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江湖奇男子(2/2)
吴老四赧颜一笑,不敢再说话。
朱七七却听得又是着急,又是气恼。
她又恨不得放声高呼:“你们用刀子来刮吧,刮破了我的脸,也没关系……”
金无望凝注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这女子非但已被易容,而且还曾被迫服下司徒变的瘫哑之一哦药一哦,我瞧她心里似有许多话说,却又说不出口来……”
熊猫儿突然找来个破盆,盛了盆火堆中的灰烬,送到朱七七面前,又找了根细柴,塞在她手里。
朱七七目中立刻闪烁起喜悦的光芒。
熊猫儿道:“咱们说话,你想必能听得到的,此刻你心里想说什么话,就用这根细柴写在炉灰上吧……”
朱七七不等他说完,已颤一哦抖着手掌──她的危难眼看已将终结,此刻她心头之兴奋激动,自是可想而知。
哪知,她竟连写字的能力都已没有,她本想先写出自己的名字,哪知细柴在灰上划动,却画得一一哦团一哦糟,谁也辨不出她的字迹。
到后来她连那个细柴都把握不住,跌在灰上。朱七七又急又恼,恨不得一刀将自己这只手割下。
她想撕抓自己的面目,却无气力。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也咬不动。她想发疯,却连发疯也不可能。
她甚至连放声痛哭都哭不出来,只有任凭眼泪流下面颊。
沈一哦浪一哦、金无望、熊猫儿面面相觑,都不禁为之失声长叹,就连四下旁观的大汉,心头也都不觉泛起黯然怜惜之意。
熊猫儿叹道:“且待我再试试另一个……”
白飞飞喉音虽已黯哑,但身一哦子并未瘫一哦软,只因她本是柔不禁风的少女,是以根本不必再服瘫哑之一哦药一哦。
熊猫儿将灰盆送到她面前,她便缓缓写道:“我是白飞飞,本是个苦命的孤女,却不知那恶妇人为何还要将我绑来,将我折磨成如此模样。”
熊猫儿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你本来可是个绝美的女子”
白飞飞眼波中露出了羞涩之意,提着柴笔,却写不下去。
熊猫儿笑道:“如此看来,想必是了,与你同样遇难的这位姑一哦娘一哦,她可是生得极为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白飞飞写着:“我不认得她,也未看过她原来的模样。”
熊猫儿沉吟道:“如此说来,她遇难还在你之先”
白飞飞又写道:“是,我本十分怜悯她,哪知我……”
她没有再写下去,别人也已知道她的意思。只见她目中泪光莹然,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熊猫儿回首道:“如今我才知道,那恶毒的妇人,想必是要迷拐绝一哦色一哦美一哦女,送到某一地方,只是生怕路上行走不便,是以将她们一哦弄一哦成如此模样。”
沈一哦浪一哦叹息着点了点头,暗道:“这少年不但手脚快,心思也快得很。”
熊猫儿道:“她两人昔日本是绝一哦色一哦美一哦女,咱们总不能永远叫她们如此模样,好歹也得想个法子,让她们恢复本来模样才是。”
金无望闭口不语。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有何法子除非再将那位司徒门人寻来……”
熊猫儿微一寻思,突然笑道:“我在洛一哦陽一哦城有个朋友,此人虽然年少,但却是文武双全,而且琴棋书画,丝竹弹唱,飞鹰走狗,医卜星相,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花样,他也无一不通,无一不一哦精一哦,咱们去找他,他想必有法子的。”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如此人物,小弟倒的确想见他一见,反正我等也正要去洛一哦陽一哦城探访一事,只是……不知兄台与他可有交情”
