁睁地看着,也无办法。”

“等到梅山民找着解一哦药一哦回来,金一鹏已经走了,梅山民替他解了毒,但是他两臂中毒过久,梅山民又不知道毒一哦性一哦,虽然他生命已是无碍,但是两条手臂却从此不能用力了。”

侯二茫然望着自己的手臂,辛捷此时已经完全了解了一切,对金一鹏的毒,和那妇人的无耻,自也是愤恨不已,同时,他也了解了所谓金一鹏的女儿,其实却是侯二生的,难怪方才侯二提到她时,有那么奇怪的表情了。

侯二喟然道:“从此,他不再提起自己的姓名,那毒君金一鹏,也如石沉大海,全然没有一些消息,一晃十余年快二十年了,他却永远无法忘记这仇恨,也无法忘记他的女儿。”

他语气中的悲伤和哀恨,使得辛捷深深地感动了,一时他不知该说什么。

侯二伸手拭去眼帘上的泪珠,强笑道:“故事讲完了。”

暮一哦色一哦已降,窗外的光线也暗淡了。

辛捷望着他面上深遽的皱纹,一种怜悯的同情,使得这两个身怀绝技的侠士,停留在沉默里。

……

夜幕既垂,汉口市街仍像往常一样地繁华而热闹,山梅珠宝号里,正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贵妇,在选购着珠宝。

从里面匆匆走出的辛捷,双眉紧皱,面一哦色一哦凝重,望都没有朝这些人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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