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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回 探地穴 侏儒建奇勋 斗妖尸 仙童消隐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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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脸都吓成了土色,哪敢停留,不顾看手中所持何物,慌忙纵上。因鼎已发出响声,惟恐妖尸惊觉,赶来查看,忙与沙沙合力,仍旧推动两仪,回了原位,掩好宝穴。一看那鼎中得来之物,乍看只是带有青白微光,混混沌沌,并不十分透明的一粒鸡蛋形大小的圆珠。及至反复定睛注视,那珠子甚是异样。如若顺立,青白二光立时分开,青光上升,白光下降,再隔一会儿,上段便现出无数日月星辰、风云雷雨的天象,下半截便现出山川湖海、飞潜动植之形。与鼎腹所见大同小异,但这个里面的万类万物却似活的,不过动作稍慢罢了。若一倒立,重又混沌起来。小小一丸东西,里面包藏若许无量事物,按说绝难看真。谁知不然,竟是无论看哪样,都是大小恰如其分,营营往来,休养生息,各适其适,位置匀称已极。用尽目力,也难分出它的种类。再一看出了神,更是身入个中,神游物内,所见皆真,转觉自身只是僬侥之民,徒惭渺小。二小虽不知此宝即九疑鼎先天元体,关系全局,至为重大,却已料定是件异宝。尤妙是为物不大,等诸微尘纳物,粟中世界,怀袖可以收容;不比那面昊天镜,因为人小物大,还要设法藏掩。俱都喜出望外,转忘适才魄散魂丧之苦。

当下各自看了一会儿,仍由咪咪收藏怀中。几经筹计,决定将那面昊天镜放在适才藏身的另一石室之中,面朝下覆卧着。二小仍随意查看,静候妖尸一来,再奔进去,用隐住的身形掩蔽,非到万分危急,决不躲开一步。一切停当,咪咪又想起先前取箭略有动作,旁伏妖鸟神鸠已经振翼欲扑。适才鼎中那么大雷声,二妖尸纵因上下相隔辽远,或值他出,没有惊动,妖鸟总该警觉,何以全没动静?好生不解。一问沙沙,才知鼎内洪声,只有身受的能听到,沙沙在上面只是看见鼎口内金星闪动,咪咪身子行即入鼎,别的什么响声全未听到。咪咪贪功心盛,闻言又复后悔,不该胆小退出。既有宝镜制服得住宝鼎,应该再仔细搜查一番,说不定鼎中还有不少异宝在内,失之交臂,太觉可惜。如非沙沙劝阻,更防二妖尸忽然闯来,前功尽弃,回忆前情,也自惊心,几乎又欲二次涉险再作问鼎之举了。

这前后一耽延,差不多已耗了大半天光阴。沙沙力主潜到原处,将来时身旁所带干粮取出,饱餐一顿。照师父传授,打坐养神,静候时机。二位师长一到,再行现身献宝,陈告虚实。咪咪喜极欲狂,闻言才想起,自昨晚子前到此,尚未进食。况天不早,算计二妖尸少时必至,得意已至再至三,不可再作无厌之求,便即应了。二小全室俱已走遍,偏巧目光底下那一片设伏之处,因见空无一物,又见少年男女由此破顶飞去,料定妖尸设有妖法。适间进入宝穴,不曾失陷,已属侥幸。既然无所希图,何苦涉险尝试?先时胆大包身,后来却变作万分小心谨慎。回转原地时,想正好来时经行之处,一步没敢乱走。两小侥幸,居然在罗网密布、危机四伏、飞仙剑侠所不敢到的妖尸深穴之中,有志竟成,克奏全功。固当仙缘前定,般般凑巧。但这等坚毅不拔、智勇双全,也就算万分难得的了。杨瑾因此赏识,得了二宝以后,回山禀明芬陀大师,不惜再四虔求,以大师无边妙法,助其成长,竟归正果,得为本书最小辈仙侠中有数人物。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凌云凤、杨瑾二人在白阳洞中做完夜课,已是第二日辰初时分。因四小常时出洞做些采果汲泉等事,先见沙、咪两小不在眼前,以为偶然有事离开,还不怎样在意。隔了一会儿,见健、玄两小不时窃窃私语,眉目示意;沙沙、咪咪未作晨参,不应久出不归。云凤猛然想起,昨日曾有命他二人往探妖尸巢穴之意,后为杨瑾所阻,二小当时神情甚是沮丧。料出贪功心切,背着师长偷偷前往涉险,失陷妖穴之内。忙唤过健、玄两小来问。

