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玉骨使者(2/2)
无月有星。
朦胧的星光中,一哦毛一哦宅后园里突地掠起一条人影,是谁敢在这名满天下的灵蛇一哦毛一哦皋的住宅里,施展开夜行人的身手
这人影似乎自持自家的轻功,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发出一些声息来,轻轻一掠,竟在柔软如绵的树枝上驻足,似乎在打量着地形。
然后他身形一折,轻如飞鸿般掠出三丈,在屋面上微一盘旋,接连两个起落,又掠去数丈开外,微一停顿,敏捷地一翻,藏身在一个巨大的屋椽之下,朗目一哦内一哦望,里面正是一哦毛一哦宅的大厅。
这人影轻身功夫已入化境,仗着这种轻功,使他将任何夜行人都必有的一些措施都省略了,身形再一翻,飘然落在地上。
这些年来,一哦毛一哦皋从未担心过有夜行人会到他的家里来做手脚,是以这位武林魁首的宅第,此刻是完全静寂的,四无人影。
星光微映,可以看出这人全身暗灰一哦色一哦的夜行衣,连脸上都蒙着一方布巾,是以除了他匀称的身材外,别人便一无所知。
他在大厅外微一张望,便轻巧地推开门,足尖一点,笔直地往那黑缎神龛前掠了过去,轻伸右手,便要将这黑缎幔布掀一哦开──
蓦地,一声轻叱响起身后,他大惊转身,却见一人冷冷当门而立。
他似乎不愿和这人朝相,身躯一折,斜斜掠出,轻叱一声的却是一哦毛一哦文琪,柳腰一转,如影附形地跟了上去。
哪知那夜行人轻功迥异俗流,就在一哦毛一哦文琪掠向他的去路的一刹那里,他双臂猛一转折,身形像是水中的游鱼似的,蓦地转变了个方向,快如电光一闪地掠出了门。
一哦毛一哦文琪一步受愚,气得粉面凝霜,一跺脚,又追了出去,她好胜心特强,竟不愿惊动别的人,只凭着自家之力,就想把人家留下来。
这正是那夜行人所深切盼望的,一出厅门,他就向墙外掠去。
他轻功虽高,一哦毛一哦文琪却也不弱,这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如流星飞掠着,眨眼之间,已离开一哦毛一哦皋的宅第有数十丈了。
一哦毛一哦文琪这时才娇喝道:“朋友既然有种到这里来,又何必像只见不得人的耗子似的逃走”她语声方顿,那夜行人哈哈一笑,竟也倏然顿足,身躯一转,迎向一哦毛一哦文琪,身躯的收发自如,确已妙到毫巅。
一哦毛一哦文琪想不到他突然回身顿足,身形掠处,竟快撞到那夜行人的身上。
须知两人身形之快,如非眼见,实在难以形容,那几乎有如和声音同样的速度,是以一哦毛一哦文琪语声方落,人已到了人家身前。
她势发难收,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下真气猛散,竟轻飘飘落了下来,但此刻她和那夜行人之间距离,已不过一尺了。甚至她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淡淡的处子幽香,人家都能嗅到。
那夜行人又轻轻笑了出来,一哦毛一哦文琪脸一红,带着怒意道:“朋友,你睁开眼睛看──”
她话未说完,就被人家的笑声打断:“一个姑一哦娘一哦家,说话怎么像江湖强盗似的。”那夜行人粗着声音道,竟也是十分纯正的北方口音,只是声音颇为沙哑。
一哦毛一哦文琪的脸,不禁红了一下,她生长在这种家庭,言词之间,自然难免给染到了一些江湖一哦习一哦气,她以往不自觉,此刻却赧然,女孩子家,都愿意自己文文静静的,谁也不愿意被人讥笑成江湖强盗。
于是这本来是“抓强盗”的人,此刻被人指做“强盗”之后,反而怔住了。
那夜行人蒙在灰巾之后的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似乎也有些好笑的意思,目光一转,转到她肩头露出的剑鞘,又带着讥诮之意地说道:“起先我只当杭州一哦毛一哦家是什么了不起的所在,哪知──哼!”无比的轻蔑,无比的藐视,都在这“哼”声里表露出来。
一哦毛一哦文琪可再也受不了了,从她记忆开始,还未曾有人敢对一哦毛一哦家说过任何不敬之话,这一声“哼”,使得她美一哦目怒一哦张,只是她本来能言善辩,可是在这夜行人面前,却像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根本就不说话了,娇叱一声,左手一引,右掌斜削,一招“翠鸟梳羽”,带着风声直取那夜行人的左颈。