熊猫儿道:“此人非但是个酒鬼,也是个一哦色一哦狼,与我正是臭味相投,你我去寻访于他,他少不得要大大的破费了。”
朱七七悲痛之极,根本未听得他们说的是什么话,只觉自己又被抬到车上,她也不知这些人要将自己送去哪里。
车上还有个童子她认得他的,他却不认得她了,竟远远地躲着她,再也不肯坐到她身旁。
熊猫儿用块布将敞篷车盖起,车马启行,直奔洛一哦陽一哦。
车马连夜而行,到了洛一哦陽一哦,正是凌晨时分。
他们等了盏茶多时分,城门方开,金无望策马入城。
沈一哦浪一哦道:“如此凌晨,怎可一哦騷一哦扰人家”
熊猫儿笑道:“我在洛一哦陽一哦城还有个朋友,他家的大门,终年都是开着的,无论什么人,无论何时去,都不会尝着闭门羹。”
沈一哦浪一哦微笑道:“此君倒颇有孟尝之风。”
熊猫儿拊掌大笑道:“此人复姓欧一哦陽一哦,单名喜,平生最最欢喜的,便是别人将他比做孟尝,他若听到你的话,当真要笑倒地上了。”
金无望冷冷道:“看来阁下的狐朋狗友,倒有不少。”
熊猫儿也不理他,抢过鞭子,打马而行,凌晨之时,长街寂寂,熊猫儿空街驰马,意气飞扬。
突闻一条横街之中,人声喧哗,花香飘散。
熊猫儿扬起丝鞭,指点着笑道:“这便是名闻天下的洛一哦陽一哦花市了,远白千里外赶来此地买花的人,却有不少,尤其洛一哦陽一哦之牡丹,更是冠绝天下。”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我也久闻洛一哦陽一哦花市之名,今日既来此间,本也该买些鲜花才是,怎奈……纵有买花意,却无戴花人,还是留诸来日吧。”
两人相顾大笑,车厢里的朱七七却听得更是欲醉。
她此刻若能坐在沈一哦浪一哦身旁,让沈一哦浪一哦下车买花,亲手在她鬓边缀上一朵娇一哦艳的牡丹,便是立刻叫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了。
而此刻她明知穿过花市,便是囚禁方千里、铁化鹤等人的密窟,她腹中空有满腹机密,却说不出口来,那鬓边簪花的痴事,自更不过是遥远的梦境罢了。车行颠簸,她泪珠又不禁滚下面颊。
这时忽然有两辆白马香车,斜地驶来,驶入花市。
车厢外铜灯崭亮,车厢里燕语莺声,不时有簪花佩玉的丽人,自车帷间向外偷偷一哦窥望,眼波横飞,巧笑迎人。
风卷车幔,朱七七不经意地自车后瞥了一眼,心头不觉又是一跳,这香车白马,赫然正是那日载运铁化鹤等人入城的魔车。
只听熊猫儿纵声笑道:“只望见绣车雕鞍佳人美,却不知香车系在谁家门看来我也只得空将此情付流水了。”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兄台如此轻薄,不嫌唐突佳人”
熊猫儿道:“此花虽好,怎奈生在路边墙头,你若是肯轻千金买一笑,我就可攀折鲜花送君手,吾兄岂有意乎”
沈一哦浪一哦拊掌道:“原来你还是识途老马。”
熊猫儿大笑道:“今日的江湖侠少年,本是昔日的章台走马客,你岂不知肯舍千金买一笑,方是江湖奇男子。”
两人又自相顾大笑,朱七七又不禁吃了一惊。
囚禁了许多英雄豪杰的神秘魔窟,难道竟会是王孙买笑的金粉楼台
那些个身怀绝技的白云牧女,难道竟会是投怀送抱的路柳墙花
这实是她再也难以相信的事。
马车终于到了那终年不闭的大门前,欧一哦陽一哦喜见了熊猫儿果然喜不自胜,当下摆开酒筵,为他洗尘。
熊猫儿匆匆为沈一哦浪一哦、金无望引见过了,便自顾饮啖。
欧一哦陽一哦喜笑道:“你这只猫儿,近日已越来越野,终年也难见你。今日里闯到我家来,除了贪嘴外,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事”
熊猫儿笑骂道:“你只当我是来寻你这冒牌孟尝的么嘿嘿,就凭你这点肥一哦肉一哦酸酒,还休想将我这只野猫引来。”
欧一哦陽一哦喜道:“你去寻别人,不被赶出才怪。”
