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回 山巅晨雾浓如烟(1/2)
黑衣女子目光一凛,冷冷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到了杭州”
方巨木陪笑道:“这只是小人们的猜想……”
语声方了,黑衣女子突地反手一个耳光,击在他脸上,厉声道:“猜想,我的行动,要你们胡乱猜想么”
方巨木嘴角已自淌出鲜血,但仍然满面含笑,垂手而立,连嘴角的鲜血,都不敢伸手去擦一下。
黑衣女子厉声又道:“你还笑!笑什么”顺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得方巨木两边嘴角,俱流下了鲜血。
展梦白心中大奇,他再也想不到这方巨木如此气度、如此武功,却为何要忍受如此屈辱
他也想不到这黑衣女子,脾气为何变得如此躁烈,只见方巨木果然掠去笑容,但神一哦色一哦却十分恭敬,垂首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奉主公之命,前来迎接夫人,夫人身一哦体不好,若是劳顿过度……”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若是劳顿过度又怎样,会死么哼哼,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姓萧的一哦操一哦心。”
展梦白越听越奇,方巨木如此人物,居然还有“主公”,此人又是何等人物江湖中似乎没有姓萧的奇侠呀!
这姓萧的“主公”既是这黑衣女子的丈夫,为何她又要如此说话为什么她要当着自己一个外人之面如此发怒
只听方巨木沉声道:“夫人纵是与主公误会,回到谷中,主公自会向夫人解说,夫人又何苦当着一个外人……”
黑衣女子“萧三夫人”眼波变为利剑,厉声道:“我的事你居然也敢管了。”只听“劈劈啪啪”一串声音,她手掌连扬,竟又在方巨木面上打了七个耳光,方巨木非但不敢回手,连闪避都不敢闪避一下。
展梦白心中大是不忍,忍不住轻轻劝道:“萧夫人……”
“萧三夫人”目光电也似的望向他,厉声道:“谁叫你唤我萧夫人”
展梦白呆了一呆,暗忖道:“我不唤你萧夫人唤你什么”口中却沉声道:“夫人的家事,在下实不便过耳……”
“萧三夫人”瞪目道:“谁的家事什么家事”突地挥手一掌,拍在展梦白的面颊上。
展梦白身躯一震,双拳紧一哦握,只见他双目中燃一哦烧起烈火一般的愤怒,凝注着这美丽但却苍老,温柔而又暴躁的妇人,良久,怜悯之情便像一片水雾,将他日中的愤怒之火缓缓熄灭。
他牙关一咬,霍然转身,一言不发地掉首而去,这妇人头上的白发,面上的皱纹,目中的情感,在他心中留下的怜悯,远比那一掌在他面上留下的愤怒深遽。他忍下了愤怒,留下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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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三夫人”似在暗中叹息了一声,轻喝道:“回来!”
展梦白只作未闻,脚步更大,突觉眼前人影一花,那方巨木竟已挡在他面前,沉声道:“夫人叫你回去,你没有听到么”
展梦白本是助他,此刻见他竟来阻拦自己,心中又是生气,又觉奇怪,也不愿与他多话,冷哼一声,挥手道:“闪开!”脚步动处,便自他身侧擦过。
哪知方巨木双臂一张,突地厉喝道:“回去!”
展梦白大怒,举手一掌,拍向他前一哦胸一哦,低喝道:“你闪不闪开”他不愿伤及此人,掌上只用了三分真力。
方巨木一哦胸一哦膛一缩,双臂回旋,左拳右掌,夹击而来,左打下颔,右切肩胛,一招两式,用得竟然十分辛辣。
展梦白怒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甩肩撒掌,避开此掌。
只听方巨木沉声道:“你走回去,我便不来难为你。”
展梦白怒道:“不回去又怎地”侧身进步,呼地攻出两拳,左拳在先右拳在后,方巨木待格开他左拳,哪知他右拳后发却已先至,正是神拳中一招佳作“盘弓怒箭”,拳风激荡,十分猛烈。
方巨木大喝一声:“好拳法!”也不抹嘴角血迹,便已展开身手,与展梦白交起手来。
他拳法走的亦是刚猛一路,只见他招式凝重,功力深厚,脚下不动半步,魁伟的身形,有如山亭庙峙,每击一拳,尽心全力全意,掌法虽是大开大阖,但掌式中全无半点破绽。
展梦白与人交手经验甚少,功力亦不及此人深厚,但是他此刻满心愤怒,这愤怒的力量,更加重了他刚猛拳法的威力,一时之间,竟似已占在上风,再加以他那绝顶的聪慧交手时偶创的佳作,更使得方巨木招架吃力。
“萧三夫人”袖手旁观,目中忽然流露出喜悦的光彩,这正如一个严师在看着她的弟子,书法虽拙劣,但笔锋气势之间,却蕴藏着极高的天赋,稍加琢磨,不难卓然而成大家。
三十招一过,方巨木双掌齐下,掌到中途,忽然一变,换了个部位,击向展梦白胁下,这一招变势之快,部位之准,与他先前的掌法,竟是大不相同,展梦白一惊侧身,先机尽失,方巨木连攻三掌,忽又使出与方才同样的一招,展梦白明知他这一招攻来的部位,却硬是无法变招应付。
他只得连退三步,心头暗暗吃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一哦精一哦妙的招式。方巨木一哦精一哦神大长,冷冷道:“你还是走回去的好。”
展梦白一言不发,定下心神,只见方巨木又自强攻三招,展梦白算定他必然又将以一招怪招击来,但骤然间仍是想不出应付之策。
只听萧三夫人突地轻轻道:“踏左足,曲右足,双拳齐出,攻他双肩骨下三寸之处!”
