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翻地覆(2/2)
特别是程处嗣。
先前为了稳妥,每一辆马车后面的车厢,他都检查过,如果藏了人,断无没有发现之理。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人之前一直藏在车下。
就如同壁虎一样,牢牢吸附在车底。
这种身手,这种隐忍,绝不是普通的贼人!
程处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边大声呼喝,令属下示警,一边扑向最近的马车。
那些马车中,如变戏法一般,突然钻出许多黑衣人。
他们身手矫健,速度奇快。
还不等守卫宫门的金吾卫反应,便被杀翻数人。
高手!
程处嗣眼角一颤,拚命抬起横刀,将刺向自己的两道黑影格开。
铛!
一声爆响。
巨大的力量冲得他的身子向后踉跄。
还不等他站稳身形,那黑影又扑上来。
风声、雨声,俱被一声凄厉呼啸所掩盖。
劲风扑面。
程处嗣发出一声怪叫,脚下踩到雨水浸湿的石阶,猛地一滑,险些一字劈叉下去。
剧痛从两胯之间传出。
却也险之又险的避开那道黑影。
耳中听到叮地一声响,头盔一震,然后一轻。
伸手摸去,骇然发现头盔顶部被齐齐削去。
连带着自己的发髻也不见了。
贼你妈,这岂非是倭国的秃头发型
程处嗣大怒。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单刀在地上一点,不顾两胯间钻心的疼痛,咆哮一声,双手执刀,猛地向黑影劈砍。
天策八刀。
劈字决。
满天的风雨,仿佛被他一刀劈开两边。
雨幕裂开,有一种波分浪裂之感。
借着这一瞬间的刀光,程处嗣终于看见面前的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个看似人形,实则怪异无比的怪物。
一双血色的眸子,在面具下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怪物诡异”
程处嗣心中一凛。
他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距离异人和诡异,只怕还有不少距离。
但此时容不得有半点犹豫。
长刀狠狠劈落。
就见那怪物将手一挥。
一条手臂猛地伸长,宛如柔若无骨的长鞭狠狠抽过来。
方才就是这东西在偷袭他。
程处嗣不闪不避,大喝一声,横刀落下,与对方长鞭般的手臂碰撞到一起。
噗地一声闷响。
仿若劈在厚厚的牛皮上。
横刀向一侧滑开。
程处嗣眼角看到那人的手臂如蟒蛇般,怪异的一个扭动,变了一个方向,向自己抽来。
杀机扑面。
他大叫一声,狠狠一个一字马下去。
喀嚓!
头盔整个飞出。
一缕热流从头顶淌下。
若是他反应慢了半分,只怕现在已是身首异处。
“贼你妈!哪来的怪物,这般厉害!”
程处嗣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四十多岁了,不知多少年没练过拉筋的功夫。
这一下大劈叉,差点弄个鸡飞蛋打。
但他却顾不上这难言之痛。
只觉心头寒意大盛。
对面的怪物,宛如死神敲门,再一次冲上来。
……
右相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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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玄端坐于房内,面前的茶几,摆着一碗茶,一碟豆。
在做右相之前,他性情狂放风流,文才斐然,可在成为右相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变得极为隐忍、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变化这么大的。
唯一的可能,这两副面孔中,有一个是他的“人设”。
鲸油灯的光芒照亮了李敬玄的脸庞。
瘦长而俊逸,颔下三缕黑须。
衬着他细长的眼眉,总有一种阴柔之感。
而他的眼里,却有着一份与这阴柔相反的杀伐之气。
“查清楚了吗”
李敬玄手指轻抚着茶杯。
跪在堂下的仆人,低头道:“阿郎,外面很乱,好像是……有叛军。”
“叛军”
李敬玄低头琢磨了一会:“哪来的叛军”
“这……不知。”
“那他们在做什么”
“在……在强闯宫门。”
李敬玄抚摸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薄薄的唇微微翘起:“打宫门他们疯了吗这是诛十恶不赦之重罪,谋逆,要诛九族的。”
“他们好像已经闯入宫了。”仆人声音透着一丝怪异。
“嗯”
李敬玄两眼微微一眯:“有趣。”
