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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回 冷夜渡关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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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抱拳道:“在下闯关而入,望大师恕罪。”

他语声微顿,立刻肃然接道:“但在下此来,实有万分紧急的事故,片刻也延误不得的。”

铁骨、神机悚然动容,齐声问道:“什么事”

展梦白道:“此事说来话长,盼两位先领在下到方丈室去。”他不等两人回答,便已大步走向殿后。

铁骨、神机见他神情如此严重,知道必有要事,再也顾不得谦虚客套,齐地大步随之而去。

展梦白本是熟路,三转两转,便来到方丈室,门外那“入室通名”的木牌,早已撤下了。

但方丈室中的陈设,仍丝毫未改,当门一具云床,云床中一哦央,青玉几后,果然端端正正地放着只蒲一哦团一哦。

展梦白一见这蒲一哦团一哦,想到那件震动江湖的秘密,关键便在这小小一只蒲一哦团一哦之中,心头但觉热血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箭步窜了过去,伸手攫住了那蒲一哦团一哦,瞑目长叹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总算寻到了。”

方自赶将进来的神机、铁骨,见了他这般动作,不禁相顾愕然,道:“展相公这是做什么”

哪知展梦白却似根本没听到他两人的话,双手一分,竟将那草编的蒲一哦团一哦撕得根根飞散。

但蒲一哦团一哦中却空无一物。

神机大师却已变一哦色一哦怒道:“展相公为何要毁我师兄室中之物”

却见展梦白惊呼一声,倒退了三步,噗地坐在云床上,目定口呆,呆了半晌,突又大声道:“这蒲一哦团一哦换过了么”

铁骨大师见他举止失措,知道其中必有原故,阻住了神机大师怒喝,沉声道:“什么换过了”

展梦白急急道:“这蒲一哦团一哦可是昔年方丈所用之物”

铁骨大师方自摇了摇头,展梦白却已窜过来一把抓住了他,道:“昔……昔日那蒲一哦团一哦,到哪里去了”

他心情太过紧张,语声竟也有些颤一哦抖起来。

铁骨大师道:“贫僧也不知道,但想必是可寻得到的。”

展梦白嘶声道:“快……快去寻来。”

铁骨大师皱眉道:“寻来何用”

展梦白手掌一哦捏一哦得更紧,道:“那蒲一哦团一哦中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这秘密关系着天下武林的命运。”

突听铁骨大师道:“哎呀,碎了……”

展梦白身一哦子一震,颤声道:“蒲一哦团一哦碎了么”

铁骨大师摇头苦笑道:“老衲的手腕,要被相公一哦捏一哦碎了。”

展梦白松了口气,也松了手掌,铁骨大师却已转身而出,道:“那日检点大师伯遗物之人是谁”

门外有人道:“是大觉师兄。”

铁骨大师道:“快去寻他来。”捧着手腕,转身苦笑道:“那蒲一哦团一哦中究竟有何秘密,不知展相公可否见告”

展梦白长叹道:“在下此刻心乱得很,便是说也说不清楚,少时寻着蒲一哦团一哦,在下自当奉告。”

他坐立不安地在室中踱来踱去,铁骨、神机心里也不禁跟着不安起来,突听门外有人道:“弟子大觉在此恭候吩咐。”

三人齐地一哦精一哦神一震,齐地脱口道:“进来。”

只听门外应了一声,接着是一阵整理衣衫之一哦声。然后,一个方面大耳的灰袍僧人,大步走了过来。

他脚步沉稳而缓慢,每走一步,都仿佛生怕踏死地上的蚂蚁似的,果然是经管杂务的稳重人才。

铁骨大师已问道:“大师伯的遗物,可是你负责的”

大觉和尚垂首道:“是弟子负责的每件遗物,俱有清单,弟子已带来,恭请两位师伯清查。”

铁骨大师叹道:“谁要你的清单,只问你昔日在这方丈室中的蒲一哦团一哦,你此刻放在哪里去了”