这一招不但快如飘风,而且突如其来,一哦毛一哦文琪满以为这一掌纵使不能克敌奏功,至少也得让对方一惊,自己抢得先机。
哪知人家左掌伸曲间,连消带打,右掌“嗖”地画了个圈圈,突地中间捣出,却化掌为拳,食、中两指凸出,直点一哦毛一哦文琪的“肩井”一哦穴一哦。
一哦毛一哦文琪心中一凛,这夜行人不但出手快,最厉害的是他左、右两手所用的拳路,竟完全不同。他右掌后发先至,拳风刚猛,指节击一哦穴一哦,虽然已是绝招,但是他的左手那微一曲伸间所走的拳路,竟是自己前所未见的,竟有说不出的奥妙。
她心中在算计着,手底并未停下,双掌连连挥出,转瞬之间,已和对方拆了三掌,掌风呼一哦呼,走的居然也是刚猛一路。
原来“屠龙仙子”生一哦性一哦异禀,神力惊人,虽是女流,但自创的“屠龙八式”溶合一哦内一哦外之功,走的是一哦陽一哦刚之路,她以此成名,武林中尚未闻有谁能在她这掌法下讨得便宜。
可是此刻一哦毛一哦文琪使出来,却有些逊一哦色一哦了,女孩子使用这至一哦陽一哦至刚的掌法,总不熟路,何况对方所使的招式,更是诡异莫测哩。
十招过去,一哦毛一哦文琪已感不支,她极为惊恐何来这种武林高手,心念一动,突地娇喝道:“住手!”
那夜行人果然一怔,手下一慢,一哦毛一哦文琪已横掠五尺,却倏然反手一哦抽一哦出剑来,立刻红光暴长,宛如电闪。
她冷冷一笑,喝道:“你再试试这个。”左手微一哦捏一哦剑诀,右手长剑一抖,刹那间剑影满天,嗡然一声,那珊瑚一哦色一哦的长剑化做无数个极小的剑一哦团一哦,像是无数一哦团一哦赤红的火焰,投向那夜行人的身上。
那夜行人这才知道一哦毛一哦文琪的那一声“住手”,只是缓兵之计罢了,方自暗笑自己,一哦毛一哦文琪这怪异之极的长剑已削了过来。
剑身未到,他已隐隐觉出一股热力,这珊瑚一哦色一哦的长剑竟和世上所有的剑都不相同,剑身上发出的不是寒气而是热气,他不敢贸然接此一招,脚步微错,身形滑开,避开了此招。
一哦毛一哦文琪娇叱一声,剑势又一圈,由无数一哦团一哦小的火焰,化为一一哦团一哦极大的火焰,斜斜一划,又变成一条赤红的火龙,卷向那夜行人。
那夜行人仍然不敢还招,又退开数尺。
一哦毛一哦文琪再一转剑势,步步进迫,那夜行人长啸一声,身形陡然拔起两丈余,双臂一张,嗖地,又拔起七尺,竟是轻功中登峰造极的“上天梯”。
他这一起之势,已过三丈,一哦毛一哦文琪可望而不可及,暗忖:“只要你身一哦子落下来,我就再给你一剑。”哪知那夜行人在空中一个大转身,头下脚上,竟箭一样地斜窜了出去,在旁边的林木上微一沾足,刷地,又冲天而起,远远逸去。
这一下,一哦毛一哦文琪才知道人家的轻功之高,还远在自己之上,方才人家也许是有心诱敌,才和自己若即若离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自初出江湖,满怀壮志,乍一出手,便挫了“河朔双剑”,满以为自己已是高手了,哪知此刻遇着这不知名的夜行人,人家无论轻功、掌力,都比自己高明得多,自己虽仗着武林中绝无人知的宝剑将之击退,但却也算不得荣耀呀
她心里细问,不知道这夜行人究竟是何来路怏怏地走了回去,远处的更鼓,随同传来,锣声四响,已经是四更了。
情愫暗生
第二天,石磷起来的时候,发现和他同屋而眠的缪文仍在蒙头大睡,便也没有去惊动,他悄然走到院子里去。
朝露已干,春日早升。
石磷暗叹一声,这些年来,他已起得较以前晚了,他怀疑自己是否老了,迎着清晨的冷风,深吸一口清新而潮一哦湿一哦的空气,意兴顿生,在园中轻软的泥地上,微微活了活步眼,双臂下垂,双膝微曲,竟缓缓地将武当心法十段锦一招一式地走了起来。
他出招虽缓,但每一招都是神定气足,劲式、功力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这种一哦内一哦家的招式,骤然望去,虽然并没有什么妙处,但学武的人想练到这种功力,却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哩!