原来四小同门相处,最为义气。自从昨晚沙、咪两小走后,不久玄儿便猜定沙、咪两人背了他私往妖穴探查,立功自见,当时心中好生气忿,立时便要学样,跟踪追去,也立点功劳,与他们看看。健儿因和他情感莫逆,便劝玄儿:“不可如此。他两人走时固然不该背了我们。但是我们四小人小道浅,此去危险非常。这是用命去拼的事,我们好容易得遇旷世仙缘,根基还没扎得一点,此行成功不说,一个不好,形消神灭,永劫都不得超生,活命更是谈不到了。沙哥为人谨慎忠厚,他舍身涉险,必是受了咪弟的怂恿,怎还肯拉上我们?再者他两人走时,曾说奉有师尊之命,我们只是猜疑。现在二位师长,要到明天早起,才将功课做完,到底难分所说的真假。要真是被我们料中,背师行事,先就有罪,即便得点功劳回来,也不过功罪相抵。何况妖尸那等厉害,连杨太仙师那么高的道法,尚且被困多日,他两人微末本领,如何能望成功?本来他两人就做错了事,我们再效尤跟去,岂不比他们还要罪过?他们再要是真奉师命前往,更不用说了。各人祸福各人当,由他去吧。”玄儿答道:“大家患难交亲,又是同门,就算奉有师命,也应该行时明说详情,怎这般鬼鬼祟祟,支吾两句就走?全没有一毫情义,实叫人气忿不过。就是奉命而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他两个能去,我们定也能去,明早二位师尊知道,也未必有甚大罪。我们现在隐身之法,承杨太仙师连日指教,大有进境,妖尸虽然厉害,不给他看出,有甚打紧?”健儿接口怒道:“既然你不听劝,只要你前脚一走,我立刻便去内洞禀告师父,看你去得成不?我和你又是至戚,又是同门患难之交,宁使你恨我,也不能任你自去送死!”玄儿年纪最轻,与健儿是至戚深交,平日颇为畏服,一听说要禀告师父,结果闹得去不成,还要自受责罚,只得怏怏而罢。

一直等到天明,还未见沙、咪两人回转。玄儿愈发料定所说奉命之言是假,去久不归,必已陷身妖尸,凶多吉少。同气关心,不由把满腔怨忿化为忧急。后来杨、凌二女做完功课,二小晨参之后,有心禀明前事,又恐沙、咪两人恰在此时回转,师长本来不知,这一举发,岂不累他们受责?正自心焦,彼此眉听目语、欲言不敢之际,杨瑾一追问,知道不便再为隐瞒,只得双双上前跪下,禀知前事,说:“弟子等先只当他们真奉师命行事,所以晨参时,没有禀告。”

杨、凌二女闻言大惊,两下一商量,杨瑾说:“二人失陷妖穴,已有多时,按说决难活命。所幸隐身有术,或者不会被妖尸发觉,只陷于埋伏之中,也未可知。倘能保得命在,早去晚去无妨;如若受害,去也无用,反倒误了今晚大事。昨观二小面上,并无死气,决不致死。莫如听其自然,仍候到晚来子前同往的好。你昨日原要命他两个先往一探,被我拦阻,谁知他二人竟有如此坚强勇毅性气。早知如此,给他们带上一件护身避祸的法宝,岂不要好一些?你莫忧心,弄巧他两个此行还不虚呢。”二女几经考量,决定仍是乘妖尸晚间假死时前往,以免牵动大局。玄儿一听师长对沙、咪两人并无怪罪之意,又说面无死色,不致死伤,好生悔忿为健儿所阻,没有当时跟踪追去。后来沙、咪两小居然成了大功,受了上赏,愈加嫉忿不已,生出许多事来。只为这一念之差,因忿成仇,几乎闹得误己又复误人。这且不提。

杨瑾、云凤议定以后,便在白阳崖洞中坐待时辰一到,即行前往除妖取宝。到了当日下午,杨瑾忽然想起追云叟白谷逸在轩辕圣帝陵内所留纸柬,曾有“事完赶来相见”之言。已然隔了多日,如今相距除妖之期只有几个时辰,怎还不见到来?前生仙侣,渴欲一晤。正悬盼间,忽见眼前光华一闪,一道剑光从洞外直投进来。仓猝中云凤当是来了敌人,想着飞剑抵御时,杨瑾认得那剑光的家数,一见便知来意,早用分光捉影之法擒在手内,果然上面附有追云叟寄来的一封柬帖。取下一看,才知事情的原委。

