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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回 照影视晶盘 滟滟神光散花雨 先声惊鬼物 琅琅梵唱彻山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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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放下嵩山二老、余莹姑等三人不提。且说杨瑾、凌云凤仗着朱环之力制住神鸠,带了沙沙、咪咪二小,先一同回转白阳崖,天已是黎明的时候。健儿、玄儿早在洞前延颈企望,一见师尊回转,连忙上前拜见。大家同到洞中落座,云凤首命沙、咪二小重述前事。咪咪自喜功高,说得分外精神,全没注意到云凤神色。还是沙沙比较小心,一眼偷觑到师父面容不善,想起昨晚,虽然有功,终是背师行事,暗自心惊。不等云凤发作,悄悄拉了咪咪一下,一同跪地禀道:“弟子和咪咪此行起因,只由于前日恩师要命弟子等前往妖穴,暗窥虚实,太仙师从旁拦阻,说得妖尸那般凶法。弟子等以为师父既然吩咐,此行决无差错,一时狂妄无知,背师行事。满拟隐身有术,人小可以藏身,不致触动埋伏,当晚便可以得了虚实回转。不料果如太仙师之言,妖尸墓穴埋伏周密,禁制重重,进本侥幸,出却大难,一同被困至今,方得出险。虽仗二位师尊福庇,得保残生,并因深入,略窥虚实,毕竟罪大功小,难以掩盖。未出险时,已和咪咪商量,归洞请罪,甘愿责罚,以为后戒。适蒙恩师垂询详情,不得其便。现在一切涉险经过,业已禀明。自知罪重,本来不敢求饶。不过弟子等人小无知,事属初犯,仍望恩师格外施恩,从宽暂免加罪,惮其改过自新,弟子等感激不尽。”

杨瑾见沙、咪二人一点大的僬侥细人,不特坚忍刚毅,有胆有识,更能知机进退,全不以功高自满,越看越爱,不忍云凤降责,早打好了主意。便是云凤,先见咪咪表功得意之状,有些不悦;听完这一套话,再一看咪咪先时满面欢喜,已改成了畏惧之色,不知不觉,也消了怒意。只缘立法之始,不可姑息,故意作色怒道:“尔等四人,本为僬侥细民,休说学道成仙,便是转劫为人,也须几世修积,才能得到。一旦受我提携,真乃旷世仙缘。先前不过奴仆之分,嗣见你等勤勉向上,才逾格施恩,勉强收容门下,随我学习道法剑术,以冀将来有所成就,也不枉我度化一场。拜师那日,曾对尔等一再申说,本门戒条,最忌贪妄和违师命。怎便一日之间,连犯二罪?现当群仙劫数,邪正不能并立,各异派中能人甚多。为师仗着师祖仙传,又在此面壁多日,悟彻白阳真人仙迹图解,近来身剑已能合一,不奉师祖之命,尚且不敢率易下山,恐有失闪,致贻师门之羞。尔等人小力微,道行直谈不到分毫。妖尸何等劲敌,上次杨太仙师和我,均经陷身挫败,几遭不测。我因不知妖墓底细,误以为尔等新学隐身之法,人小又可以暗中来往,不比我们公然与之对敌,或者不被觉察。嗣经杨太仙师一说,方知不可轻视。果然你二人一去,便被陷在内。设使妖尸命限未终,或是嵩山二老前辈不来相助,我与杨太仙师非其敌手,你两个小人焉有命在?有罪不罚,势必他日再蹈覆辙,或使旁人效尤。就算尔等身败名裂,咎由自取,岂不玷辱师门声誉?越是首次,越发姑息不得。现有去留两路,一任尔等自择。一是收回宝剑,逐出门墙。本山高出云表,下通无路,百里以内,深山幽谷之中,不少奇禽怪兽,毒虫恶蟒,以及山魈木魅之类潜伏,大人遇上,尚难幸免,何况尔等。姑念相随师生一场,由我亲自携带,送回僬侥故土,重为细民,自生自灭,永堕轮回,既非我的门徒,也毋庸再加责罚。一是先打四百荆条。我打你二人,也禁受不起,可由健儿、玄儿行刑,只不许丝毫宽纵。领责之后,我便随了杨大仙师,带着健儿、玄儿两个,同往仙山,参谒芬陀师祖,去化却神鸠恶骨。就便仰祈佛力,为尔等脱胎换骨。事毕,再带着健儿、玄儿,同往峨眉山凝碧崖太元洞内,拜谒掌教师尊,以及老少各辈尊仙同门。罚你二人在此看守洞府,闭门面壁虔修,以观后效。再如犯规,便以飞剑处死,决不宽容!”