熊猫儿放下杯筷,道:“说正经的,我今日实是为一要事,寻访王怜花而来,却不知他近日可在洛一哦陽一哦城中”
欧一哦陽一哦喜笑道:“算你走运,他恰巧未离洛一哦陽一哦。”
语声微顿,突又笑道:“说起他来,倒有个笑话。”
熊猫儿道;“王怜花笑话总是不少,但且说来听听。”
欧一哦陽一哦喜道:“日前冷二先生来这里做买卖时,突然闯出位富家美一哦女,我们的王公子想必又要施展他那套攀花手段了,却不知……”
他故意顿住语声,熊猫儿果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怎样了”
欧一哦陽一哦喜哈哈笑道:“那位姑一哦娘一哦见着他,却仿佛见了鬼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这只怕是他一生中从未遇着的事,却便宜了贾剥皮,他本卖了个丫鬟给这位姑一哦娘一哦,她这么一走,贾剥皮竟乘乱又将那少女偷偷带走了。”
熊猫儿也不禁放怀大笑,正想问他那位姑一哦娘一哦是谁。
沈一哦浪一哦却已先问道:“不知那冷二先生,可是与仁义庄有些关系”
欧一哦陽一哦喜叹道:“正是,这冷二先生,为了仁义庄,可算仁至义尽,江湖中都知道冷二先生做买卖的手段天下无双,一年中不知要赚进多少银子,但冷二先生却将银子全送进仁义庄,自己省吃俭用,连衣裳都舍不得买一件,终年一袭蓝衫,不认得他的,却要当他是个穷酸秀才。”
沈一哦浪一哦慨然道:“不想冷氏三兄弟,竟俱是人杰……”
话犹未了,突听一阵清朗的笑声自院中传来。
一个少年的话声道:“欧一哦陽一哦兄,你家的家丁好厉害,我还在高卧未醒,他却说有只猫闯来,定要我来赶猫,却不知我纵能降龙伏虎,但见了这只猫也是头疼的。”一个狐裘华服的美少年,随着笑声,推门而入。
熊猫儿大喝一声,凌空一个翻身,越过桌子,掠到这少年面前,一把抓住他衣襟,笑骂道:“一个自吹自擂的小泼皮,你除了拈花惹草外,还会什么竟敢夸自己有降龙伏虎的本领,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那少年笑道:“不好,这只猫儿果然越来越野了。”
熊猫儿大声道:“近日来你又勾一哦引了多少个女子快快从实招来。”
那少年还待取笑,一眼瞧见了金无望与沈一哦浪一哦,目光立被吸引,大步迎了上去,含笑抱拳道:“这两位兄台一位如古柏苍松,一位如临风玉树,欧一哦陽一哦兄怎的还不快快为小弟引见引见。”
欧一哦陽一哦喜嘻笑之间,竟忘了沈一哦浪一哦的名字,金无望的名字,他更是根本就不知道,只得含糊道:“这位金大侠,这位沈相公,这位便是王怜花王公子,三位俱是人中龙凤,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金无望冷冷“哼”一声,沈一哦浪一哦含笑还揖。
于是众人各自落座,自又有一番欢笑。
欧一哦陽一哦喜道:“王兄,这只野猫,今日本是来寻你的,却不肯说出是为了何事,你此刻快些问问他吧。”
王怜花笑道:“野猫来寻,终无好事,难怪这几日我窗外鸦喧雀噪,果然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熊猫儿笑道:“这次你却错了,此番我来,既不要银子,也不要酒,只是将两个绝一哦色一哦佳人,送来给你瞧瞧。”
沈一哦浪一哦暗笑忖道:“这猫儿看来虽无心机,却不想他要人做事时,也会先用些手段,打动人心,再教人自来上钩。”
王怜花大笑道:“你找我会有如此好事,杀了我也难相信。那两位绝一哦色一哦佳人,还是留给你自己瞧吧,小弟惟恐敬谢不敏了。”
熊猫儿笑骂道:“好个小人,岂能以你之心,度我之腹!此番我既已将佳人送来,你不瞧也要瞧的,只是──”他眨了眨眼睛,顿住语声。
王怜花笑道:“我知道你眼睛一眨,就有花样,如今花样果然来了,反正我已上了你的钩,你这‘只是’后有些什么文章,还是快些作出来吧,也省得大家着急。”
