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欢乐英雄 > 第24章 心如蛇蝎的红娘子

第24章 心如蛇蝎的红娘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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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动淡淡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去送死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带着一哦药一哦回来呢。”

燕七瞪着他,道:“你这是在骗我们还是骗你自己”

王动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能回来的希望不大,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就得去。”

燕七道:“若连一分希望都没有呢”

王动道:“我还是要去。”

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已全无转圜的余地。

燕七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好,你去,我也陪着你去。”

王动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好,你也去,能去的都去,就让不能去的留在这里,等着别人来宰割吧。”

燕七说不出话来了。

郭大路忍不住道:“你究竟要我们怎么做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

王动道:“我一个人去,你们带着林太平到山下去等我。”

郭大路道:“然后呢”

王动道:“然后你们想法子去准备一辆马车,无论去偷去抢都一定要一哦弄一哦到。”

郭大路道:“然后呢”

王动道:“然后,你们就坐在马车里等,太一哦陽一哦下山后,我若还没有去找你们,你们就赶快离开这地方。”

郭大路道:“离开这里到哪里去”

王动笑了笑,笑得已有些凄凉,道:“天地之大,哪里你们不能去”

郭大路也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好,好主意,这种主意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动道:“这虽然不能算是好主意,却是唯一的主意。”

郭大路道:“很好,你为了林太平去拼命,却要我们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你是个好朋友,却要我们做畜生。”

王动沉下了脸,道:“你难道还有别的主意”

郭大路道:“我只有一个主意。”

王动道:“你说。”

郭大路道:“要活,我们开开心心地活在一起,要死,我们也要痛痛快快地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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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路就是郭大路,既不是王动,也不是燕七。

他也许没有王动镇定冷静,也许没有燕七的机智聪明。

但这人却真他一哦妈一哦的痛快,真他一哦妈一哦的有种。

(四)

风吹过的时候,死灰一哦色一哦的冷雾刚刚自荒冢间升起。

鬼火已消失在雾里。

谁说这世上没有鬼谁说的

此刻在这雾中飘荡的,岂非正是个连地狱都拒绝收留的游魂

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因为他的脸是死灰一哦色一哦的,似已和这凄迷的冷雾融为一体,鼻子已融入雾里,嘴也融入雾里。

只剩下那双鬼火般的眼睛。

眼睛里没有光,也分不出黑白,但却充满了恶毒之意,仿佛正在诅咒着世上所有的事、所有的人。

无论这双眼睛看到什么地方,那地方立刻会沾上不祥的噩运。

现在,这双眼睛正在慢慢地环顾着四方,每一座荒冢,每一片积雪,他都绝不肯错过。

然后他眼睛里才露出一丝笑意。

谁也想象不出这种笑意有多么恶毒、多么可怕。

就在这时,迷雾里又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不是银铃,是摄魂的铃声。

红一哦娘一哦子幽灵般出现在迷雾里,带着笑道:“都准备好了么”

这游魂慢慢地点了点头,道:“除非人不来,来了就休想活着回去。”

红一哦娘一哦子眼波流动,道:“你想他会不会来”

这游魂道:“你说呢”

红一哦娘一哦子眨着眼,道:“为什么要我说”

游魂道:“你比我们了解他。”

红一哦娘一哦子笑盈盈走过来,用眼一哦色一哦瞟着他,道:“你现在还吃醋”

游魂道:“哼!”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你以为我真的对他有意思”

游魂目中的恶毒之意更深,道:“他在的时候,你从来没有陪过我一天。”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你难道已忘了是谁叫我那么做的”

游魂不说话了。

红一哦娘一哦子冷笑道:“你为了要拉拢他,叫我去陪他睡觉,现在反来怪我了,你有良心没有”

游魂道:“没有。”

红一哦娘一哦子又笑了,道:“想不到你偶尔也会说句老实话。”

游魂道:“你呢”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我在你面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游魂道:“我若不叫你去陪他睡觉,你难道就不会去”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还是一样会去。”

游魂道:“为什么”

红一哦娘一哦子嫣然道:“因为我喜欢陪男人睡觉。”

游魂咬着牙道:“陪什么样的男人睡觉”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除了你之外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

游魂目中的恶毒之一哦色一哦已变为痛苦,但眼睛却反而亮了。

红一哦娘一哦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的话问完了吗”

游魂突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反手重重掴她的脸,嗄声道:“你这贱人。”