大觉和尚却已双手捧来一张清单,垂首道:“弟子做事,绝不敢马虎,大师伯每样遗物,都未曾遗失。”

展梦白松了口气,喃喃道:“谢天谢地……”

却听大觉接口又道:“只那蒲一哦团一哦……”

展梦白心头一震,脱口道:“蒲一哦团一哦怎的了”

大觉和尚瞧了他一眼,缓缓道:“只有那蒲一哦团一哦与佛珠,弟子已将它随着大师伯的遗蜕一齐火化了。”

展梦白只觉喉头一甜,鲜血上涌,急声道:“你……你……”话未说完,鲜血已自口中溅出。

铁骨大师惊道:“展相公,你怎的了”

展梦白仰天叹道:“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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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过了顿饭功夫后,展梦白才能定下心神,将如何遇着灰眉和尚,如何听他说出秘密的经过说了出来。

铁骨、神机先是听得目定口呆,继而唏嘘感叹。

到后来两人不禁齐地流下泪来,道:“四弟,苦了你了,师兄倒也错怪你了,但望你早登极乐,早得安息。”

展梦白更是满腔悲愤,说不出的失望,茫然走到门口,仰望苍天,意兴之萧索,真非言语所能描说。

突见又是一个灰袍僧人一哦大步奔来,喘着气道:“禀告师叔,山下有个人在发了疯似地呼唤展相公。”

展梦白心头又是一震,来不及听别的,便飞步奔出,奔过曲廊、小园,奔出大殿、寺门。

他片刻不停,奔到山下,突听大喝道:“展兄,展大侠。”

展梦白霍然回身望将过去,只见山脚桐树下斜倚着一人,系着一马,仔细望去,此人竟是黄虎。

但见他此刻衣衫污垢,神情憔悴,双颊都瘦削了下去,须发更是紊乱不堪,哪有先前神采飞扬的模样。

而那匹马也竟是那匹千里良驹,此刻一哦精一哦神虽也萎顿不堪,但见了展梦白,仍然不住仰首长嘶。

展梦白真不知是惊是喜,飞身掠去,握着黄虎肩头,道:“兄台怎会变得如此模样又怎会来得如此迅快”

黄虎惨然一笑,道:“在下险些永远来不成了。”

展梦白变一哦色一哦道:“莫非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转目四望,又道:“贺氏昆仲与金兄又到哪里去了”

却见黄虎身一哦子摇了两摇,话未说完,便倒在树下。

于是展梦白只得先将人马送上金山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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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大师,勉强抑住心头悲痛,为昏厥了的黄虎把脉。

展梦白在旁小声问道:“不妨事么”

铁骨大师凝神探视了半晌,微微笑道:“贵友只是连日劳累,腹中空虚,再加以焦急惊惶,被寒露风霜一一哦逼一哦,于是一哦内一哦外相攻,便一哦逼一哦出事来,幸好他体质极壮,只要用些参汤饮食,便可不一哦药一哦而愈。”

展梦白大喜谢了,铁骨大师已吩咐备下参汤饮食,展梦白却跑到马厩,调理那匹千里良驹。

黄昏之前,马已恢复神采,人也醒了。

展梦白方自问道:“兄台为何如此急苦,究竟遇着何事”

黄虎这才叹道:“展兄被送走后,我等大醉初醒,见酒就怕,生怕又被富仲平留住,便也悄悄溜了。

“哪知我等到了四川境一哦内一哦,便不住有人在我等马前马后窥一哦探,我等只当是踩盘子的小强盗,心里只觉好笑。

“那时我等旅途寂寞,正恨不得有几个不开眼的绿林来给咱们解闷,遇着店也不投,专走荒僻小路。

“走了没有多久,果然有人来了,一个个俱是黑衣蒙面,身一哦子竟都是出奇的矫健,绝不是普通绿林道可比。

“交手之下,咱们竟不是人家敌手,眼看便要落败,‘穿云雁’这才亮出字号,询问他们的来意。”

