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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回 天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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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只等他两人俱都端坐调息起来,这才想起自己竟已有两日未进水米,不想犹还罢了,这一想到,只觉饥渴再也难以忍耐,方待下山寻些食物,饮些清水,却又突地听到山下响起一阵奇异的响声,有如一哦群一哦牛喘一哦息一般,此起彼落,越来越粗,越来越近,竟已到了岩下。

他心头不觉一惊,只怕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来了什么奇异的野兽,哪知蓝袍老人却已睁开眼来,喜道:“来了!”

只见几个蓝衣汉子满头大汗,喘一哦息着奔了上来,前面四人手里提着几只竹篮食盒,后面两人,却抬着一件黑黝黝的铁器,长有三尺,粗如人腰,圆圆的有如鸡蛋模样,尖端处一根铁一哦柄一哦,却只有七八寸长短。

黄衫人微微一笑,道:“果真又来了!”

六个蓝衣大汉,已一齐拜倒在地,只听“当”地一声,铁器与山石相撞,立刻激得火星四溅。

蓝袍老人浓眉一皱,骂道:“蠢才,你们难道是爬来的么”

一条蓝衣大汉惶声道:“属下换马飞骑,一路赶来,片刻也不敢耽误。”

蓝袍老人哼了一声,道:“快下山去,若敢在山上偷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蓝衣大汉一齐应了,飞身下山。这老人衣衫虽甚是破烂,但这些大汉身上的蓝衣,却都是锦缎所制,展梦白忍不住提了提那奇异的兵刃,竟然重有百斤模样,世上最重的兵刃,只怕也不及它一半。

蓝袍老人已箕踞地上,大嚼起来,一面笑道:“小朋友,过来过来,吃饱了好再观战。”

展梦白也不客气,只见食盒中菜馔甚是一哦精一哦美,酒更清冽,他早已饿极了,此刻吃相自可想见,但却远还不及这蓝袍老人,一只鸡到了他手上,转瞬间就已变成一堆碎骨,黄衫人却只是浅浅尝了些而已。

上列四具食盒,四只提篮中的酒菜都吃净,蓝袍老人方自罢手,伸手一哦摸一哦了一哦摸一哦肚子,道:“小朋友,饱了么”

展梦白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腻,笑道:“若是还有,倒可再来一些。”

黄衫人微笑道:“想不到你两人竟是一样的脾气,他还罢了,你年纪轻轻,怎地也不怕脏”

展梦白道:“死都不怕,还怕脏么”

蓝袍老人哈哈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一把抓起了那奇兵刃,随手抡了一抡。

只听呼地一声,风声扫过,地上的竹篮杯盏,竟都被扫到一边,蓝袍老人一哦大笑道:“小朋友,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兵刃”

展梦白道:“不认得。”

蓝袍老人一哦大奇道:“你为何不问”

要知好武之人,若是见到了自己不识得的兵刃,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要问上一问的。

只听展梦白微微笑道:“我若是问出了你这件兵刃的来历,便一定能猜出你是谁了……”

蓝袍老人道:“猜出难道不好”

展梦白道:“你武功高我十倍,必定是武林前辈,我若知道你是谁了,再和你结交为友,岂非变成了趋炎附势之徒此刻我不知你到底是谁。你也不知我的来历,合则为友,不合则去,岂非自一哦由自在”

蓝袍老人默然呆了半晌,长叹道:“小朋友,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脾气,活在世上是要吃亏的。”

展梦白亦自呆了一呆,想起自己那一段遭遇,心头突地涌起了满腔悲愤感慨,全部自目光中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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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袍老人定睛凝注他半晌,霍然转身。

黄衫人目光也自展梦白身上移开,微笑道:“我已有十年来未尝你这九十七斤大铁锤的滋味,如今……”

蓝袍老人一哦大笑道:“如今你大可痛快地尝一尝了,小朋友,快抬起头来,看看我这铁锤的威风。”

展梦白抬起头来,只见黄衫人缓缓自腰间解下了一条丝带,竟然以这条一两轻重的丝带,来与那百斤铁锤对敌!