红一哦娘一哦子既不惊惧,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甜,道:“我本就是个贱人,但你却比我更贱。”

游魂又重掴她的脸。

红一哦娘一哦子还在笑,道:“你不但喜欢我去陪别的男人睡觉,还喜欢问我,天天问我,这些话你已不知问过我多少次了。”

她不让游魂开口,接着又道:“因为你喜欢这些话,喜欢被我折磨,只有在我折磨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人,你才会快活。”

游魂喉咙低嘶一声,用力将她拉了过来。

红一哦娘一哦子吃吃地笑,道:“你是不是又想……”

突听一人冷冷道:“现在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

声音冷得像冰。

因为这声音本就是从积雪下发出来的。

红一哦娘一哦子笑道:“原来你已钻到雪里面去了。”

一张脸突然从地上的积雪中露出来。

一张比死人还可怕的脸。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下面怎么样”

赤练蛇道:“很凉快。”

红一哦娘一哦子笑道:“世上比你那里更凉快的地方,的确再也找不到了。”

赤练蛇道:“你是不是也想钻进来陪我睡一觉”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只要你有耐心在下面等,我迟早总会钻进去的。”

游魂冷笑道:“只可惜他对你没胃口。”

赤练蛇眼看着天,突然道:“时候已不早,你还是快去死吧。”

游魂道:“你想他会不会来”

红一哦娘一哦子抢着道:“一定会来。”

游魂道:“为什么”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因为他除了对你们之外,对别的朋友都不错。”

游魂也仰头看了看天一哦色一哦。

曙一哦色一哦已白。

世上的孤魂野鬼,都已到了应该回去的时候。

游魂道:“我要去死了。”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你赶快去死吧。”

游魂慢慢地走过去,走到旁边一座荒坟前,自怀中取出个瓷瓶,放在坟头上。

然后他的人就突然消失在坟墓里。

红一哦娘一哦子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他若永远在里面不出来,那有多好。”

赤练蛇道:“有什么好”

红一哦娘一哦子垂首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柔声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不好”

赤练蛇冷冷道:“那也得等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再说。”

红一哦娘一哦子冲过去,一口口水唾在他脸上,恨恨道:“你是不是人”

赤练蛇一哦陰一哦恻恻一笑,道:“不是。”

这句话没说完,这张脸已隐没在积雪里。

红一哦娘一哦子发了半天怔,好像突然有了很多心事。

过了很久,她身形突又掠起。

她立刻就消失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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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的时候,死灰一哦色一哦的迷雾已迷漫了大地。

天也是死灰一哦色一哦的。

荒冢、冷雪,没有人,甚至连鬼都没有。

只剩下一只风筝正慢慢地落下。

不是风筝,是催命鬼的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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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已落下。

苍穹一片灰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王动在路上慢慢地走着,脸上还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就算心里有恐惧,也绝不会露在脸上。

无论谁若受过他所受的痛苦和折磨,都已该学会将情感隐藏在心里。

各种情感都隐藏在心里。

但情感却像酒一样。

你藏得愈深,藏得愈久,反而愈浓愈烈。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

他的朋友们当然没有来。

是他们背弃了他,还是他说服了他们

谁也不知道。

谁也没法子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来。

但大家都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无论多好的朋友,迟早都有分手的时候。

人生聚合本无常,是聚也好,是散也好,又何必太认真

天一哦色一哦朦胧,但总算已有了光亮。

他走得虽慢,但总算已走到了地头。

人生本就如此,很多事都如此,你又何必太匆忙

风还是很冷,冷得像刀,刀一般刮过他的脸。

他慢慢地穿过荒坟,默数着一块块墓碑。

墓碑有的已倾倒,有的已被风雪侵蚀,连字迹都分辨不出。

坟墓里的人是谁已不再有人关心了。

他们活着的时候,岂非也有他们的光荣和羞辱、快乐和悲伤

但现在他们已一无所有。

那么你又何必将生死荣辱,时时刻刻地放在心上

王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他已听到红一哦娘一哦子的笑声。

红一哦娘一哦子正银铃般笑着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果然来了。”

王动道:“我来了。”

他已看见她,站在积雪的枯树下,还是穿着那身鲜红的衣裳,仿佛还跟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但逝去的时光,已经不再来,逝去的欢乐和悲伤,也已将淡忘。