沈一哦浪一哦、欧一哦陽一哦喜俱不禁为之失笑,熊猫儿道:“只是你想瞧瞧这两位佳人,还得要有些手段。”
王怜花道:“要有什么手段,才能瞧得”
熊猫儿道:“你且说说你除了舞刀一哦弄一哦槍一哦,舞文一哦弄一哦墨,吹吹唱唱,看天算卦,和医人肚子痛这些花样外,还会些什么”
王怜花道:“这些还不够么”
熊猫儿道:“非但不够,还差得远。”
王怜花摇头笑道:“好个无赖,只可惜我不知你爹爹生得是何模样,否则我也可变作他老人家,来教训教训你这不肖之子。”
熊猫儿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这就是了。”
王怜花、欧一哦陽一哦喜都被他骇了一跳,同时脱口道:“是什么”
熊猫儿道:“你还会易容之术,是么……嘿嘿,莫摇头,你既已说漏了嘴,想补可也补不回来了。”
王怜花苦笑道:“却又怎样”
熊猫儿道:“那两位绝一哦色一哦佳人,如今被人以易容术掩住了本来的绝一哦色一哦,你若能令她们恢复昔日颜一哦色一哦,我才真算服了你。”
王怜花目光一闪,道:“那两位姑一哦娘一哦是谁”
熊猫儿道:“这……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她们姓白。”
王怜花目中光芒立刻隐没,似是在暗中松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姓白……”
突然一笑,接道:“老实说,易容之术,我也只是仅知皮一哦毛一哦,要我改扮他人,我虽不行,但要我洗去别人易容,我还可试试。”
熊猫儿大喜道:“这就够了,快随我来。”
朱七七与白飞飞已被安置在一间静室之中,熊猫儿拉着王怜花大步而入,沈一哦浪一哦等人在后相随。
朱七七一眼瞧见王怜花,心房又几乎停止跳动,全身肌肤都发麻了,她委实做梦也未想到熊猫儿拉来的竟是这可怕的恶魔。
那时她落在青衣“妇人”手中时,她虽然已觉这人并不如青衣“妇人”可怕,但此刻她方自逃脱青衣“妇人”的魔掌,又见着此人,此人的种种可怕之处,她一刹那便又都想了起来。
她只有凝注着沈一哦浪一哦,她只有在瞧着沈一哦浪一哦时,心头的惧怕,才会减少一些,只恨沈一哦浪一哦竟不瞧她。
熊猫儿道:“你快仔细瞧瞧,她们脸上的玩意儿你可洗得掉”
王怜花果然俯下头去,仔细端详她们的面目。
朱七七又是惊恐,又是感慨,又是欢喜,只因她深信这王怜花必定有令她完全恢复原貌的本事。
但她却实也未想到造化的安排,竟是如此奇妙,竟要他来解救于她。她暗中咬牙,暗中忖道:“苍天呀苍天,多谢你的安排,你的安排确是太好了,只要他一令我回复声音,我第一件事便是揭破他的秘密,那时他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想到这里,连日来她第一次有些开心起来。
她生怕王怜花发现她目光中所流露的惊怖、欢喜、感慨,这些强烈而复杂的情感,赶紧悄悄闭起了眼睛。
王怜花在她两人面前仔细端详了足有两盏茶时分,动也未动,熊猫儿等人自也是屏息静气,静静旁观。
只见王怜花终于站起身一哦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好手段……好手段……”
熊猫儿着急问道:“怎样了你可救得了么”
王怜花先不作答,却道:“瞧这易容的手段,竟似乎是昔年江左司徒家不传秘技……”
熊猫儿大喜,击节道:“果然不错,你果然有些门道……你既能看得出这易容之术的由来,想必是定能破解的了。”
王怜花道:“我虽可一试,但……”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为这两位姑一哦娘一哦易容之人,实已将易容之术发挥至巅峰,他将这两张脸,做得实已毫无瑕疵,毫无破绽……”
熊猫儿忍不住截口道:“如此又怎样”