展梦白不禁大惊道:“这就是你的兵刃么”

黄衫人微笑道:“他那铁锤乃是天下兵刃之霸,传自昔年战国时魏国大侠朱亥,信陵君魏无忌提兵救赵,便全靠大侠朱亥的一锤,锤杀了晋鄙。想那晋大将军,总辖十万雄兵,必定也是位身有万夫不挡之勇的英雄,但却也挡不了朱亥的一锤,这铁锤可是何等威风,何等霸道”

蓝袍老人哈哈笑道:“老怪物,真有你的,我这兵刃的来历,你知道得竟比我还要清楚些。”

黄衫人微微笑道:“世上兵刃种类虽多,但这铁锤却是至霸至刚之物,纵是名刀宝剑,遇上这种兵刃,也要吃亏,只有我这丝带,曲之不能断,震之不能折,可称是世上至柔至一哦陰一哦的兵刃,柔可克刚,我看似吃了大亏,其实却是大大地占了便宜,你知道么”

蓝袍老人一哦大笑道:“你倒坦白得很!”

黄衫人笑道:“对如此坦率的少年,我自然也要坦率一些。对你么……”丝带突地飞起,横扫蓝袍老人双目。

蓝袍老人一哦大喝道:“呔,老夫又上了你的当了!”

大喝声中,两人身影交错,急如闪电。

黄衫人掌中丝带回旋飞舞,始终不离蓝袍老人双耳双目!

蓝袍老人只觉眼前黄影闪动,耳边风声呼啸,竟看不见对方的身形,也听不到对方身形的移动。

他手中空有一一哦柄一哦百斤铁锤,但一时间竟不能击出,一心只想甩开眼前的丝带,但这丝带竟有如灵蛇缠身,驱之不开。

展梦白看得心惊胆颤,突听蓝袍老人厉喝一声,大呼道:“气死老夫了!”反手一锤,向自己天灵击了下去。

这一锤击下,便是铁人,也要被击扁。

展梦白心头一震,惊呼出声,霍然长身而起。

黄衫人亦不禁为之大惊,急地一震手腕,只见丝带灵蛇般随之一转,向铁锤缠了上去。

哪知道丝带方自一转,蓝袍老人掌中铁锤便已突然顿住,他身形也立刻闪电般退后了一丈。

展梦白呆了一呆,只听蓝袍老人一哦大笑道:“老怪物,你这次终于也上了老夫的当了。”

黄衫人苦笑一声,道:“你与我斗了多次,总算也学会一些花招,早知如此,我才不会出手救你,倒看你该如何下台”

蓝袍老人哈哈笑道:“老夫一生一世,从来也未曾糊涂得想转自一哦杀的念头,只是被你占了先机,一时之间,偏又想不出解救之招,只得骗你一骗,这次总算两不吃亏,你我重新来过。”

展梦白暗笑忖道:“原来他也是会骗人的。”

心念一转,风声已起。

展梦白只觉眼前一花,蓝袍老人脚步一滑,掌中铁锤,闪电般锤了出去,直击黄衫人左一哦胸一哦。

黄衫人身形转处,手掌轻轻一抖,那条轻柔的丝带,竟被抖得笔直,宛如一条七尺齐眉长棍,尾端不住颤一哦动间,斜斜点向蓝袍老人“肩井”“锁喉”“四白”“腮根”等七处大一哦穴一哦。

蓝袍老人轻叱一声,铁锤乱雨般撒出,风声呼啸间,一瞬间也还了七招,连点黄衫人七处大一哦穴一哦。

这两件都绝非点一哦穴一哦兵刃,但他两人却用来点一哦穴一哦,展梦白看在眼里,心中已不禁大是惊异。

但数十招过去之后,他心中的惊异,却又加了几分。

他一心只当这蓝袍老人,掌中铁锤用的必然是横扫、下击,以及崩、撞、开、劈、砍,这一类威猛霸道的招式。

哪知道百斤铁锤,到了蓝袍老人手中,竟如拈草芥一般,点、剁、削、刺,用的竟是剑招,招式虽然仍是大开大阖,正气堂堂,但却又迅快轻急,变化如意,当真是有剑法之长,却无剑之短。

展梦白心头暗骇,忖道:“他以铁锤使出剑法,招式尚有如此迅快灵急。若换了三尺青锋来施这一路招式,岂非有如狂风暴雨”当下凝神而观,他拳法已然通晓,学起了这趟剑招,自是事半功倍。

那黄衫人掌中一条丝带,虽是鱼龙曼衍,变幻莫测,兼具了剑的飞灵、刀的开阔、一哦槍一哦的锐霸、戟的犀利、斧的沉猛、钩的刁厉……轻轻一条丝带在他掌中施来,竟有如十一哦八个武林高手,分持十一哦八般兵刃,同时攻向这蓝袍老人,但也不过只能战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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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日影已渐渐沉落,他两人也不知拆过多少回合,黄衫人早已换了百十种招式,蓝袍老人施来施去,却只是那一趟剑法,展梦白越看越是心惊,越觉这趟剑法的奥妙,有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突听黄衫人一哦大喝一声,道:“蓝天锤,你还要打么”