展梦白悚然变一哦色一哦道:“凭‘崂山三雁’三把吴钩剑,再加上黄、金两位兄台,都不是他们敌手么,他们一哦共一哦有几人”

黄虎叹道:“虽然也只有六人,但武功端是不弱,尤其其中一个手使‘银光万字夺’的一身功力,出手更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展梦白皱眉道:“你们也未曾看出他的武功来历”

黄虎摇头叹道:“看不出,只觉他们使的全部是江湖中极少能见到的外门武功家数,用的也都是外门兵刃。”

展梦白凝思半晌,道:“他们是何来意可问出了么”

黄虎道:“崂山三雁,在江湖中名声果然不坏,他们听了,身一哦子便渐渐放松,先以我五人都听不懂的典故,打了阵黑话,才说只要咱们留下这匹马来,他便可以放过我五人的活命。”

展梦白心头又一跳,脱口道:“留下马来”

黄虎道:“不错,他们若是要别的,也就罢了,要这匹马,我五人再无胆量义气,也不能给他。

“这时我才看出‘穿云雁’贺大哥的确是个角一哦色一哦。”

“他先以言语,稳住了对方,一面却在暗中令他三弟掩护着我,乘隙骑上这匹马,脱身逃走。”

他长长叹息一声,方自接道:“我虽不忍舍下他们,但却又不能负了展兄所托,只得忍痛照办。

“那时穿云雁贺大哥,冲霄雁贺二哥,二一哦柄一哦吴钩剑,只像是得了神助似的,向那六人卷了过去。

“我那金大哥,也用判官笔拼死缠住了他们,贺三哥即使出了他们不常使用的‘雁翎镖’,边打边退。”

他语声刚刚一顿,喘一哦息着接道:“那六人武功虽高,却似也被这股狠劲吓倒了,于是我和贺三哥终于抢上了马。”

他一哦揉一哦了一哦揉一哦眼睛,叹道:“但……但我们打马逃走的时候,贺二哥和金大哥身上却都已……都已挂了彩了。”

展梦白直听得热血上涌,喉头哽咽,紧一哦握着双拳,哽咽着道:“贺三哥他……他怎的又没有来”

黄虎喘一哦息了半晌,方自接道:“我和贺三哥侥幸脱身,连夜飞逃,什么事都指望寻着展兄再作打算。

“哪知我们逃到川边时,又现了一哦警一哦报,又有追骑来了,贺三哥这时人已憔悴得很,但却仍然教我独自逃走。

“他自己却反身迎了上去,我那时心已乱了,只听后面叱咤声、兵刃相击声,乱了一阵,终于不再听到。”

他目光中充满悲愤,缓缓接道:“于是我连夜不停,终于侥幸赶来这里,终于幸不辱命,将马也带来了。”

他说完了话,展梦白也已仿佛突然呆了,呆呆地坐在那里,全身都未动弹,只有两目圆睁,眼角肌一哦肉一哦,不住一哦抽一哦动。

始终默然在一旁倾听的神机大师,虽然早已变一哦色一哦,但直到此刻方自大声

道:“这才叫江湖义气,这才是有江湖义气的男儿。”

铁骨大师亦自叹道:“一诺千金,至死不悔,但愿老衲日后能有缘见得‘崂山三雁’,也好教老衲瞻仰瞻仰他们的豪风侠心。”

黄虎黯然垂泪道:“只怕……只怕……”长叹一声,住口不语,只是“见不到了”四字,他终是不忍说出口来。

只见展梦白突然一掌击在那石几上,石几应手而碎。

展梦白仰天哽咽道:“我好恨呀好恨,贺氏三兄弟为展梦白而死,展梦白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黄虎牙齿咬得吱吱作响,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神机大师缓缓长身而起,在室中踱了几转,突然驻足道:“两位若想寻出仇人下落,老衲却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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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黄虎齐地动容,脱口道:“快请大师指教。”