就算还未遗忘,迟早也必将淡忘。

红一哦娘一哦子也站在那里看着他,目光中也不知是嗔是怨是一哦爱一哦是恨

她是一哦爱一哦也好,是恨也好,都已无妨。

红一哦娘一哦子终于笑了笑,道:“你真是为林太平拿解一哦药一哦来的”

王动道:“是。”

红一哦娘一哦子咬着嘴唇,道:“为了我,你就不肯来”

王动道:“不肯。”

红一哦娘一哦子笑得很凄凉,道:“你对别的朋友,为什么总比对我好”

王动道:“因为你不是我的朋友。”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难道忘了我们以前在一起时,有多么开心。”

王动道:“我忘了。”

红一哦娘一哦子摇摇头,道:“无论你嘴上说得多硬,我知道你心里绝不会忘的。”

她眼波如雾,幽幽地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躺在华山之巅,用白云做我们的被,大地做我们的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她声音更低迷,更轻柔,又道:“还有一次,我们躺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上,数着天上的星星,直到我们两个人都已被埋在沙里……这些事你能忘得了吗”

王动不再说话。

这些事的确是谁也忘不了的。

他真的能忘记

面对着他生平第一个恋人,他的心真如他的脸一样冷静

红一哦娘一哦子凝视着他,目中已有泪光,道:“这些事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所以我才恨你,恨你走的时候,连说都不说一声,恨得想要你死,可是……”

她垂下头,道:“只要你肯回心转意,只要你肯说一句话,我现在就跟着你走,无论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走。”

王动突然大声道:“我哪里都不去。”

他说的声音那么大,似乎想将自己从梦中惊醒。

红一哦娘一哦子咬了咬嘴唇,道:“你哪里都不去,又为什么要来呢”

王动冷冷道:“我是来拿解一哦药一哦的。”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原因”

王动道:“没有。”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你不想来看看我”

王动道:“不想。”

红一哦娘一哦子的脸一哦色一哦突然发青,青得就像是一只青蝎子。

她目中的柔情蜜一哦意也已不见,用力跺了跺脚,道:“好,解一哦药一哦就在后面,你自己去拿吧。”

王动回过头,就看到坟头上那瓷瓶。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这次我们将解一哦药一哦给你,只因为我们还是拿你当作朋友,你拿了之后最好赶快走。”

王动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无论她说什么,他连一个字都不信。

他知道他们是绝不会将解一哦药一哦就这样容容易易地给他的。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非拿到这瓶解一哦药一哦不可。

这瓶解一哦药一哦若是在水里,他就跳下水里去,这瓶解一哦药一哦若是在烈火里,他就跳进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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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冷而柔软。

王动只走了六七步,就已可伸手拿到解一哦药一哦。

他伸出手。

瓷瓶很冷,冷得像死人的手。

他拿起了瓷瓶。

他的手比瓷瓶还冷。

因为他已感觉到死的气息。

一双手突然从坟墓里伸出来,点中了他膝盖上的“环跳”一哦穴一哦。

另一双手同时从积雪下伸出来,挥手射一哦出两颗寒星,射入了他的足踝。

他跪了下去,跪在坟墓前。

然后他才看到,坟墓下已露出个洞一哦穴一哦。

这坟墓原来是假的,是空的。

红一哦娘一哦子银铃般的笑声又响起,甜笑着道:“你现在真的哪里都不必去了……”

(五)

王动跪在坟墓前,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但脸一哦色一哦却苍白得可怕。

他很了解这些人,很了解这些人的手段。

他在等,等他们使出手段来。

坟墓中终于发出了声音:“你输了。”

他知道这是催命符的声音,催命符无论在什么地方说话,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

“我输了。”

他只有认输。

催命符道:“这次你已没有翻本的机会。”

王动道:“我没有。”

催命符道:“你知不知道输的是什么”

王动道:“我只有一条命可输。”

催命符道:“你还有别的。”

王动道:“你还要什么”

催命符道:“你总该知道,从棺材里伸出手来,要的是什么”

王动道:“要钱”

催命符道:“不错,是要钱。”

王动道:“若是要钱,你就找错了人。”

催命符道:“我从未找错人。”

王动道:“要钱的本该是我,公账里的钱我本该也有一份。”

催命符道:“你当然有一份,但却不该将四份都独吞。”

王动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

催命符道:“那几年我们的收入不错。”

王动道:“很不错。”

催命符道:“是不是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我们的收入究竟有多少”

王动道:“是。”

