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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回 炼魂潭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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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后来,笑声渐渐高一哦亢,笑声也有了回声,只听四面八方,仿佛都是那种一哦陰一哦森尖锐的笑声。

尖锐的笑声一哦浪一哦潮般四方涌来,刀波般冲击着展梦白的心房,寒山、冷笑,天地间充满着杀机。

展梦白放慢脚步,云雾中仿佛俱都是狞笑着的鬼影,他只觉一阵阵寒意,不由自主地自心底升起,忍不住放声大呼道:“杨大哥,你在哪里……”

笑声顿住,回声渐绝。

远处突地传来一声惨呼,竟仿佛是杨璇发出来的。

展梦白热血刹那间便冲上了咽喉,奋起一哦精一哦神,直窜过去,嘶声道:“杨大哥……大哥……是你么”

两丈开外,凄迷的云雾中,突地现出了一条披头散发的人影,鬼魅般站在那里,在向展梦白轻轻招手。

展梦白热血如沸,箭一般窜了过去,呼道:“杨大……”

“大”字还未出口,那人影突地向后一缩,双掌扬起,震出一股强烈的掌风,直击展梦白的一哦胸一哦膛。

展梦白身形凌空,接了一掌,身一哦子落向地上,哪知下面空空荡荡,竟没有丝毫落足之处。

他力已将竭,一足踏空,便再难跃起,身一哦子有如石头般直落而下……只听四山之中,又响起了那尖锐一哦陰一哦森的笑声。

笑声渐渐遥远,展梦白耳目渐渐晕眩……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猛一提气,曲肘屈膝,将身一哦子卷做一一哦团一哦。

然后“噗通”一声巨响,他身一哦子仿佛落入水中。

四山顿寂,云雾仍旧凄迷。

那披头散发的人影,双手一拢,束起了头发,得意地大笑道:“展梦白,你此刻落入这藏龙口,炼魂潭中,一哦插一哦翅也飞不出来了。”

凄淡的云雾中,只见他满面俱是得意的笑容,接口笑道:“你展梦白纵有通天本领,只要我略施小计,便也一哦尸一哦首难寻!普天之下,又有谁知道你展梦白是死在我杨璇手上只怕还有人当你凭空失踪了吧!”

他,正是杨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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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刀背一般的山脊上,竟有两丈方圆一处山口。

此山终日云雾迷漫,这山口便像恶龙山口,仰天而张,静等着别人自一哦杀入口,是以名为“藏龙口”。

山口深达数百丈,四壁寸草不生,最下面乃是一面寒潭,潭水其寒彻骨,水中衍生着蛇虫。

无论武功多高之人,落入潭水中时,纵能不死,但不出片刻,也要被潭水活活冻死,或是被毒蛇咬死。

而展梦白此刻便落入这凶绝险绝的“炼魂潭”中。

他头脑一阵晕眩,立刻被冰冷的潭水冻醒。

惊惶之中,求生的欲一哦望立刻涌生,所幸他自太湖覆舟之后,已略知水一哦性一哦,当下稳住了心神,不使自己沉入潭底。

但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与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情况距离死亡已在咫尺之间。

这浑身是胆的强傲少年,平生第一次了解到恐惧的滋味──那仿佛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冷得你心房都要停止跳动。

他慢慢向一旁移动,终于触着了石壁,只觉壁上的藓苔,厚达寸余,便是神仙也难驻足。

潭水的寒冷,他还可以抵抗,但那种由绝望和恐惧生出的寒冷,却使得他再也不能忍受。

此刻他甚至宁愿以生命来换取一些温暖与光亮。

他沿着山壁,一寸寸移动着,无比的寂静中,他似乎听到水中有蛇虫在滑一哦动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条蛇,一只虫咬到他身上,似乎只要他移动到哪里,蛇虫便远远避了开去。