“外面乱的很,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叛军……阿郎,要不要凑齐人手去……”
“去做什么”
“护驾”下人试探着问。
不料李敬玄却冷笑一声:“护驾护什么驾你觉得陛下需要我们这种人做什么你看看长安那些驻军有动吗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
“那……”
“你再去探,有确实的消息,再报与我。”
“喏。”
待下人退去,李敬玄手里端着杯子,久久不动。
直到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敬玄兄在想些什么”
“朋友来了,无以招待,请你喝一杯茶吧。”
李敬玄仿佛并不奇怪。
那声音像是从他的影子里发出的。
他身后的影子在扭动着,缓缓有一个人形自其中浮现。
“就一个杯子,如何请我喝茶”黑影问。
“此事容易。”
李敬玄对着茶杯轻轻一划。
那一个原本完好的瓷杯,立时从中分开两半。
最诡异的是,每一半都带着茶水,却不见有一滴茶水溅出。
李敬玄自己拿了半杯,又将剩下的另半杯往前推了推。
“请。”
黑影中,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住半杯茶,发出嘿嘿的笑声。
“你倒是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又如何今晚的事,总会有个结果,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还能更坏吗”
“那可未必……”
黑影举杯,将半杯茶喝掉:“弄不好,大唐会天翻地覆。”
最后一个字说完,李敬玄的眼瞳里,寒芒一闪。
……
雨水渐渐汇聚成了溪流。
蜿蜒着流淌。
水中,带着丝丝血红。
一具具尸体倒在宫门前。
又或者是入宫的小道旁。
血水从这些尸体上涌出,被雨水冲淡。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咚!
最后一名金吾卫的身体被抛到一边。
魏三郎抹了把脸上的液体。
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又或者是敌人的血。
“三郎。”
一旁张敬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我们杀了这么多人!”
“你怕了”
魏三郎扫了他一眼,冷笑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我孤家寡人一个,怕个甚,你和牛七郎都是有家口的,才有顾忌。”
“没什么顾忌。”
魏三郎沉默了一瞬:“我们今天的拚命,是为了他们有更好的前程。”
说着,他甩了一下刀,将上面的血珠子甩掉。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事做完。”
仅剩的数百名甲士,在几名身份神秘的太监带领下,向着禁宫匆匆奔去。
僻静的院落中。
古松蜿蜒向天,如五爪金龙。
红色的院墙里,单独的一间宅子,显得格外安静。
一条蜿蜒的石子路,直通向宅前。
一名老太监正执着拂尘,守在门前。
忽然,他面上浓白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
在小径的尽头,有数名太监打扮的宫人,率领着一帮甲士,杀气腾腾的涌过来。
老太监抽了抽鼻子。
他嗅到空气里血的味道。
花白的眉头微微扬起。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之色:“有趣,居然真有不怕死的,敢闯这里,不怕惊扰了圣人。”
在他说话的同时,安静庭院各处,不知何时站出十余名太监。
这些,便是保卫大唐皇帝的缇骑。
真实身份,乃是皇家钦赐的异人。
根本不用任何招呼,这些异人涌上去,杀入那些带着血腥味的甲士中,大开杀戒。
“这些人,是来送死的吗”
老太监皱起了眉,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对。
用普通的武卒来冲圣人静修的院落。
连那些异人缇绮都冲不过。
为何要做这种自杀的事。
除非……
老太监心中一动。
就听雨夜里,传来几声阴沉的笑音。
这笑声似人非人,音波滚滚。
带着浠浠沥沥的雨丝,都像是停滞住了。
滚滚的黑气涌动,如大江大河般,奔涌而来。
老太监古井不波的脸上,第一次微微变色:“诡异出巡”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为何会在宫里的这个地方,出现诡异出巡
是巧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