王怜花道:“在你们看来,此刻她们这两张脸,固是丑陋不堪,但在我眼中看来,这两张脸却是极端一哦精一哦美之作品,正如画家所画之一哦精一哦品一般,实乃艺术与心血之结晶,我实不忍心下手去破坏于它。”
熊猫儿不觉听得怔住了,怔了半晌,方自笑骂道:“狗屁狗屁,连篇狗屁。”
王怜花摇头叹息道:“你这样的俗人,原不懂得如此雅事。”
熊猫儿一把拉住了他,道:“这是雅事也好,狗屁也好,我全都不管,我只要你恢复这两位姑一哦娘一哦原来的颜一哦色一哦,你且说肯不肯吧。”
王怜花苦笑道:“遇着你这只野猫,看来我也只得做做这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了,但你也得先松开手才是。”
熊猫儿一笑松手,道:“还有,她两人此刻已被迷一哦药一哦治得又瘫又哑,你既然自道医道高明,想必是也能解救的了。”
王怜花沉吟道:“这……我也可试试,但我既如此卖力,你等可也不能闲着,若是我要你等出手相助,你等也万万不能推诿。”
说这话时,他目光有意无意,瞧了沈一哦浪一哦一眼。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小弟若有能尽力之处,但请兄台吩咐就是。”
王怜花展颜而笑,道:“好,一言为定。”
他目光当即落在欧一哦陽一哦喜身上。
欧一哦陽一哦喜失笑道:“这厮已在算计我了……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我的王大公子,你要什么说吧。”
王怜花笑道:“好,你听着……上好黑醋四坛,上好陈年绍酒四坛,一哦精一哦盐十斤,上好细麻纱布四疋……”
欧一哦陽一哦喜道:“你!你究竟是想当醋坛子,还是想开杂货铺。”
王怜花也不理他,接道:“全新铜盆两只,要特大号的,全新剪刀两把,小刀两一哦柄一哦,炭炉四只,铜壶四只,也都要特大号的,火力最旺之煤炭两百斤……
还有,快叫你家的仆妇,在半个时辰一哦内一哦,以上好干净的白麻布,为我与这位沈相公剪裁两件长袍,手工不必一哦精一哦致,但却必须绝对干净才可。”
众人听他竟零零碎碎的要了这些东西,都不禁目定口呆。
熊猫儿笑道:“听你要这些东西,既似要开杂货铺,又似要当收生婆,还似要作专一哦卖人一哦肉一哦包子的黑店东,将两位姑一哦娘一哦煮来吃了。”
欧一哦陽一哦喜笑道:“却坑苦了我,要我在这半个时辰里为他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非要了我的命了……”
他口中虽在诉苦,面上却满是笑容,只因王怜花既然要了这些令人惊奇之物,想必自然有令人惊奇的身手。
而这“易容之术”,虽然尽人皆知,但却大多不过是自传闻中听来而已,欧一哦陽一哦喜虽是老江湖了,但也直到今日,才能亲眼瞧见这“易容术”中的奇妙之处,当下匆匆走出,为王怜花准备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欧一哦陽一哦喜果然将应用之物,全部送来,炉火亦已燃起,铜壶中也满注清水已煮得将要沸腾。
王怜花取起一件白布长袍,送到沈一哦浪一哦面前,笑道:“便相烦沈兄穿起这件长袍,为小弟作个助手如何”
沈一哦浪一哦道:“自当从命……”
熊猫儿忍不住道:“我呢你要我作什么”
王怜花笑道:“我要你快快出去,在外面乖乖的等着。”
熊猫儿怔了一怔,道:“出去咱们不能瞧瞧么”
欧一哦陽一哦喜笑道:“他既要你出去,你还是出去吧,咱们……”
王怜花道:“你也得出去。”
欧喜一哦陽一哦也怔住了,道:“连……连我也瞧不得”
王怜花正一哦色一哦道:“小弟施术之时必须澄心静志,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只因小弟只要出手稍有不慎,万一在两位姑一哦娘一哦身上留下些什么缺陷,那时纵是神仙,只怕也无术回天了,是以不但你两人必须退出,就连这位金大侠,也请暂时回避的好。”