展梦白不由自主地“踏左足,曲右足”,双拳方待攻出,但眼见对方的双肩骨下,全被掌势封锁,自己一拳攻去,岂非自投罗网。
他掌势不禁微一迟疑,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方巨木掌势一变,双肩骨下,果然空门大张,他暗叹一声,双拳再出,却已不及,对方已在他这微一迟疑之间,将他拳路封住,掌缘横扫,直击他胁下。
他撤招不及,后退亦不及,双臂一振,直击过去,又是一招与敌同归于尽的招式,若非一哦性一哦情激烈,宁折毋屈之人,怎会时常使出这种招式
刹那间他只觉一阵劲风自身侧扫过,方巨木突地大喝一声,连退三步,血渍才干的嘴角,又自流下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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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三夫人已轻轻掠到展梦白面前,看也不看方巨木一眼,缓缓道:“你方才若是听我的话,根本不用我出手,方巨木肩骨纵然不断,也要受伤了。”
方巨木原本是为她效命,而她此刻反而站在展梦白这一边,一时之间,展梦白不觉更是惊奇,只觉这“萧三夫人”与方巨木的行事,当真俱不可理喻,他们与人相处,究竟为友为敌,让人全然一哦摸一哦不着头脑。
只见方巨木双臂下垂,木立当地,面上隐有怒容,但却极力隐藏,双眼缓缓移向展梦白,凝注半晌,目光突地一亮,脱口道:“这位公子,莫非就是……就是展化雨的少爷么”
展梦白剑眉一轩,这方巨木对他爹爹名衔,如此不敬,对他却口口声声称为公子,不敢稍为无礼,他又是惊奇,又是愤怒。
萧三夫人霍然转身,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方巨木满是鲜血的嘴角,又露出一丝笑容,垂首道:“主公令小人们,前来迎接夫人回去,夫人若不回去,小人们如何回去复命”
他的语声微顿,目光一抬,接口道:“但夫人此刻既与展公子在一起,想来还要盘桓些时,而小人们回去,也有了交待。”
萧三夫人冷“哼”一声,方巨木不敢抬头,接口又道:“谷中上一哦上一哦下一哦下,俱在悬念着夫人,但望夫人留意贵体,早日回谷,小人们不敢再多打扰了。”他一面说话,一面又自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萧三夫人目光空洞地凝注着远方,一哦胸一哦膛不住起伏,心里仿佛甚是激动。
方巨木倒退几步,垂首转过头去,向另四个锦衣大汉微一招手,突听萧三夫人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回来!”
这两字她似乎考虑许久,方自说出,方巨木垂首转身,躬身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萧三夫人面上忽然露出凄凉之一哦色一哦,月光下只见她眼角的皱纹,仿佛又加深了许多,“你回去……”她缓缓叹道:“回复主公,就说我不回去了。”
方巨木身躯大震,骇然道:“不回去了”
萧三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凝注远方,道:“这十余年来,承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临行之际,竟未能向他辞行,心里头实在也觉得抱歉得很。”她语声间,已带着些颤一哦抖,显见心绪十分激动。
方巨木满面骇然,木立当地,仿佛一个被巨雷吓呆了的童子。
萧三夫人轻叹道:“你再告诉他,外面江湖险恶,武林近来又屡生巨变,他还是不要出谷的好。”
方巨木讷讷道:“但……但……”
萧三夫人突地面一哦色一哦一沉,厉声道:“这就是我全部要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么”
方巨木道:“小人……听……听得很清楚,但夫人你……”
萧三夫人目光一凛,叱道:“听清楚了,还不快走!”
方巨木呆了半晌,突地躬身一礼,转身飞奔而去,他似在全力狂奔,竟把那四个锦衣大汉都远远抛在身后,眨眼间便没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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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三夫人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枯瘦的身躯,有如钉子般钉在地上,展梦白却是满心惊疑,暗忖道:“那姓方的方才说她与我在一起,便该多盘桓些时,难道她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么”
“她与我素昧平生,为何对我的态度竟是如此奇怪……”思忖之间,突见萧三夫人的身躯竟开始在风中颤一哦抖了起来,他一惊之下,沉声道:“夫人怎地了”话声未了,萧三夫人伶仃的身一哦子,已有如落叶般倒在地上。
展梦白骇然俯下一哦身去,月光下只见她苍白的面容,仿佛起了一阵红晕,一哦胸一哦膛急促而剧烈地喘一哦息着,像是有一只恶魔的无形魔掌,已扼住了她脆弱的咽喉,展梦白扶起她的身一哦子,惶声道:“夫人……”
萧三夫人双目紧闭,气喘更急,忽然大声道:“快……快……我怀里的黑盒子……”言犹未了,竟然昏厥过去。
荒山寂寂,夜风料峭,初出世途的展梦白,骤遇此变,实已惶然失措,他慌乱地在萧三夫人身上,搜出了一方黑一哦色一哦的玉盒,盒子上斑斑驳驳,俱是刀剑之痕,也不知被人砍了多少刀,显得那么丑劣而陈旧,但她却又为什么要如此珍惜地收藏在怀里
他无暇思索,打开盒盖,小小的盒子里,有一根折断了的玉钗,一方叠得整整齐齐但一哦色一哦泽极旧的白绢,但却没有他意料中必有的丹一哦药一哦,他心中一怔,手持木盒,目注身侧这昏厥的女子,更是惶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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