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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杀手行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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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的光芒虽短促,但天上还有什么星能比它更灿烂,辉煌!

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就算是永恒不变的星座,也夺不去它的光芒。

蝴蝶的生命是脆弱的,甚至比最鲜艳的花还脆弱。

可是它永远是活在春天里。

它美丽,它自一哦由,它飞翔。

它的生命虽短促却芬芳。

只有剑,才比较接近永恒。

一个剑客的光芒与生命,往往就在他手里握着的剑上。

但剑若也有情,它的光芒是否也就会变得和流星一样短促。

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他就躺在这块青石上。

他狂赌,酗酒。

他一哦嫖一哦,在他生命之中,曾经有过各式各样的女人。

他甚至杀人!

但只要有流星出现,他都很少错过,因为他总是躺在这里等,只要能感觉到那种夺目的光芒,那种辉煌的刺激,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欢乐。

他不愿为了任何事错过这种机会,因为他生命中很少有别的欢乐。

他也曾想抓一颗流星,当然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剩下的幻想也不多,几乎也完全没有回想。

对他这种人来说,幻想,不但可笑,而且是可耻。

这也就是世界上最接近流星的地方。

山下小木屋的灯光还亮着,有风吹过的时候,偶尔还会将木屋中的欢笑声、碰杯声,带到山上来。

那是他的木屋,他的酒,他的女人!

但他却宁可躺在这里,宁可孤独。

天上流星的光芒已消失,青石旁的流水在呜咽,狂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必须冷静,彻底地冷静下来。

因为杀人前必须冷静。

他现在就要去杀人!

他并不喜欢杀人。

每当他的剑锋刺入别人的心脏,鲜血沿着剑锋滴下来的时候,他并不能享受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刺激。

他只觉得痛苦。

但无论多深遽,多强烈的痛苦他都得忍受。

他非杀人不可。

不杀人,他就得死!

有时一个人活着并不是为了享受欢乐,而是为了忍受痛苦,因为活着也只是种责任,谁也不能逃避。

他开始想起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洛一哦陽一哦,是个很大的城市。

洛一哦陽一哦城里有各种人,有英雄豪杰,有一哦騷一哦人墨客;有的豪富,有的贫穷;还有两大帮派的帮主、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住在城里。

但无论谁的名声都不如“金一哦槍一哦李”那么响亮。无论谁的产业都没有金一哦槍一哦李一半多,无论谁也无法抵挡金一哦槍一哦李的急风骤雨七七四十九一哦槍一哦。

他第一次杀人,就是金一哦槍一哦李。

金一哦槍一哦李的财富和名声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他有很多仇人,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却从没有一个人妄想来杀他,也没有人敢。

金一哦槍一哦李手下有四大金刚,十三太保。每个人的武功都可说是江湖中第一流的,还有两个身长八尺的力士为他扛着金一哦槍一哦。

这些人经常寸步不离他左右。

他自己身上穿着刀一哦槍一哦不入的金丝甲,别人非但无法要他的命,根本无法接近他的身。

就算有人武功比他高,要杀他,也得先突破七道埋伏暗卡,进入他住的金一哦槍一哦堡去、打退围拥在他四周的力士、四大金刚、十三太保,然后一一哦槍一哦刺入他的咽喉,绝不能刺在别的地方。这一一哦槍一哦绝不能有丝毫错误,绝不能慢半分。因为你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没有人想去刺这一剑,没有人办得到。

只有一个人能办到,这人就是“他”,就是孟星魂。

他先花了半个月的工夫将金一哦槍一哦李的生活环境、生活一哦习一哦惯、左右随从,甚至连每天的一举一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他又花了一个月的工夫混入金一哦槍一哦堡,在大厨房里做挑水的工人。

然后,他再花半个月的工夫等待。

什么事都容易,等却不容易,金一哦槍一哦李就像是一个冷淡而贞节的处一哦女,永远不给任何人一次侵犯他的机会,甚至,连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他身旁都有人守护。

可是,只要能等,机会迟早总会来的──处一哦女总有做母亲的时候。

有一天,狂风骤起,吹落了金一哦槍一哦李头上的高冠,紧一哦贴在他身旁的四个人同时抢着去追。

金一哦槍一哦李的目光也跟随着被风吹走的帽子。

在这一刹间,没有人留意别的,因为这一刹那实在太短,没有人能把握住这一刹那机会的。

所以他们疏忽了,他们认为这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孟星魂就在这一刹那间冲了过来,斜剑一刺。

只一刺!