这些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然而奇迹却发生在他身上,是什么理由,他也无法解释。

突然,他触手之处,竟骇然一哦摸一哦到了一个软一哦绵绵的东西,那竟然仿佛是人类的躯体,仿佛还穿着衣裳。

他大惊之下,如触火焰,闪电般缩回了手掌,闭起眼睛,又张开,凝目望去。依稀只见一段灰白的影子,凌空悬在水中,左右两旁,各各伸出段灰白的翅膀,动也不动地虚悬在那里,仿佛是地狱中的幽灵,又仿佛是鬼域中的兀鹰,在静等着啄食蒙难者的一哦尸一哦体。

这绝非是他看花了眼,只因他触手之处,的的确确是柔软而带着一丝温暖,的的确确是有生命的东西。

他抑制着心中的惊怖,再次探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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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方自探出手掌,那段灰白的鬼影竟骇然说出了人类的声音,嘶声道:“有人来了么”

刹那之间,展梦白全身血液仿佛都已凝固,他急地缩回了手掌,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灰白的影子竟似比他还要吃惊,黯哑着声音道:“你是什么人你是站在水里和我说话么”

展梦白道:“不……不错。”

那灰白的影子静默了许久,像是在用尽目力打量着展梦白,但他终于只是失望地叹息一声,道:“你落下多久了”

展梦白道:“颇有不少时候。”

那灰白的影子突然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这难道是我做梦么炼魂潭中,居然也有人能活着。”

展梦白道:“你难道不是活人么”

那灰白的影子咯咯惨笑道:“我是死是活,等到天明有些微光时,你便可以看得到了。”

凄厉的笑声,带着种不可描述的悲惨恐怖之意,那简直不似发自人类,而像是鬼魂的嘲笑。

展梦白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只听那影子又道:“炼魂潭水寒彻骨,活人下来,不到盏茶工夫,便要被冻僵,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展梦白自己也吃了一惊,道:“这潭水寒一哦性一哦当真有如此重么我怎能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那影子嘶声道:“奇迹这莫非是奇迹……”

展梦白心念转处,突地恍然道:“只怕是因为我曾服下火一哦陽一哦丸,又曾一哦习一哦过六一哦陽一哦掌,是以……”

那影子截口叹道:“这就是了,你既曾服过至一哦陽一哦之一哦药一哦,又曾练过至一哦陽一哦之功,自然可以抗得过潭水的寒气。”

语声微顿,又道:“只怕你身上还怀有雄一哦精一哦一类的圣一哦药一哦,是以立在水中,能不受蛇虫之扰。”

展梦白更是茫然,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身上几曾带有过这类并世难求的珍奇一哦药一哦物。

心念转动间,不自觉探手入怀,突地触及了朝一哦陽一哦夫人赠他的丝囊,不禁恍然忖道:“莫非这囊中便是”

只听那影子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别人梦寐难求之物,竟都被你得到了。”

展梦白苦笑道:“若是有福之人,岂会落入这里”

那影子咯咯笑道:“这话倒也不错。”突地闭起了嘴,再不开口,他那凌空悬立的影子,更是始终都未动弹一下。

展梦白心中既是惊诧,又是好奇,他只觉得这影子总似带着些森森鬼气,言语笑声,也仿佛不似自丹田发出。

他虽有心询问这影子的来历,但却也知道绝对问不出来的,惟有希望天一哦色一哦快些明亮,好让他看看这影子到底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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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中等待黎明,本已足够令人焦急,此时此刻,在这鬼气森森的炼魂潭中,黑夜更是无比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梦白只觉潭水的寒气越来越重,他上下两排牙齿,竟不知不觉地打起颤来。

他心头一凛,立刻依着那昆仑至宝,六一哦陽一哦秘笈上所载的练功之法,运气相抗,气过十二周天,他丹田中便仿佛有一股一哦陽一哦和之气逸出,渐渐弥布全身,要知他本是练武的绝世奇才,根基又打得极深,再加以他刚烈正直的一哦胸一哦襟,来一哦习一哦这种至一哦陽一哦至刚的功夫,本就该事半功倍。

何况他又曾服下“火一哦陽一哦丸”“催梦草”,一哦陰一哦陽一哦互济,化去了火毒,滋养了一哦陽一哦性一哦,此次虽是初次运气行功,便已立刻探入门径──他还不知道在这其寒彻骨的“炼魂潭”中,来练那至一哦陽一哦至刚的“六一哦陽一哦神掌”,更是大妙──他初次练功,便遇着这许多种巧合机缘,进境之速,当真是别人也梦想不到的。

渐渐他只觉一哦肉一哦体一哦精一哦神一片祥和,竟已到了物我两忘之境,所有的寒冷与恐惧,都已离他远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声大喝:“展梦白,原来是你!”