原来追云叟因知古墓妖尸厉害,又得了圣陵至宝,愈发如虎生翼,难以制服。日前将东海三仙所托要事办完,正欲赶来相助,行至中途,遇见极乐真人李静虚,承他指示妖尸墓穴中的虚实详情,一切前因后果。并说妖尸运数已终,行即自毙,杨、凌二女处境虽极艰险,时至自然水到渠成,凡百巧遇。极乐真人旋即别去。追云叟得知底细,见为时还有三日,无庸先行赶去。细一看停落之处,地名修篁岭,翠竹万竿,闲云蔽日,白石清泉,交相映带,空山无人,景物清嘉。先还不知是昆仑派门下后辈们新辟的清修之所,因为多年未到,打算在当地盘桓些时,就便游览全景,查看以前同道中所传说的千年竹实还有没有。独自闲游了十几里,道旁绿竹森森,越来越密,因风弄响,宛如鸣玉,景物愈发幽绝。正暗赞这么好一个所在,怎没人在此栖息?忽觉万顷碧云中,似有青光闪动,知有人在彼练剑。隐身过去一看,乃是三个少年男女。两个男的:一名小仙童虞孝,乃昆仑名宿钟先生最心爱的大弟子;一名铁鼓吏狄鸣岐,原是晓月禅师的记名弟子,新近投在钟先生门下,与虞孝最是莫逆。另一个女的,是半边老尼门下石氏双珠之一的缥缈儿石明珠。虞、狄二人在岭东仙源洞中居住,石氏双珠却在岭南半边老尼新建的碧庵中清修。本是同派,所居又近,每日常相过从,练剑为乐。当日女昆仑石玉珠奉命往武当未归,三人又聚在一起。虞、狄二人说起日前因听人言,轩辕圣陵内出了两件至宝,为白阳山妖尸盗去,墓穴中埋伏重重。目前峨眉门下有人前去盗宝除妖,不知得手也未。石明珠道:“听师父说,峨眉派目前正当昌盛之期,门下新进能人奇士甚多。既然他们已下手,最好不闻不问,免得生事,两派结下嫌隙,反而不美。”

狄鸣岐因记晓月禅师在慈云寺受挫之仇,闻言冷笑道:“圣陵至宝,已为妖尸夺去,成了无主之物。斩妖除邪,凡是修道人,均分所应为。宝物也是有德有能者居之,也并不限定哪一派。不过白阳山高出云天,与世隔绝,从没去过,又不知妖尸墓穴虚实,懒管闲账罢了;如若不然,我们照样可以前去。只要捷足先登,取来二宝,峨眉门下虽然猖狂,莫非还不肯甘休,定要巧取豪夺,凡是宝物都该他们独吞不成?即使他们真个恃强抢夺,也还要凭着本领道行,分个强弱高下,未见得我们就不如人。”

言还未了,忽从二人身侧闪出一个矮老头儿,笑道:“你休发急,也莫不服气,圣陵二宝,现时还在妖尸那里,有德有能的谁都可以前去取宝除妖,不必背后空吹牛气。并且我还告诉你说,妖尸气运将终,至多不过三日。你们若去迟了,圣陵二宝必被峨眉门下得去,那时休说什么事都是峨眉派逞强占先。你们三个人,如自负本领过人,不在人下,正可趁那三妖尸不曾伏诛以前赶去,为世除害。我知峨眉众后辈,也因妖尸厉害,各派中无人敢惹,恐其日久猖獗,贻祸无穷,迫不得已,才身入虎穴,冒险行事,成败利钝,均未敢定。果如有人见义勇为,自必乐于退让,决不恃强争功。至于圣陵二宝,乃万古奇珍,因果相循,物自有主,今既出现,冥冥中必有定数,也非巧取豪夺所能攘为己有。如因你三人年幼识浅,白阳山不曾去过,不知妖尸墓穴虚实,不敢妄入,我老头子虽然不才,当年却曾走过几遭,自信识途老马,尽可照实奉告,决无虚言。你们看如何?”

