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二步行动(1/2)
(一)
班察巴那当然不会放过一次机会。小方还没有将马沙刺杀在剑下时,班察巴那已经将他属下轻功最优秀,经验最丰富的追踪好手全都调集来了。在每一条路上都布置好了埋伏和眼线。
沙平将一哦尸一哦体带走之后,所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所做过的每一件事,他们都调查得很清楚。甚至连一些看来无关要紧的小地方,都没有放过。
每一点他们都作了极详细的报告。
沙平是用一辆从菜场口雇来的大车,将胡大麟他们三个的一哦尸一哦体带走的。
在头一天晚上,他就已雇好了这辆大车,付了比平常一般情况多出五倍的车资,要车夫通宵守候在附近。
车夫老王干这行已经干了二三十年,跟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从这一点看来,表示他心里也就有了准备,也已想到这三个恐怕是不会活着回去的了。
城里最大的一家棺材铺叫“柳州张记”。
凌晨时,沙平就已将他们三个人的一哦尸一哦体带到了张记。出了比平常多两倍的价钱,买下了三口别人预订的上好楠木棺材。
他亲自监督“张记”的伙计,将三具一哦尸一哦体入殓。虽然用最好的香料防腐,却不准任何人触一哦动他们的一哦尸一哦体,甚至连寿衣都没有换。
然后他亲自押运这三口棺材到城外山脚下最大的一个墓场去。带着城里最有名的一位风水师,选了一块墓地。
墓地就在山脚下的向一哦陽一哦处。挖墓的人都是这一行的老手,不到一个时辰棺材已入土。
这一个时辰中,墓碑也刻好了,而且刻上了胡大麟、杜永和林正雄三个人的名字。
沙平又亲自监督立碑安厝,还替他们上了香,烧了纸钱才走的。
他自己还站在坟前,喝了三杯酒,好像还掉了几滴眼泪。
他离开那墓场的时候,还不到正午。
他做的每件事都很正常,都是一个人为死去的朋友们做的事,连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
但是午时刚一刻,吕三就已经见到胡大麟他们三个人的一哦尸一哦体了。
(二)
班察巴那静静的听完了他属下的报告,沉思了很久,才抬头问坐在他对面的小方:“吕三既要那三个人来杀你,为什么又不要他们同时出手”
“本来我也想不通这一点。”小方说:“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你说。”
“第一,吕三的属下高手如云,那三个人并不是他攻击的主力。他们的死活,吕三并不在乎。”
“不错。”
“第二,就算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也未必杀得了我,何况我也可能有帮手。”
“不错!”班察巴那说:“这一点吕三一定也想得很清楚。他一直不愿主动来攻击我们,就因为他一直估不透我们的实力,而且根本找不到我。”
班察巴那这个人就像是一阵风,他的行踪远比吕三更难捉一哦摸一哦。
“吕三最主要的目标虽然是我,不是你,”班察巴那又说:“但是现在他一定想到你是我攻击他的主要人手,所以他一定要先查明你的武功深浅。”
“不错。”小方道:“他派那三个人来,一定就是为了试探我的武功。”
他又补充:“那三个人的武功剑法路数完全不同,杀人的方法也不同。”
“他派他们来,就是为了要看看你是怎么出手杀他们的。”班察巴那道:“再从你的出手,看你的剑法家数。”
“因为他一直都想亲手杀了我。”小方苦笑:“为了达到他的目的,牺牲三个人他当然不在乎。”
“如果他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派他们来的,那么他一定要半天一哦内一哦看到他们的一哦尸一哦体。”
“为什么”
“因为他一定要看到他们的致命伤口,才能完全明了你的出手。”班察巴那道:“时间如果相隔太久,伤口就会收缩变形了。”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小方说:“昔年‘白云城主’叶孤城一剑削断了一段花枝,西门吹雪从花枝的切口上,就已看出了他的剑法深浅。”
“这不是传说,也不是神话。”班察巴那道:“一位真正的剑法高手,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相信。”小方说:“可是我不信吕三的剑法已经到达这种境界。”
“你自己也说过,他属下高手如云。就算他自己做不到,他身边一定有人能做到。”
小方沉吟:“那么我就更不懂了。”
班察巴那问道:“你不懂什么”
“吕三既然急着要看他们三个人的一哦尸一哦体和他们致命的伤口,他属下另外一个人,为什么急着要将他们的一哦尸一哦体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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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个很难解释回答的问题。
班察巴那却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忽然又问刚才向他报告这件事经过的人:“那三个人埋葬在哪里”
“在城外墓地的山脚向一哦陽一哦处。”
“那块地是谁选的”
“是一个姓柳的,叫柳三眼的风水师父。”
“这个人平常喜欢干什么”
“喜欢赌,他总认为自己不但赌得一哦精一哦,而且看得准。只可惜偏偏十赌九输。”
“他是不是一直很需要钱用”
“是的。”
班察巴那冷笑,忽然回头问小方:“你愿不愿意跟我打赌”
“赌什么”
“我敢赌这个叫柳三眼的人现在一定已经死了。”
班察巴那从未见过柳三眼,甚至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人的名字。
可是他不但敢赌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而且敢赌这个人是在一个时辰之前的那段时候死的。随便小方赌什么都行。
他赌得实在很荒谬。