展梦白心头一震,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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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竟已过去,炼魂潭中,虽仍云雾凄迷,但已有了光亮,已可看得清这三两丈方圆的寒潭中所有的景物人影。

只见潭水之上,寒气如烟,那灰白的影子,果然是个身着灰一哦色一哦长袍的人影,双一哦腿一哦都浸在潭水之中,只露出上半截身一哦子,是以在黑暗中看来,便仿佛是凌空悬立在那凄迷的云雾之中。

他身上衣衫,俱已腐朽,面目憔悴,枯瘦不堪,须眉都已脱落将尽,身上更只剩下了几把骨头,已被折磨得几乎不似人形。

他身后还系着个乌铁所铸的十字形铁架,双臂伸出,紧紧铐在铁架上──双袖宽飘,在黑暗中看来,便如恶鸟双翅。

还有两根铁链,穿过了左右双肩的琵琶骨,缚在铁架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全身自然无法动弹──无论任何人见了他此刻的情况,只怕都忍不住要为之黯然泣下。

但展梦白心里虽觉黯然,却更充满了惊奇,颤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会认得我,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灰袍老人全身上下,虽已被折磨得没有一丝生气,但双目之中,却仍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他凝视着展梦白,目中既是惊喜,又是怜惜,惨笑道:“数月不见,你便不认得贫僧了么”

展梦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这一生中几曾见过此人,目光凝注着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惊奇人类的忍受之力,更钦佩此人求生的勇气,在如此痛苦的折磨中,仍然挣扎着活了下去

只听灰袍僧人黯然道:“那日在金山寺山脚下,贫僧送那秦瘦翁下山时,曾经见过展公子一面……”

展梦白心头又是一颤,骇然道:“你……你难道是那金山寺方丈的四师弟,灰眉僧人不成”

灰袍老人惨笑道:“不错……”

展梦白颤声道:“但你明明已死,怎会来到这里”

他凝目望去,只见这老人双眉果然带着那种奇异的灰一哦色一哦,只是久经折磨,眉已落尽,人已变形,是以乍看未曾认出。

但他却又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在那金山寺、留云亭、“江天一览”牌后,便已首次见到此人的一哦尸一哦身。

第二次,在那长江渡船上,又曾见过一次。

两次他都已探过鼻息,判定此人必已气绝,而此人的一哦尸一哦身,却又两次失踪,但他却再也想不到竟在此地见着那一哦尸一哦身又变成了活人。

展梦白越想越觉此事不但复杂奇诡,而且还十分神秘恐怖。

只见这灰袍僧人凄然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展公子若有兴趣,贫僧便将这惨绝人寰的悲痛之事源源道来。”

展梦白道:“在下等着要知道此中的隐秘,已等到将近一年,大师若肯说出,在下实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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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老人凝目向天,良久良久,憔悴的面容,又起了阵扭曲,似乎那凄惨悲哀的往事,此刻在心中印象仍极鲜明。

然后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常言道,‘多言贾祸’,却不知‘多事’更易贾祸,贫僧本因为多知道了一件别人的秘密,是以才落得今日这般惨痛,那日贫僧若是少伸次手,今日也不会有如此结局了。”

他目光一闪,突又惨笑,接口道:“但贫僧今日虽然如此凄惨,却绝不后悔,时光若能退回那日,贫僧还是要伸手的。”

展梦白听得更是茫然,忍不住问道:“是哪一日伸什么手可否请大师说得清楚些。”