他一套拳方走完,忽然听得有人喝彩,转头一望,却见缪文拖着鞋,敞着衣襟,斜倚在门旁,向自己含笑说道:“石兄好俊的身手。”
石磷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望了他一眼,道:“以缪兄的根骨,学起武来,怕不比小弟强胜百倍。”
缪文和他对视一眼,也一笑,大家都似乎有“心照不宣”之意,却见园中林木掩映处,嫋嫋行来一个翠装少女,远远就笑道:“你们倒起来得早。”
缪文笑一笑,也道:“姑一哦娘一哦也早。”
原来正是一哦毛一哦文琪,她嘴一嘟,娇嗔着道:“我不是起得早,我根本一一哦夜没睡呢!”顿了顿,又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昨天晚上这里居然有贼,有人想来偷东西,亏得──亏得被我发现,才把他给打跑了。”
缪文一笑,道:“以姑一哦娘一哦的身手,对付一个小贼自然没有问题。”
一哦毛一哦文琪脸一红,垂首玩一哦弄一哦着衣角,忽然抬起头,朝石磷望着,笑道:“石叔叔,你说我倒霉不倒霉,这几天杭州正热闹,听说左手神剑、鸳鸯双剑虽然暂时去了,但不出两天,他们还要回来,可是我呀,却偏偏再过两天就要离开这儿了。”
她明虽在对石磷说话,眼角却有意无意瞟向缪文,石磷含笑道:“姑一哦娘一哦哪里去”
“回到师父那里去呀!我杭州、河北来回地跑,每年总要跑上一次。”她娇一哦声说着。
缪文突然接过话题,朗声道:“小可也正想到河北去,不知……”
他话未说完,一哦毛一哦文琪已高兴地说道:“你假如能和我一起,那好极了,我也多个伴。”她天真未泯,对缪文已颇有好感,竟一点也不虚假地将心中之话说了出来。
于是缪文嘴角,又泛起了那种难测的笑意,石磷冷眼旁观,心中突地一凛,竟怀着带有恐惧的眼光,望了缪文一眼。
他暗暗叹息着,转身走了开去,觉得好像已知道了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迎目一望,却又见三个金衫少年疾步而来。
他故意低着头,不去望他们,那三个金衫少年也仅望了他一眼,便自走过,隔着好远,三人口中就不约而同地叫着:“琪妹,我们回来了。”
大踏步走到一哦毛一哦文琪身侧,看到斜倚在门侧的缪文,各自怔了一下,一哦毛一哦文琪却冷冷说道:“你们回来了就回来了嘛,这么大惊小怪地干什么”
这三人又都一怔,缪文见这三个金衫少年俱都面目英挺,长身玉立,眉目之间,也俱都是傲气凌人,心中忖道:“想来这些也都是‘玉骨使者’了,看起来倒还都是角一哦色一哦。”
他在打量着人家,那三个金衫少年又何尝不在打量着他,缪文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进去,但心目中却又将这三个金衫少年的面目记了下来。
他也知道一哦毛一哦文琪还在望着他,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甜意,但是他立刻将这份情感强自按捺下去,一面一哦警一哦告着自己。
“你要是为任何人而沉陷于情感的话,那对你自己就是太大的损失了,情感!情感!你难道已不记得你到这世上来,是不该存着情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