小方居然没有赌。
小方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确定柳三眼已经死了,可是小方知道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小方相信班察巴那肯跟别人打赌,就一定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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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察巴那果然没有输。
柳三眼果然已经死了,死在他自己的床上。
(三)
还不到半个时辰,出去调查的人就已经回来了。证实了这件事。
“柳三眼是被人用一根竹筷刺穿咽喉而死的。杀死他的人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线索。附近的人也没有听见一点动静。”
班察巴那一点都不惊奇,这本来就是他预料中的事。
惊奇的是小方。
他忍不住要问班察巴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班察巴那不回答,只淡淡的笑了笑:“还有件事我也可以跟你打赌,随便你赌什么都行。”
“这次你赌的是什么事”
“我敢赌胡大麟他们三个人的棺材现在已经不在他们的坟墓里。”
班察巴那问小方:“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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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不信。
死人已经入棺,棺材已经入土,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班察巴那凭什么敢打这种赌小方实在忍不住要跟他赌一赌。
幸好他总算忍住了。
因为他若真的赌了,他就真的输了。赌多少就输多少。
胡大麟他们三个人的棺材,居然真的已经不在他们的坟墓里。
坟墓已经是空的。
三口装着三个死人的上好楠木棺材,当然不会忽然凭空消失。
这三口棺材到哪里去了
(四)
世上有很多看来很复杂玄妙的事,答案往往都很简单。
这件事也一样。
──棺材是在地道中被人运走的。
──山脚边这块向一哦陽一哦的坟地下面,早已挖好了一条很长的地道。
班察巴那问小方:“现在你总该已经明白,我为什么能确定柳三眼已经死了”
小方不开口。
就算他已经明白,他也不会开口。因为他已经发现,在班察巴那面前还是闭着嘴比较好。
所以班察巴那只有自己解释。
“埋葬这三口棺材的人,名叫沙平。在江湖中虽然没有名,却是吕三属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小方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他早已准备好这块墓地,早已在下面挖好了这条地道。”班察巴那又解释:“为了避免我们怀疑,所以才找柳三眼做幌子。”
他又补充:“柳三眼正需要钱用,沙平就用钱买通了他。等到事成后,当然就杀了他灭口。”
用一根竹筷将人刺杀于不知不觉中,沙平的出手无疑比马沙更快、更准、更狠。
班察巴那道:“可是他的智谋远比他的出手更可怕,因为他能想得出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无疑是唯一能逃过班察巴那属下追踪的法子。也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尽快的把他们三个人的一哦尸一哦体送到吕三那里去。
小方终于开口:“不管怎么样,三口装着三个死人的楠木棺材,绝不会凭空飞走的。不管这三口棺材到哪里去了,总要有人去抬。”
“不错。”
“抬着这么重的三口棺材,不管走到哪里去,多少总会留下一点痕迹来。”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们为什么不去追”
“如果你要去追,我们就去。”班察巴那道:“只不过我还可以跟你再打一次赌。”
“赌什么”
“我敢赌我们一定追不到的。”
这一次小方还是没有赌。
(五)
地道的出口在山一哦陰一哦。
出口外当然有痕迹留下来。无论出口外面是草地、干地、还是泥地,要将三口棺材运走,地上都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来。
无论他们是用人抬还是用车载都一样。
可是小方这一次如果和班察巴那打了赌,输的还是小方。
因为这地道出口外不远处,就有一条小小的河流。水流虽然湍急,要用羊皮筏子运走三口棺材,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无论是河水是湖水还是海水,水上都绝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来。
被追踪的人只要一下了水,就算是品种最优秀,训练最严格的猎犬,都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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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一哦色一哦的穹苍,苍翠的山脉,湍急的河流。河滨有一排叶子已开始凋零的大树。
树下有人,很多人──只有人,没有棺材。
小方和班察巴那一走出地道,就有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一个非常有规矩的人。走路的样子规规矩矩,穿的衣服规规矩矩,言语神态也规规矩矩,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小方以前见过这种人,但从未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这种人。