蓝袍老人一哦大笑道:“不错!”铁锤一荡,急攻五招。

展梦白心头一震,骇然忖道:“原来他便是被江湖中人誉为武林第一侠的蓝天锤蓝大先生!难怪他武功如此惊人,所用的兵刃,亦是如此惊人,只怪我先前怎地未曾想起他来。”

要知道蓝大先生虽然自称“道人”,其实并未真的出家,此人事迹,在江湖中流传得最多,亦最是神秘,单是他的居处“傲仙宫”一地,便不知被武林渲染了多少种神秘的一哦色一哦彩。

近数十年来,此人在武林中声誉之隆,可称一时无俩,武林中人虽然谁也没有和他真的动手,但只要听得他的名字,事情便已解决。“绝户”方辛在江湖中声名最盛之际,当真是狂傲绝顶,心狠手辣,“天锤道人”只不过淡淡说了一句话,便将方辛一哦逼一哦得无处容身十年不敢露面,由此可见武林中人对他的畏惧之深。

心念数转之间,场上局势,已大起变化,黄衣人与蓝大先生两人的身手,都已渐渐缓慢了下来,显见他俩的一哦内一哦力,都已到了强一哦弩一哦之末,招式变化间的微妙之处,展梦白看得更是清晰。

他才发现黄衣人招式间的细腻一哦精一哦密,虽与蓝大先生的纵横开阖,截然不同,但威力之强,武功之深,显然毫不在蓝大先生之下,江湖中武功可与蓝大先生一争的人物,数十年来从未听闻,这黄衫人究竟是谁,自然更费人猜疑,展梦白思来想去,却也猜不透此人的来历。

突听黄衣人一声轻叱,掌中的丝带,飞虹般抛了出去,蓝大先生闪身一滚,只见丝带一折,自卷而围,直点蓝大先生背心“命门”大一哦穴一哦,蓝大先生肩头一耸,纵身跃起,竟拔起了五丈开外。

展梦白抬眼望去,只见他蓝布衣袂,凌空飘舞,身一哦子越升越高,看来越来越小,突听厉喝,自上传下……

蓝大先生双足一蹬,身形突然倒转而下,有如流星下坠,其快绝伦,掌中铁锤,乌光黝黝,直击黄衫人,又有如天庭雷神,白天飞击,其威力之猛,来势之强,当真不愧有“天锤”之名。

哪知黄衣人不等他身一哦子落下,也已飞身而起。

刹那间但见一条黄影冲天直上,一道乌光,直击而下,两人凌空拆了一招,身形一聚突分,有如两片落叶般,飘飘落了下来,便俱都扑地坐到地上,铁锤落地,当的一响,激得火星四下飞一哦溅。

蓝大先生赤红的面一哦色一哦,已变为灰白,满头汗珠,涔一哦涔而落,微微喘着气道:“这次我服了你了……”

黄衣人眼帘半垂,道:“你为何服我”

蓝大先生道:“我全身一哦精一哦力,已孤注一掷在那一招之上,此刻已是油尽灯枯,连铁锤都无法举起,只要你出一招,我便不能抵挡……”

黄衣人微微笑道:“你只当我还有余力出招么”

蓝大先生哈哈大笑道:“好好,想不到你我今日这一战又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他虽是纵声而笑,而笑声却已甚是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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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人道:“我本来早已算定,方才你一招施出之后,便已再无余力,只要我能留下三分真力,今日便能制胜,直到我触及你那一招的锋锐时,才知道不但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抵挡,还要再借三分借劲!”

蓝大先生道:“你能挡得我那一招,本是意料中事,但我苦修十年后,自问武功又有了进境,却仍无法胜得你一招半招,却实在令人可恼,看来别人赠我的‘武林第一侠’五字,已该转赠于你了。只可恨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我世上唯一的对手,究竟是何来历”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蓝大先生道:“你难道要我再等十年”

黄衣人道:“十年光一哦陰一哦,弹指间过,也算不得太长。”

蓝大先生道:“我若先死,直到临死前仍无法解破这谜一哦团一哦,岂非是抱憾终天.死难瞑目。”

黄衣人道:“你死不了的。”

蓝大先生笑道:“这倒难讲得很,我一生行事刚烈,强仇大敌,遍于天下,如今只要一人来到此间,我就活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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