三人尚未答言,追云叟见那矮老头儿正是生平至交矮叟朱梅,只不知他因何至此。暗忖:“钟先生上次在慈云寺比剑,虽曾为异派中人张目,并未十分苦斗。人既正直,平素又无嫌怨。半边老尼与正派中各道友更多往来。何以朱梅那般说法?看神气,潜伺三人已有多时,分明连激将带讥嘲,要使三人自去上当,好生不解。”姑且现身走出,接口说道:“他的话说得也对。不过妖尸委实厉害,不比寻常,你三人不妨度德量力,细加忖量,能胜与否。不能时,只管说为罢论,以后背人少发狂言就是;如信得过自己的本领道力,休说这位朱道友,便连老朽,也愿相助,告知穴中虚实,使你们能胜固佳,败时也有退路,不致陷身在内。”三人中只缥缈儿石明珠会过嵩山二老,狄鸣岐和虞孝俱是耳闻,不曾亲见。先见朱梅倏地现身,冷嘲热讽,语多讥刺,心中不忿。正要还言,幸亏石明珠识得朱梅厉害,刚使眼色止住,追云叟又复出现。狄、虞二人也算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一见石明珠以目示意,便知来人不凡;再一见又出现了一个矮老头儿,更猜来人许是嵩山二老。不敢造次,只得强忍气忿,等二老相次把话说完。狄鸣岐首先答道:“我三人早先也并不知白阳山妖尸如此猖獗,不然早就去了。是我日前同虞师兄前往北海眼,探取后羿射阳弩,归途路遇妖道金花教主门下一个妖妇,向同党说起,要往白阳山妖尸墓穴,投奔钟昂之子钟敢。正谈在兴头上,偏巧石师姊又从零陵山中采药回转,与妖妇等争斗起来,我三人合力斩了妖妇和她同行的三个同党,还得了她两件法宝,这才略知妖尸墓穴梗概。今日无心闲话,不想被二位老人家偷听了去,既然知得个中虚实,再好不过,我们为世除害,尽力听命,也不怕受人愚弄,就请二位老人家实话实说吧。”

朱梅不比追云叟无心路遇,原是受了白发龙女崔五姑之托,知道三人得了后羿射阳神弩及妖妇徐静娟的三阴神铅灭阳弹,可为斩妖尸盗宝之助。又知钟先生大劫将临,意欲借此将狄、虞二人引渡峨眉门下。因为听了三人那一席话,才用激将之法,暂使其自行投到,引渡入门,且等日后再作计较。又见三人故作不识,对前辈全无礼貌,狄鸣岐又是那等说法,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孽障,全然不识贤愚,纵有好心,此时也难全告你,我只将妖尸墓穴详情一一指示。此去你三人中若有失闪,可向西北方遁走,我在相距白阳山三百里的太微峰顶相候,保你们不致残废就是。”说罢,二老各把妖尸墓穴中的各层埋伏禁法以及进出之路,分别详说之后,一片光华闪过,不知去向。

二老去后,石明珠详审二老语气,初来时似无恶意,颇怪狄鸣岐不该先出言无状,闹得自己和虞孝也不便改倨为恭。狄鸣岐知石、虞二人交情深厚,大家都未理来人,却埋怨自己一个,分明意有偏袒,好生不服,冷笑道:“这有什么,我既敢说,就敢前往。他又不是本门尊长,敬他则甚?”虞孝见他动怒,忙即相劝了几句。狄鸣岐没再发话,竟自闷闷不乐。虞、石二人又互相商量了一阵进止,言明当日回去,做完功课,且等明日黄昏时,再行定夺。各自别去。

第二日午后,三人又聚在一处练剑。石明珠仍主慎重,要去也等第三日去。商议未决。延到晚间,虞、石两人收了飞剑,相对谈说。虞孝道:“今日已是第二日,明日妖尸运数该终,再不前往,就去不成了。”石明珠笑道:“我从昨日起,筹思到如今,我料白、朱二老此来,先意必有用我们之处。后因我们装不认识他,狄师兄又出言忤犯,全无礼数,才故意使这激将之法。妖尸明晚子时命终,早去仍是无用,莫如到时再往。一则峨眉门下也在那时前去,同为斩妖除害,彼此又无嫌怨,虽说各做各的事,到底要增厚几分力量。我们到了,相机行事,弄巧还可坐收渔人之利。即或不是,至多得不着宝物,也决不就有甚失闪。既不愿中那两个矮子的激将之计,我们毕竟在期前去了,异日相见,面子上也交代得过。”虞孝方点头称善。猛一回首,不见了狄鸣岐。起初当他独自回洞,赶去一看,哪有踪迹。因他昨晚今朝负气辞色,定然冒险独行。虞、石两人知他虽然精通五雷天心正法,剑术在小一辈同门中也算杰出之士,估量起来毕竟人单势孤,不是妖尸对手。同门至好,屡失患难,万万不容坐视。略一商量,只得改了主意,跟着前往,能追得上更好,否则也好作一接应。两人恃有玄功妙法和异宝飞剑,至多不能取胜,决无凶险。