──名门世家中的仆役总管,历史悠久的酒楼店铺中的掌柜,通常都是这种人。
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小厮学徒出身,从小就受到别人无法想像的严格训练,历尽艰苦才爬升到现在这种地位。
所以他们绝不会做出任何一件逾越规矩的事,绝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讨厌。
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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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人已经走过来了,向班察巴那和小方微笑行礼。
“小人吕恭。”他说:“双口吕,恭敬的恭。”
他的微笑和态度虽然恭谨有礼,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点谄媚的感觉:“三爷特地要小人在这里恭候两位的大驾。”
“三爷”小方问:“吕三”
“是。”
“你知道我们是谁”
“小人知道。”
“他要你在这里等我们干什么”小方问:“是不是要你带我们去见他”
“不瞒两位说,小人虽然已跟随三爷多年,可是三爷的行踪,连小人也不清楚。”
他说得很诚恳,就算是疑心病最重,最会猜疑的妇人,也不会认为他说的是谎话。
──奇怪的是,最会猜疑的妇人,有时候反而会偏偏相信一些别人都不信的事,最不可靠的事。
小方和班察巴那没有疑心病。
他们也不是妇人。
可是他们都相信吕恭说的不是谎话。因为说谎的人在他们面前,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所以小方又问:“吕三要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三爷跟两位神交已久,已经有很久未曾相见。”吕恭说:“所以特地要小人到这里来等候两位,替他招待两位一顿便饭。”
“他要你替他请我们吃饭”
“是的。”吕恭说:“只不过是一顿不成敬意的家常便饭。”
──吕三为什么要请班察巴那和小方吃饭
──难道这又是个陷阱
──饭菜中是不是又下了能杀人于无形无影的剧毒!
小方看看班察巴那,班察巴那也看看小方。
“你去不去”
“我去。”班察巴那说:“我一定要去。”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常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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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恭没有说谎。吕三请小方和班察巴那吃的确是顿很普通的家常便饭。
可是从另外一方面看来,这顿很普通的家常便饭又很特别。
(六)
班察巴那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喜欢孤独,喜欢流一哦浪一哦。
他通常都是一个人独处在那一片寂寞冷酷无情的大漠里,以苍天为被,以大地为床。只要能充饥的东西,他都能吃得下。
因为他要活下去。
可是他最喜欢吃的,并不是他经常吃的干粮、一哦肉一哦脯、青稞饼。
他最喜欢的是葱泥,一种风味极特殊的葱泥。用葱泥来拌的饭,刚出锅的白饭。
对一个终年流一哦浪一哦在大漠里的人来说,白饭远比任何食物都难求。
吕三要吕恭为他们准备的就是葱泥拌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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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是个一哦浪一哦子。
──一个没有根的一哦浪一哦子,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
但是当他午夜酒醒,不能成眠时,他最想的就是他的家,他的母亲。
他也曾有过家。
他的家简陋清贫,几乎很难得有吃一哦肉一哦的日子。
但是一个母亲对一个独生子的一哦爱一哦心,却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的。
他的母亲也像别的母亲一样,总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长得高大健康强壮。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的母亲总会做一点可口而有营养的家常小菜给他吃。
──韭黄炒蛋,烂糊白菜一哦肉一哦丝,八宝炒辣酱,红烧丸子,咸蛋蒸一哦肉一哦饼等。
这些都是很普遍的江南家常小菜,也是小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吕三要吕恭为他们准备的就是这些。
除此之外,吕三当然还为他们准备了酒。
虽然每个喝酒的人都有某种偏嗜,可是真正的好酒,还是每个人都喜欢的。
吕三为他们准备的是一种真正的好酒。只要是喝酒的人,都不会不喜欢的好酒。
班察巴那先喝了一杯,才问一直站在旁边侍候的吕恭:“你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我为什么不怕酒中有毒”
“小人不奇怪。”吕恭:“如果三爷会在酒中下毒来暗算五花箭神,那么他就未免太低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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