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纵然一舞也销魂(2/2)
他的全身仿佛都已僵硬,变成了一具已经化成了岩石的一哦尸一哦体,上古时死人的一哦尸一哦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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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一段永生都不能忘怀的感情。
小高本来以为自己永远见不到她了,可是现在她已经在他眼前。
──这是不是梦
她也看到了他。
她痴痴地看着他,也不知是惊奇是欢喜是想迎上去还是想逃避
小高没有让她选择。
他已经冲上去,拉住了她,用两只手拉住了她的两只手。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他手里的感觉是那么温暖充实,他心里的感觉也是那么温暖充实。
“那天你为什么要走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些话小高都没有问。
只要他们能够相见,别的事都不重要。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他拉住她,倒退着一级级走上楼梯,他的眼睛再也舍不得离开她的脸。
忽然间,她的脸上起了种谁都无法预料的变化。
她的瞳孔突然因恐惧而收缩,又突然扩散,整个人都似已崩溃虚脱。
──她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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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吃惊地看着她,本来想立刻回头去找她看见的是什么。
可是他自己脸上忽然也起了种可怕的变化,仿佛忽然想到了一件极可怕的事,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敢回头。
他回过头,就看见朱猛。
朱猛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只野兽,一只已落入猎人陷阱的野兽,悲伤愤怒而绝望。他在看着的人就是小高拉上楼来的人。
蝶舞。
忽然间小高已经完全明白了。
蝶舞。
这个他魂牵梦绕永难忘怀的女人,就是朱猛魂牵梦绕永难忘怀的蝶舞。
──命运为什么如此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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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命运,也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卓东来看着他们,眼中的笑意就像是一个邪神在看着愚人们为他奉献的祭礼。
手冰冷。
每个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小高放开了蝶舞冰冷的手,又开始往后退,退入了一个角落。
朱猛的眼睛现在已经盯在他脸上,一双满布血丝的大眼就像是已经变成了一一哦柄一哦长一哦槍一哦。
一一哦柄一哦血淋淋的长一哦槍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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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死了。
他的人虽然还没有死,可是他的心已经被刺死在这一哦柄一哦血淋淋的长一哦槍一哦下。
但是死也不能解脱。
──朱猛会怎么样对他他应该怎么样对朱猛
小高不敢去想,也想不出。他根本就无法思想。
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走”。
想不到就在他准备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他:“等一等。”
小高吃惊地发现蝶舞居然已完全恢复了冷静,居然已不怕面对他。
“我知道你要走了,我也知道你非走不可。”蝶舞说:“可是你一定要等一等再走。”
她的态度冷静而坚决,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种可以使任何人都不能拒绝她的力量。
一个人只有在对所有的一切事都全无所惧时,才会产生这种力量。
蝶舞又转身面对朱猛:“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我要起舞时,谁也不能走。”
朱猛的双拳紧一哦握,就好像要把这个世界放在他手掌里一哦捏一哦碎,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毁灭。
卓东来却笑了,一哦陰一哦恻恻地微笑着问蝶舞:“你还能舞”
“你有没有看见过吐丝的春蚕”蝶舞说:“只要它还没有死,它的丝就不会尽。”
她说:“我也一样,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舞。”
卓东来拊掌:“那就实在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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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氅落下,舞衣飘起。
一直默默坐在一隅的白头乐师忽然也站了起来,憔悴疲倦的老脸看来就像是一一哦团一哦揉一哦皱了的黄纸。
“我是个瞎子,又老又瞎,心里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一点能够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所以我为大爷们奏的总是些伤心的乐曲。”他慢慢地说:“可是今天我却要破例一次。”
“破例为我们奏一曲开心的调子”卓东来问。
“是的。”
“今天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开心的事”
“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要破例”
白头乐师用一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的瞎眼,凝视着远方的黑暗,他声音沙哑而哀伤:“我虽然是个瞎子,又老又瞎,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今天这里的悲伤事已经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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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琮”一声,琵琶响起,老者的第一声就像是一根丝一样引动了琵琶。一根丝变成了无数根,琵琶的弦声如珠落玉盘。
每一根丝,每一粒珠,都是轻一哦盈而欢一哦愉的。今天他所奏的不再是人生中那些无可奈何的悲伤。
他所奏的是生命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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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在舞。
她的舞姿也同样轻一哦盈欢一哦愉,仿佛已经把她生命中所有的苦难全都忘记。
她的生命已经和她的舞融为一体,她已经把她的生命融入她的舞里。
因为她的生命中剩下来的已经只有舞。
因为她是舞者。
在这一刻间,她已不再是那个饱经沧桑、饱受苦难的女人,而是舞者,那么高贵,那么纯洁,那么美丽。
她舞出了她的欢乐与青春,她的青春与欢乐也在舞中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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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无情,庄生无梦;
为君一舞,化作蝴蝶。”
弹琵琶的老人忽然流下泪来。
他奏的是欢一哦愉的乐曲,可是他空虚的瞎眼里却流下泪来。
他看不见屋子里的人,可是他感觉得到。
──多么悲伤的人,多么黑暗。
他奏出的欢一哦愉乐声只有使悲伤显得更悲伤,他奏出的欢一哦愉乐曲就好像已经变得不是乐曲,而是一种讽刺。
又是“啪”的一声,琵琶弦断。
舞也断了。
蝶舞就像是一片落叶般飘落在卓东来的足下,忽然从卓东来的靴筒里一哦抽一哦出一把刀。
一把宝石般耀眼的短刀。
她抬起头,看了朱猛一眼,又转过头,看了小高一眼。
她手里的短刀已落下,落在她的膝盖上。
血花溅起。
刀锋一落下,血花就溅起。
她的一双一哦腿一哦在这把刀的刀锋下变得就好像是两段腐烂了的木头。
刀锋一落下,她就已不再是舞者,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断一哦腿一哦的舞者。
那么美的一哦腿一哦,那么轻一哦盈、那么灵巧、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