灰袍老人阖起眼帘,缓缓道:“那一日在金山寺方丈室中,有几位远来豪杰,要瞻仰那东坡玉带、诸葛铜鼓。

“贫僧职属知客,自然在那边招待嘉宾,但那铜鼓玉带,贫僧早已不知看过多少遍了,自然无心再去欣赏。

“就在别人都在凝神观赏时,贫僧却在椅边发现一本黑皮封面的手折子,看来绝非是敝寺所有之物。

“贫僧一时不该动了好奇之心,便悄悄将那手折子拾了起来,随手翻了两翻,这一翻之下,便使得贫僧身历万劫了。”

他面容又是一阵扭曲,语声微顿,展梦白心中似有阵奇异的预感闪过,忍不住问道:“那折子上写的是什么”

灰袍老人沉声道:“那折子上前面写的只是些人名,还有些银钱数目,后面写的便是些一哦药一哦物名称,和采集之地。”

展梦白失望地叹息一声,道:“这又有何稀罕”

灰袍僧人目光一闪,道:“但那些人名,却都是江湖中的一哦奸一哦恶之徒,那些一哦药一哦名,更都是些绝毒之物。”

展梦白心头悚然一跳。

灰袍老人接道:“贫僧匆匆瞧了两眼,心头一惊,口中‘咦’了一声,当时室中所有人便俱都回过了头来。

“贫僧那时已隐约猜出那本手折子中必定藏有极大的秘密,见到众人回过目光,便将之匆匆藏了起来。

“只恨那时贫僧也未留意到这些人的脸一哦色一哦,只觉得折子放在身上有些不妥,又乘隙将之换了个地方。

“到后来众人俱都零星散了,贫僧只因那秦瘦翁乃是敝寺的大施主,便特意将他送到山下,送上了船。

“那时贫僧一心要去发掘手折中的秘密,便立刻匆匆赶回去,走的也是人迹罕至的捷径。

“哪知贫僧走到半路,鼻端突地嗅到一阵异香,甚至连呼喊尚未出口,便就地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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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早已听得双拳紧一哦握,心房跳动,见到灰袍老人语声顿住了,便立刻催问道:“后来怎样了”

灰袍老人黯然叹道:“等到贫僧醒来时,竟已被关在一个约一哦摸一哦四尺见方的箱子里,全身蜷曲,不能动弹。

“那箱子只留有一个寸余方圆的小孔,作为通气之用,贫僧自想运气震破箱子,但却想不到……”

他憔悴的面一哦色一哦,泛起一阵悲愤惨痛的神一哦色一哦,缓缓接口道:“贫僧的脚筋竟已被人挑断了。”

展梦白心头震颤,切齿道:“好毒辣的手段。”

灰袍老人惨然道:“那时贫僧心里,既是惊骇,又是悲愤,便忍不住放声惊呼叱骂了起来。骂了许久,箱子外才有人回话。

“那是个一哦陰一哦森森的语声,道:‘你若不想多受活罪,便老老实实地招了出来,若再胡言乱语,便有罪受了。’

“贫僧当真是惊诧莫名,自然便问他要贫僧招什么又问他到底与贫僧有何冤仇,要将贫僧如此折磨

“那声音冷笑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要的只是你自方丈室中捡起来的那个黑皮手折子。’

“贫僧那时更知道手折子里必有极大的秘密,否则他们必定不会如此对我,口中却故意问他是什么手折子

“哪知贫僧话未说完,只听箱子突然离地而起,然后又被‘砰’地一声,重重摔了下去。”

展梦白变一哦色一哦道:“好狠……”

灰袍老人阖起眼睛,惨笑道:“那时贫僧所感觉的晕眩与痛苦,当真不是任何人类的言语所能形容出来的。

“过了许久,贫僧再还过魂来,但足踝之处,仍然是痛彻心骨,而箱外却响起了一哦陰一哦森毒辣的狂笑声。

“笑了一阵,那声音才冷冷道:‘你说不说’”

展梦白狠声接道:“你既已知道他们的秘密,虽然说了,他们也万万不会放过你,你是万万不能说的。”

灰袍僧人叹道:“但贫僧那时还有求生之念,为的只想活着出来,看看这些恶魔究竟是什么人。于是贫僧便装作受刑不过,对他们说那手折子确是被贫僧拾起,已藏入了铜鼓玉带之中。”

展梦白跌足道:“你怎能说呢,如此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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