剑往金一哦槍一哦李左颈后的血管刺入,右颈前的喉管穿出!

剑立刻拔一哦出。

鲜血激飞,雾一般的血珠四溅。

血雾迷漫了每个人的眼睛,剑光惊飞了每个人的魂魄!

血雾散的时候,孟星魂已到了十丈处。

没有人能形容他身法的速度,同时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据说金一哦槍一哦李入殓的时候,眼睛还是瞪着的,目中还是充满了怀疑和不信。

他不信自己也会死!

他死也不信有人杀得了他。

金一哦槍一哦李的死讯立刻震动了天下,但孟星魂的名字却还是默默无闻。

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有人发誓要找到这“凶手”,为金一哦槍一哦李报仇。

有人发誓要找到这“救星”,跪下来吻他的脚,感激他为江湖除了一害。

还有些一心想成名的少年剑客,也在找他,却只不过是想和他斗一斗,比比看是谁的剑快。

这些他全不在乎。

杀了人后,他就一个人跑回那孤独的小木屋,躲在屋角流着泪呕吐。

到现在,他虽已不再流泪,无泪可流,但每次杀了人后,每次看到剑锋上的血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要一个人躲着偷偷呕吐。

杀人前,他是完全冷静,绝对冷静,极端冷静的。

可是杀人后,他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他必须狂赌,酗酒,烂醉,去找最容易上手的那个最好看的女人,来将杀人的事忘却。他很难忘却,甚至根本无法忘却。

所以他只有继续不停地狂赌,酗酒,继续不停地找女人。

直到他下一次杀人的时候。

那时他就会一个人跑到山上,在流水旁的青石上躺着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都不想。

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他只是勉强地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去杀另一个人。

这个人和他既不相识,也没有恩怨,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这个人的死活本来也和他全无关系。

可是现在他必须去杀这个人。

他杀他只因为高老大叫他这么样做。

他第一次见到高老大的时候,才六岁。那时他已饿了三天。

饥饿对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来说,甚至比死更可怕,比“死”更不可忍受。

他饿得倒在路上,几乎连什么都看不到了。

六岁大的孩子就能感觉到“死”,本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那时他的确已感觉到死──也许那时他死了反倒好些。

他没有死,是因为有双手伸过来,给了他大半个馒头。

高老大的手。

又冷,又硬的馒头。

当他接着这块馒头的时候,眼泪就如春天的泉水般流了下来。泪水浸馒头。他永远不能忘记又苦又咸的泪水就着冷馒头咽下咽喉的滋味。

他也永远无法忘记高老大的手。

现在,这双手给他的不再是冷馒头,而是白银、黄金,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有时这只手也会塞给他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个人名,一个地方,一个期限。

这纸条是那个人的催命符!

“苏州,孙玉伯,四个月。”

四个月,这期限就表示孙玉伯在四个月一哦内一哦非死不可。

自从他杀了金一哦槍一哦李之后,他从来没有再花三个月的时间杀一个人。

就算他杀点苍派第七代掌门人天南剑客的时候,也只不过用了四十一天。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剑更快,而是因为他的心更冷,手也更狠。

他知道再也不必花三个月的工夫去杀人。

高老大也知道。

但现在,期限却是四个月,这也说明了孙玉伯是个怎么样的人,要杀这个人是多么困难,多么艰苦。

孙玉伯这名字孟星魂并不生疏,事实上,江湖中不知道孙玉伯这名字的人,简直比佛教徒不知道如来佛的还少。

在江湖中人的心目中,孙玉伯不但是如来佛,也是活阎罗。他善良的时候,可以在一个陌生的病孩子床边说三天三夜故事,但他发怒的时候,也可以在三天中将祁连山的八大寨都夷为平地!

这显赫的名字,此刻在孟星魂心里却忽然变得毫无意义了,就好像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他甚至又可想像出剑锋刺入孙玉伯心脏时的情况。他也能想像得到孙玉伯剑锋刺入自己心脏的情况。不是孙玉伯死,就是他死。

这其间已别无选择的余地,只不过无论是谁死,他都并不太在乎。

东方渐渐现出曙一哦色一哦,天已亮了。

一哦乳一哦白一哦色一哦的晨雾渐渐在山林间、泉水上升起,又渐渐一缕缕随风飘散,飘散到远方,谁也不知飘散到什么地方,飘散到消失为止。

人生,有时岂非也正和烟雾一样!