欧一哦陽一哦喜与熊猫儿面面相觑,满面俱是失望之一哦色一哦。
金无望却已冷哼一声,转身退出。欧一哦陽一哦喜与熊猫儿知道再拖也是拖不过的,也只得叹着气走了。
王怜花将门户紧紧掩起,又将四面帘幔俱都放下,帘幔重重,密室中光线立时黯了下来,四下角落里,似乎突然漫出了一种神秘之意。而那闪动的炉火,使这神秘之意更加浓重。
沈一哦浪一哦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他。火炉上水已渐渐沸腾,蒸气涌一哦出,发出了一阵阵“丝丝”的声响。
王怜花突然回身,凝注沈一哦浪一哦,道:“小弟请他们暂时回避,为的自是不愿将“易容术”之秘密,泄漏出去,此点沈兄想必知道。”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不错。”
王怜花沉声道:“欧一哦陽一哦喜与熊猫儿俱是小弟多年好友,而兄台与小弟,今日却是初次相识,小弟不愿泄秘于他两人,却有劳兄台相助,这其中自有缘故,以兄台之过人智慧,此刻必定已在暗中奇怪。”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想请教。”
王怜花笑道:“这只因小弟与兄台虽是初交,但兄台之照人神采,却是小弟平生所未曾见过的,委实足以令小弟倾倒。”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多承夸奖,其实在下平生阅人虽多,若论慷慨豪迈,洒脱不羁,虽数熊兄,但若论巧心慧智,文采风一哦流,普天之下,当真无一人能及兄台。”
他语声微顿,目光闪动,突又接道:“除此之外,兄台想必另有缘故,否则也不……”
王怜花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截口笑道:“不错,小弟确是另有缘故,是以才对兄台特别亲近。”
沈一哦浪一哦道:“这缘故想必有趣得很。”
王怜花笑道:“确是有趣得很。”
沈一哦浪一哦道:“既是如此有趣,不知兄台可愿说来听听”
王怜花先不作答,沉吟半晌,却接道:“方才欧一哦陽一哦喜为小弟引见兄台时,并未说及兄台的大号,是么”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欧一哦陽一哦兄想必是根本未曾听清小弟的名姓,或是听过后便已忘了,这本是应酬场中极为常见之事。”
王怜花道:“但兄台的姓名,小弟却可猜出来的。”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兄台有这样的本事”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兄台大名可是沈一哦浪一哦”
沈一哦浪一哦面上终于露出了惊奇之一哦色一哦,道:“不错,你果然猜对了,……你怎会猜出小弟的姓名,莫非是……早已有人在兄台面前提起过小弟了么”
两人言来语去,朱七七在一旁听得既是吃惊,又是羞急,又有些欢喜,既不愿王怜花说出沈一哦浪一哦的名字,又想听王怜花说出沈一哦浪一哦的名字,既不愿王怜花向沈一哦浪一哦出手,又恨不得沈一哦浪一哦一拳将王怜花打死。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瞧着王怜花,看他究竟要如何对待沈一哦浪一哦,听他究竟要说出什么话来。
只听王怜花笑道:“兄台若要问小弟怎会知道兄台的大名,这个……日后兄台自会知道的。”
转过身一哦子,将醋坛开启,再也不瞧沈一哦浪一哦一眼,但手掌却不免有些颤一哦抖。