谁知狄鸣岐早有成见,同两人在竹林内练毕飞剑,便自起身,去已多时。容到两人赶到白阳山不远,正遇狄鸣岐迎面飞来,彼此住了剑光落下。狄鸣岐满脸愧容说:“适才一进妖尸墓穴,刚破了几层妖法埋伏,与一怪鸟对敌之间,妖尸尚未见面,便为飞刀所伤,若非应变神速,几遭不测。当时无奈,只得逃走。心中气忿,也没照矮子所说的方向,只觉肩背上刀伤奇痛麻痒,万分难耐。方觉不妙,忽从斜刺里飞来一个御剑飞行的红衣少女,将自己拦住,一同落下。那女子好似早知我受伤之事,一见面就道:‘妖尸飞刀恶毒,非神尼优昙所炼二相丹不解。’幸她带有此丹,取了两粒,叫我半敷半服。我见她来意甚诚,所用飞剑也极高超,虽看不出她的家数,的是正派门中弟子。因是催服甚急,匆匆未先问姓名、来历,服后果然灵效。她又说目前伤势无碍,但在七天之内,仍丝毫动不得真气,否则创口再破,遗患无穷了。接着又取出两道符箓,说:‘妖尸墓穴中禁法重重,尤其那把金刀厉害非常。况还有妖鸟防守,纵能破法冲过,妖鸟见势不敌,必向妖尸报警。妖尸一醒,他有圣陵二宝,地穴中又埋伏有水火风雷,任你大罗神仙,也难取胜,非乘他假死时暗中下手不可。但是一切隐身法术,俱都难免触动埋伏。此符乃六戊潜形先天太乙遁法,虽然外人只用一次,仅有片时灵效,但是中藏生克妙用,可以通行无阻。就这样穿行地底太极图径时,有的地方仍不免将他禁法触动。那就全在去的人随时留意,小心应付了。三妖尸今明晚先后数终,今以相赠,去否任凭你们了。’说完,传了用法,等我开口致谢,再请教她的姓名来历时,她只一举手,说了句:‘行再相见。’便已飞走,去得极快。我料追她不上,只得作罢。归途揣她语气有好些矛盾:既说我七天之内,刀伤初愈,不能动运真气,为何又赠此符?并说此符外人用只能收片时之效,去否任凭我们,分明不特我在妖穴受伤,连你两人赶来,也都深悉。如果此女也是矮子所遣,只恐无此好意。况且两矮门下,从没收过女弟子,好生叫人不解。正想回山和虞师兄商量,我们三人便在此相遇了。”

虞、石两人闻言,匆忙中也想不出那女子的来历、用意。狄鸣岐受了一刀之厄,又愧又忿。知虞、石二人道行法宝飞剑均胜过自己,再三怂恿前往一试。虞孝本有此心,因石明珠比较持重,见狄鸣岐已回,又受了伤,料定穴中凶险,非可轻易尝试,意欲暂且回山,大家商量妥当,容到明晚再来,所以先还有些踌躇。经狄鸣岐一再劝说,石明珠也未坚持己见,便即应了。狄鸣岐报仇心盛,还要跟去。经虞、石两人苦口劝住,又用婉言解开了昨晚芥蒂,方始交过二符,传了用法,闷恹恹驾剑光独自回山养息创伤。不提。

这时天已子初,正当妖尸假死之际,机会不可错过。虞、石两人也没再深思那女子来历,径自一同飞往妖尸墓穴。入洞时姑用那两道潜形符一试,果有妙用。一直飞抵内寝,照着白、朱二老指示的途径、方法,由右边油釜下穿行甬道,直达地底妖尸假死之所。虽然巧斩无华氏,终因圣陵二宝厉害,收去虞孝三支射阳神箭,险些被困在内,吃地肺中水火风雷炼为灰烬。可是妖尸的主要通路却被两人破去。妖尸初试水火风雷,转觉利弊俱兼,一个用不得当,易被敌人乘隙遁走,轻易不愿再用。穴中禁法也改变了好些,只为防备逃人去而复转,不料给杨、凌二女增了若干便利。最关系大局的是沙、咪两小不足齿数的微末道行,居然百般凑巧,竟乘虞、石两人去时跟踪混入,不特探明虚实,还盗去两件至宝,得知克制之法,二女成功,更是如操胜券了。