孟星魂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下山。

小木屋就在山下的枫林旁,昏黄的灯光照着惨白的窗纸,偶尔还有零星的笑声传出来。屋子里的人显然不知道欢乐已随着黑夜逝去,现实的痛苦已跟着曙一哦色一哦来了,还在醉梦中贪欢一晌。

孟星魂推开门,站着,瞧着。

屋子里已只剩下四五个人,四五个几乎完全赤一哦裸一哦着的人,有的沉醉,有的拥睡,有的却只是在怔怔地凝视着酒樽旁的孤灯。

看到孟星魂,沉醉的半醒、相拥的人分开,半一哦裸一哦着的女孩子娇一哦笑着奔过来,白生生的手臂似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脖子,温暖的一哦胸一哦贴上他的一哦胸一哦膛。

她们都很美丽,也都很年轻,所以她们还未感觉到出卖青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还能笑得那么甜,那么开心!

“你溜到那里去了,害得我们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孟星魂冷冷地瞧着她们。这些女孩子都是他找来的,为她们,他袋中的银子已水一般流一哦出。

半天前,他还会躺在她们怀里,像念书般说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甜言蜜语。现在他却只想说一个字。

“滚!”

“你叫她们滚”

软榻上半躺着一个男人,亦一哦裸一哦的上身如同紫铜,衣服早已不知抛到哪里去了,但身旁却还留着一把刀。

一把紫铜刀,刀身上泛着鱼鳞般的光。他穿不一哦穿衣服都无妨,但这一哦柄一哦刀若不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很像是完全赤一哦裸一哦着的。

孟星魂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道:“你是谁”这人笑了,道:“你醉了,连我是谁都忘了。我是你从三花楼请来的客人,我们本来是在那里喝酒碰上的,你一定要请我来。”他忽然沉下了脸,道:“我来,是因为你这里有女人,你怎么能叫她们滚”

孟星魂道:“你也滚!”

这人脸一哦色一哦变了,宽大粗糙的手握住了刀一哦柄一哦,怒道:“你说什么”

孟星魂道:“滚!”

刀光一闪,人跃起,厉声喝道:“你就算醉糊涂了,就算是忘了我是谁,也不该忘了这把紫金鱼鳞刀!”

紫金鱼鳞刀的确不是普通的刀,不但价值贵重,分量也极重,不是有身家的人用不起这种刀,不是一哦爱一哦出风头的人不会用这种刀,不是武功极高的人也用不了这种刀。

江湖中只有三个人用这种刀。孟星魂并不想知道他是谁,只问他:“你用这一哦柄一哦刀杀过人”

这人道:“当然!”

孟星魂道:“杀过多少人”

这人目中露出傲一哦色一哦,道:“二十个,也许还不止,谁记得这种事。”

孟星魂凝视着他,身一哦体里仿佛有股愤怒的火焰自脊髓冲上大脑。

他总觉得杀人是种极痛苦的事,他想不通世上怎会有人杀了人后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荣。

他痛恨这种人,正如他痛恨毒蛇。

紫金刀慢慢地垂下,紫铜一哦色一哦的脸上带着冷笑,道:“今天我却不想杀人,何况我又喝了你的酒,用过你的女人……”

他忽然发觉孟星魂已向他冲了过来,等他发觉了这件事时,一个冰冷坚一哦硬的拳头,已打上了他的脸。

他只觉得天崩地裂般一击,第二拳他根本没有感觉到。

甚至连疼痛和恐惧他都没有感觉到。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觉得有阵冷风在吹着他的脸,就像是一根根尖针,一直吹入了他的骨骼,他的脑髓。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一哦摸一哦了一哦摸一哦嘴,竟已变成了软一哦绵绵的一块一哦肉一哦,没有嘴唇,没有牙齿,上面也没有鼻子,鼻子已完全不见。

这时他才感觉到恐惧。

一种令人疯狂崩溃的恐惧突然自心底进出,他失声惊呼。

别人远远听到他的呼声还以为是一只被猎人刀锋割断喉管的野兽。

木屋中已没有别的人,樽中却还有酒。孟星魂慢慢地躺下,把酒樽平放在一哦胸一哦膛上。

酒慢慢地自樽中流一哦出,一半流在他一哦胸一哦膛上,一半流入了他的嘴。

辛辣的酒经过他的舌头,流下咽喉,流入一哦胸一哦膛,与一哦胸一哦膛外的酒仿佛已融为一体,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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