催命符道:“是不是也只有我们五个人,才知道我们究竟存了多少、存在哪里”

王动道:“是。”

催命符道:“有没有第六个人”

王动道:“没有。”

催命符道:“那笔钱无论谁拿去,都足够舒舒服服地享受一辈子。”

王动道:“就算最一哦浪一哦费的人也已足够。”

催命符道:“但等你走了后,我们才知道,能享受那笔钱的只有你一个人。”

(六)

王动道:“你认为我已将那笔钱带走”

催命符道:“那一笔钱已一文不剩,你认为是谁带走的呢”

王动长长吐出口气,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催命符冷笑道:“我早已知道你是为什么走的了,那笔钱已足够令任何人出卖朋友。”

王动忽然笑了。

催命符说道:“你认为我们很可笑认为我们是笨蛋”

王动道:“我才是笨蛋,无论谁有了那笔钱,都不会过我这种日子,除非是个笨蛋。”

催命符道:“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动道:“穷日子。”

红一哦娘一哦子忽然掠过来,银铃般笑道:“你有多穷”

王动道:“很穷。”

红一哦娘一哦子眨眨眼道:“听说有个人在这县城的奎元馆里,一晚上就输了好几万银子,这人是谁”

王动道:“是我。”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听说有个人在山下的言茂源,一个月就买了几百两银子的酒,这人又是谁”

王动道:“是我。”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还有个人家里,最近刚换了批家具,连后院小屋里的椅子,都是檀木做的,最少也值十两银子,这人又是谁”

王动道:“是我。”

红一哦娘一哦子笑了,悠然道:“一个人过的是这种日子,能算很穷吗”

王动道:“不能算。”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我们已打听过,这里虽叫作富贵山庄,但从上一代开始,除了这名字外,就再也没有一点富贵的地方。”

王动道:“不错。”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这么些年来,你也没有再出去做过生意”

王动淡淡道:“一个人可以在家里享福,为什么还要出去”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银子是绝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王动道:“但却可以从地下挖出来。”

红一哦娘一哦子嫣然道:“想不到你承认得倒很快。”

王动道:“我不承认行不行”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不行。”

王动道:“既然不行,我为什么还不承认。”

他笑了笑,笑得很勉强,又道:“你们若要调查一个人的底细,连他祖宗三代都要被挖出来,若要一个人说实话,连哑巴都不能不开口,这点我总比别人知道得清楚些。”

催命符冷冷道:“所以你根本不该走的。”

王动叹道:“只可惜,很多人都常常会做不该做的事。”

催命符道:“好,我们走吧。”

王动道:“走到哪里去”

催命符道:“去拿回我们的那三份。”

王动道:“好,你们去拿吧。”

催命符道:“到哪里去拿”

王动道:“你们高兴到哪里去拿就到哪里去拿。”

催命符道:“你若不说,我们怎知道钱藏在哪里”

王动道:“我为什么要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催命符厉声道:“你还不承认”

王动淡淡道:“就算钱是我拿的,但承认拿钱是一回事,答应还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催命符冷笑道:“你要钱还是要命”

王动道:“能活下去的时候,当然要命,若已活不下去,就只好要钱了。”

催命符道:“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王动道:“你们肯答应还我的命,我就答应还你们的钱。”

催命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好,还你的命。”

王动道:“一条命,一份钱。”

催命符道:“你有几条命”

王动道:“我一条,郭大路一条,林太平一条,燕七一条,四条命,四份钱。”

催命符道:“一条命,四份钱。”

王动道:“不行。”

催命符道:“不行也得行,你是活的,钱是死的,我们既能找到你,还怕找不到钱”

王动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好吧,就先还命来。”

催命符道:“还谁的命”

王动道:“你要谁还钱”

红一哦娘一哦子又笑了,吃吃笑道:“我早就知道他总算还是个聪明人,总算还知道,无论谁的命,都不如自己的命值钱。”

王动道:“先解我的毒,再解一哦穴一哦道,我就带你们去拿钱。”

催命符道:“只解毒,不解一哦穴一哦道。”

王动道:“一哦穴一哦道若不解,你们随时还是可以要我的命。”

催命符道:“我答应留下你的命。”

王动道:“除了命呢”

催命符道:“有了命你已该知足。”

红一哦娘一哦子笑道:“是呀,活着总比死好,你还是想开些吧。”