白、朱二老原欲将小仙童虞孝和铁鼓吏狄鸣岐引渡到峨眉门下,因三人辞色不逊,故意使他们一尝妖尸厉害。并假手斩了无华氏,破了妖尸通路。二老一直不曾离开,二人动作,全都深悉。狄鸣岐在妖穴受伤遁出时,朱梅适在白阳山附近山头瞭望,看出已受金刀之伤,本欲相救,见他负气,未朝自己所说的方向遁走。那红衣少女便是罗浮山香雪洞元元大师门下,女空空红娘子余莹姑,恰巧新近随素因大师先期赶往峨眉赴那开府盛会,参拜掌教师尊,刚到不久,又奉乃师元元大师飞剑传谕,命回罗浮有事,办完仍转峨眉,恰与矮叟朱梅相遇。因开府还早,回去除却与小一辈诸同门每日畅聚,相互砥砺观摩,随众参谒,迎候各位尊长前辈外,本就无甚要事,便留她待明日杨、凌二女斩妖尸取宝之后再去。适在身侧侍立,便取出神尼优昙所赠的丹药和两道六戊潜形符,教了一套话,吩咐急速追上狄鸣岐,如言行事。余莹姑的青霓剑,原是元元大师用十九万六千七百四十二根绣花针炼成的一件降魔防身之宝。莹姑下山时,全仗此剑自能飞起和从小习武根柢,不特身剑未能合一,连本门剑术都所得无几。后到白龙庵寄居,素因大师怜她身世,又爱她心地纯厚,资禀出群,朝夕相处,不惜以乃师神尼所传本门心法,加意传授。中间元元大师又屡来指点。莹姑愈发感奋用功,为时不多,已然综合两家之长,殊途同归,兼收并蓄。那剑又是仙剑,与寻常自炼者不同。所以狄鸣岐仓猝中,看不出她的家数。

狄、虞、石三人先后败归,白、朱二老见事情已差不多,因一真大师近从峨眉摩天崖移居在白阳山麓附近的星子峡白茅观内,已有数年不见,正好乘这一日之暇,前去看望。便由追云叟传书杨瑾,略说经过,指示明晚下手方略。并说自己与矮叟朱梅带了红娘子余莹姑去访一真大师,约定明晚妖尸墓穴中再行相见,斩尸取宝不难。恐怕还有别的纠葛,到时自有二老料理。

杨、凌二人相次看完这封长函,不特成功可必,并知沙、咪两人深入虎穴,安全无恙,还预先将妖尸宝镜盗出,俱都喜出望外。杨瑾因沙、咪两小人居然建此奇功,未免向云凤夸奖了几句。玄儿先还替沙、咪二人担着心,这一来不由又勾起前恨,越想越有气,便上前跪禀道:“恩师和杨大仙师今晚古墓除妖,弟子等意欲随往建功,就便长长见识,不知可否?”云凤尚未答言,杨瑾已先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幺幺胆也真大。沙、咪两小不过是命不该绝,正当妖尸覆亡之会,一时凑巧,侥幸成功罢了。前日你师父带你们前去,原是不知底细。昨晚想命沙、咪两小探查妖尸虚实,也只随便说说,不料他们竟偷偷前往。你只见他们得了甜头,这一天两夜,不知受了多少活罪呢。你当妖尸墓穴,是个无人之境,可以任情去来的么?何况成败就在今晚,少不得与妖尸有一番恶斗。沙、咪两小已经在内,那是无法;并且他们已探得穴中虚实,能知趋避,还不碍事。你二人道行法力,俱谈不到,带了去,还要累人照顾,如何去得?”玄儿还要央求,云凤作色道:“我见你四人生得太小,遇事不忍深责,就纵容得不成话说了!你们微末道行,师长未有使命,竟敢自己讨令。幸是杨大仙师,如被外人看见,成甚家法?你休以为沙、咪二人建功回来,便不受责。他们不告而行,大是犯法,功是功,过是过,不能相抵。以免你们日后有所希冀,尤而效之,其罪更重。快些起去,如再强求,便与沙、咪两人一同处治了。”玄儿自到云凤门下,尚是第一次看见师父发怒,吓得战兢兢站起,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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