神机大师缓缓道:“那些蒙面人既是为了马而来,马未得到,他们想必还不会放手,是以……”

他缓缓顿住语声,展梦白忍不住问道:“是以该如何”

神机大师叹道:“只要展相公骑此马,再入川境,展相公不用去寻他们,他们自己必定也会寻来的。”

展梦白大喜道:“该死,我怎的先前想不起这主意。”

神机大师面一哦色一哦凝重,接口道:“但那些蒙面人武功既高,行事更是诡异,展相公此去,务必要多邀助手。”

展梦白仰天狂笑道:“大师好意,在下感激,谅就凭展梦白双掌和这一哦柄一哦铁剑,也要他们以鲜血来偿还这笔血债。”

黄虎早已跃下地来,握拳道:“展兄,咱们什……什么时候走”他一哦胸一哦膛起伏,语声更是激动。

展梦白大喝道:“此刻就……”突地顿住语声,瞧了黄虎一眼,长叹道:“黄兄如此情况,总该歇息半日。”

黄虎也仰天笑道:“江湖人都已知道,展梦白是铁打的胆量,俺黄虎却是铁打的身一哦子,万万累不垮的。”

展梦白默然半晌,伸手一拍他肩头,道:“好兄弟!”短短三个字说完,目中已是热泪盈眶。

神机大师眼睛也仿佛有些酸酸的,转过目光,不再去瞧他们,只是口中道:“既是如此,贫僧去为两位备马。”

铁骨大师道:“马厩中那匹‘千里雪’近来足力颇佳,烦劳师弟你吩咐人去为展相公他们备上鞍吧!”

神机大师口中应声,人已冲了出去,他虽然身在方外,但见了这热血男儿的义气,心头不禁为之激动不已。

黄昏过后,展梦白、黄虎两人两马,已摆渡到对岸。

他口中虽未言谢,但心中却对铁骨、神机充满了感激之情,只望日后能为他们夺回镇寺之宝铜鼓玉带。

只听黄虎道:“闻道展兄家在杭州,你我可要取道杭州而行,路途其实也远不了许多的。”

展梦白只觉心头一痛,不忍再想,大声道:“不必了。”

他挥鞭远指西方,道:“你我由此直奔洛一哦陽一哦,再由襄一哦陰一哦取道入川,这才是最短的路途。”

黄虎呆呆地瞧着他端坐在马上的英姿,漫天红霞,映着他刚直英挺的身影,坚毅英俊的面容……此刻在黄虎心中,惟有三个字可说:“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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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黄昏。

春一哦色一哦阑珊的信一哦陽一哦道上,草已深深。

茶亭里,树一哦陰一哦下,行人歇脚,三五成一哦群一哦,遥望信一哦陽一哦城边,炊烟四起,华灯初上,衬着漫天残雾,望之宛如图画。

远处道上,突地传来一连串清悦的响铃声。

人们忍不住侧目望去,只见两匹神骏的健马,驰骋而来,配着鲜明的鞍辔,还有匹马上,系着双金铃。

马已令人为之夺目,马上人更是神采飞扬。

当先一匹马上,一哦槍一哦也似笔直地端坐一条锦衣华服,浓眉大眼,神气轩昂,腰悬长刀的威猛大汉。

他目光顾盼自雄,腰刀频击马鞍,但高大威猛的身躯端坐在马鞍上,却是丝纹不动,显见得骑术必定惊人。

第二匹马,系带响铃。

马上人飞扬的神采,却使得人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只因自己对人家相形之下,实觉汗颜。

只见他满身黑衣,紧一哦贴在修长英挺的身躯上,足登乌靴,腰下长剑,漆黑的剑鞘,只嵌着一粒晶莹的明珠。

这装饰骤眼望去,虽不见鲜明华丽,但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丝毫瑕疵,更能衬托着他的高华之气。

人们多未敢端详他的面貌,只见他目光太过锐利惊人,但即使匆匆一眼,却已足够令少女为他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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