王动又沉默了很久,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道:“看来我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催命符冷冷道:“你带走那笔钱的时候,就已走上了绝路。”

王动道:“环跳一哦穴一哦被点住的人什么路都不能走。”

红一哦娘一哦子媚一哦笑道:“你不能走,我背你,莫忘了以前你总是压着我的。”

催命符冷冷道:“你跟着我走。”

红一哦娘一哦子眨眨眼,道:“那么谁背他呢”

一个人忽然从积雪中钻出来,蛇一般钻出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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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动伏一哦在赤练蛇背上。

赤练蛇的身一哦子柔软、潮一哦湿一哦、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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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已将散。

但天一哦色一哦依旧一哦陰一哦冥,看不见太一哦陽一哦,也看不见光明。

根本就没有光明,因为已全无希望。

赤练蛇忽然道:“这是你回家的路。”

王动道:“只希望不是回老家。”

赤练蛇道:“你把钱就藏在家里”

王动道:“若是你,你藏在哪里”

赤练蛇道:“当然是可以随时一哦摸一哦得到的地方,钱就像女人一样,最好放在随时可以一哦摸一哦得到的地方。”

王动笑了,道:“想不到你也懂女人。”

赤练蛇道:“就因为我懂,所以才不要。”

王动道:“你只要钱”

赤练蛇道:“钱比女人好,钱不会骗你,世上绝没有比钱更忠实的。”

王动道:“所以,钱可以放在客厅里面,女人却不能。”

赤练蛇道:“钱就在客厅里”

王动道:“一个人的家里,还有什么地方比客厅更宽敞、更显眼”

赤练蛇点点头,道:“不错,愈显眼的地方,别人反而愈不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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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符从不肯走在任何人前面。

世上的确有这种人,因为他在背后暗算别人的次数太多。

所以他永远不愿让任何人走在他背后。

他紧紧一哦贴着红一哦娘一哦子,就好像是一条影子。

红一哦娘一哦子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那冰冷的呼吸——带着死一哦尸一哦的气味的呼吸。

她的脸一哦色一哦难看极了。

催命符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脖子。

他正在看着她的脖子,脸上带着欣赏的表情,因为她光滑白一哦嫩的脖子上,已因他的呼吸而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

红一哦娘一哦子却在看着前面的王动,忽然道:“你认为他真的会带我们去拿钱”

催命符道:“他已别无选择。”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我却觉得有点不对。”

催命符道:“哪点不对”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他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也不该这么怕死。”

催命符冷笑道:“随便他是怎么样的人,现在都已无妨。”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为什么”

催命符道:“因为他现在已是个死人。”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死人”

催命符道:“你以为我真会留下他的命”

红一哦娘一哦子嫣然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但现在他还没有死。”

催命符接道:“虽然还没有完全死,但已死了一大半。”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他还有朋友。”

催命符道:“一个是快死了的朋友,另外两个简直已等于死了,我们三个人无论谁都已足够对付他们,你还担心什么”

红一哦娘一哦子忽又笑了笑,道:“我不是担心,只觉得有点可惜。”

催命符道:“可惜什么”

红一哦娘一哦子悠然笑道:“可惜我还没有跟那三个小伙子睡过觉。”

催命符忽然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就好像是一条疯狗,咬住了一条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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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哦色一哦陰一哦暗,所以客厅里还是暗得很。

窗子是开着的,从外面可以隐约看到两人的影子。

赤练蛇道:“什么人在里面”

王动淡淡道:“想不到你的眼睛近来也不行了。”

赤练蛇的眼睛本来就不行。

任何人若是一生都钻在各式各样的毒一哦药一哦里,眼力都不会好。

但就算眼力再差的人,只要多看几眼,也能看得出那只不过是两个稻草人。

两个披麻带孝的稻草人。

王动忽然笑了笑,道:“你若还没有看清,我不妨告诉你:我若死了,他们就是我的孝子,你若死了,只怕也只有用他们来做孝子。”

赤练蛇道:“这样的孝子,至少总比败家子好。”

王动道:“所以你宁可绝子绝孙”

赤练蛇道:“最好连朋友都没有。”

红一哦娘一哦子忽然赶上来,道:“你的朋友呢”

她问的是王动。因为这些人里只有王动才有朋友。

王动道:“他们在山下等我。”

红一哦娘一哦子道:“为什么要到山下去”

王动道:“你若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会在哪里等我”

赤练蛇道:“她根本就不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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