朱七七暗中松了口气,心头亦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此刻她心情之复杂,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王怜花将铜壶的壶口对住了白飞飞,那一阵阵热气直冲到白飞飞面上,白飞飞也只得闭起眼睛。
过了约一哦摸一哦盏茶时分,王怜花道:“有劳沈兄将壶盖启开。”
沈一哦浪一哦一直在静静地瞧着他,此刻微笑应了,伸手掀起壶盖,那炽一哦热更甚于火炭的青铜壶盖,他竟能满握在掌中,竟似毫不在意。
王怜花似乎未在瞧他,但神一哦色一哦间却已有了些变化──这变化是惊奇,是钦佩,是羡慕,还是妒忌也许这四种心情,都多少有着一些。
他将醋倾入铜壶中,又过了半晌,壶中冲出的热气,便有了强烈的酸味,这蒸馏的酸气,使白飞飞眼睛闭得更紧了。
这样过了顿饭功夫,半坛醋俱已化作蒸气,白飞飞嘴角僵硬的肌一哦肉一哦,已有些牵动,而且已沁出些唾沫。
王怜花放下醋坛,取起酒坛,将酒倾入壶中,酸气就变为酒气,酒气辛辣,片刻间白飞飞眼角便沁出了泪水。
满室火焰熊熊,沈一哦浪一哦与王怜花额上都已有了些汗珠。王怜花又在两只盆中注满了酒、醋与清水,口中道:“麻烦沈兄将这位姑一哦娘一哦的衣衫脱一哦下,抬进盆里。”
沈一哦浪一哦呆了一呆,讷讷道:“衣衫也得脱一哦下么”
王怜花道:“正是,此刻她一哦毛一哦孔已为易容一哦药一哦物所闭塞,非得如此,不能解救。”
说话间自怀中取出三只小小的木瓶,自瓶中倒出些粉末,分别倾入两只铜盆,忽又笑道:“堂堂的男子汉,连女人的衣衫都不敢脱么”
沈一哦浪一哦转首望去,只见白飞飞一双泪光盈盈的眸子里已流露出混合着惊惶、羞急与乞怜的光芒。
他轻叹一声,道:“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但请姑一哦娘一哦恕罪。”
缓缓伸出手掌,解一哦开了白飞飞胁下的衣钮。
熊猫儿与欧一哦陽一哦喜在门外逡巡徘徊,走个不停,满面俱是焦急之一哦色一哦,那心情真的和枯守在产房外,等着看自己妻子头胎婴儿降生的父亲有些相似。金无望虽能坐着不动,但目光也已有些失去平静。
只听房中一哦传出一阵阵拨动炭火声,嗤嗤水沸声,注水入盆声,刀剪响动声,还似乎有些洗涤之一哦声。
熊猫儿忽然笑道:“听这声音,他两人竟似在里面杀猪宰羊一般,那两个姑一哦娘一哦,不知要被他们如何摆一哦布……”
欧一哦陽一哦喜苦笑道:“他若肯让我进去瞧瞧,要我叩三个头,我都心甘情愿。”
熊猫儿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只可惜……”
突听门里传出一声惊呼一声轻叱,竟是沈一哦浪一哦的声音。
金无望霍然长身而起,便待闯入门去,却被熊猫儿一把拉住了。
金无望怒道:“你要怎的”
熊猫儿笑道:“兄台何必紧张,以沈兄那样的人物,还会出什么事不成金兄若是胡乱闯进去,王怜花一怒之下,说不定将剩下的一半事甩手不管了,那时便该当如何是好那两位姑一哦娘一哦岂非终身无法见人了。”
金无望沉吟半晌,冷哼一声,甩开了熊猫儿的手,大步走回原地坐下。他想像沈一哦浪一哦这样的人,的确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这时,门一哦内一哦却又响起了一阵手掌相击声,响声急骤,有如密珠相连,金无望不禁又为之变一哦色一哦,再次长身而起。
欧一哦陽一哦喜亦自皱眉道:“这是什么声音”
熊猫儿沉吟道:“只怕是王怜花在为那两位姑一哦娘一哦推拿拍打。”
欧一哦陽一哦喜连连颔首道:“不错……不错……”
金无望口中虽未言语,但心里自也接受了熊猫儿的猜测,但他身一哦子才自坐下,门里又传出一声惊呼。
这次惊呼之一哦声,却是王怜花发出的。
欧一哦陽一哦喜面一哦色一哦变了,也待闯将进去。
但他也被熊猫儿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