沙、咪二小先听头一条路,已吓得通体汗流,心寒胆裂。后听第二条路,虽然不致被逐,送归故土,仍有修道成仙之望,但那四百荆条不好挨,尚在其次。最难受的是,矮叟朱梅别前,曾命杨、凌二女带了两小,同谒芬陀大师,去完神鸠恶骨,再送至峨眉后山,相伴神鸠,守候灵鬼徐完来犯。近日饱闻峨眉是群仙居处,仙景无边,此行暂时虽不能就窥见凝碧宫墙,参与开府盛典,但师尊既在那里,总还有一线之望。何况芬陀佛力,可以脱胎换骨,转为大人,渴望已非朝夕,不想一朝自误,出死入生,白受了许多惊恐危难,反闹到这般结果。健、玄二小安分守己,倒是不劳而获。这一来满腔奢望,全成梦想。一阵心酸气沮,不由同时落下泪来,悲泣不止。

杨瑾方要出言解劝,云凤微使眼色,喝道:“你两个哭一阵,就完了么?我和杨太仙师起行在即,倒是走哪一条路?快说!”这时沙、咪二小越想越伤心,已然泣不成声。便是健儿、玄儿,也觉师父责罚太重,心惊不已。云凤连问两次,二小方抽抽噎噎,同声答道:“弟子宁死,也不愿离开恩师回去。惟望恩师念弟子昨晚之行,也曾饱受艰难危险,此次去见芬陀师祖时,将弟子也一同带去,哪怕再多打上几百荆条,也甘心了。”云凤见二小真个向道心坚,甘受重责,心中也颇赞许。明知杨瑾必加劝阻,仍然故意喝道:“你两个误却仙缘,咎由自取。此行本来不许同往,既愿以打代罚,姑念诚求,也罢,健儿、玄儿取荆条过来,待我验看之后,再将他二人重责八百。”

沙、咪二人闻言,方去了心头一块病,立时止住泪容,跪叩师恩,和颜悦色,趴伏在地,静候施刑。健、玄二小取来荆条与云凤验看之后,因师命不许宽纵,哪敢从轻。各向沙、咪二小先道了罪,告以师命难违,手举荆条,刷刷刷往下抽去。这类小人,本极脆弱,不禁重打。沙、咪二小又知道健儿、玄儿手重,师父在上监查,不能徇情,这一顿打,还不挨个皮开肉绽。一见荆条扬起,吓得双目紧闭,正准备咬牙忍受。谁知那又粗又长的荆条抽到身上,只听刷刷叭叭之声连响不住,却丝毫不觉痛痒。先还当是健、玄二小顾着同门义气,拼着受责,手下留情。及至偷眼一看健、玄二小下手神情,竟是又急又快,一点不像作假。再偷眼一看上面坐的二位师尊,师父虽然寒着一张脸,口角间却微露着一丝笑容,好似刚刚敛去;杨太仙师一双神光足满的炯炯双瞳,正注定他两个微笑呢。二小原极聪明,见状恍然大悟:“杨太仙师素对自己等四人喜爱,适才出险之时又连夸奖了好几次。因见师父立法之始,又有别的同门比着,不便讲情,明着任凭师父降责,却在暗中行法保护,所以打在身上,不觉痛楚。否则任是健、玄二小怎样留情,哪有丝毫不觉之理?”想到这里,不禁双双抬起头来,又偷觑了杨瑾一眼。见杨瑾对他二人微一颔首,使了个眼色,又朝云凤一努嘴。二小猛想起已挨了百十多下荆条,尚未求饶。恩师为了立法,才不许将功折罪,如被健、玄二小看破,他们不知杨太仙师暗中默佑,定疑师父故意做作,岂不有失恩师威信?万一再被恩师看破,说不定由假变真,仍免不了挨顿真的好打,那才又蠢又冤呢。越想越对,不谋而合,各自装着忍受不住,始而低声泣求,继以大声哀号,苦求宽免。健儿、玄儿见二小竟能耐打,也颇惊疑。及至二小这一放声哀告,不禁动了同门义气,也双双住了手,跪在地下,代为哀求施恩,乞赐宽免。

其实云凤也极疼爱这四个小人,怒本假怒,不得不尔。口里虽然喝令健、玄二小重责,心中料定至多打上几下,杨瑾必来解劝,那时再乘风收帆,使四小都知做戒,以后不敢胡行,也就罢了。及见荆条打在沙、咪二小身上,没听出声呼疼。四小近练内功,尚只初步入门,决无这等耐打的本领;健、玄二小又没敢徇情从轻。杨瑾又未说情,知她由明劝改作暗中护庇。一看杨瑾,果然手掐暗诀,指着下面,脸却望着自己微笑。自己方觉做作得好笑,正值二小抬头偷看,不禁暗怪杨瑾:“只顾你一味偏袒,使得被责人毫不知痛,如被健、玄二小看破,还当是当师父的也有心作假,打给他两个看,岂非笑话?你好歹也让他俩挨上几下,一则使知畏惧,二则也好下台。”正打算用话去点杨瑾,沙、咪二小已然会意,哭求起来。接着健、玄二小也停了行刑,跟着跪下求情。云凤先望杨瑾一眼,假作不允,并喝健、玄二小何故停刑,莫非也想陪挨几下?健儿、玄儿吓得刚要拾起荆条接着再打,杨瑾将手一摆,含笑劝道:“这两个小人儿,已挨了二三百下。先时想是自愿领责,不敢出声。我也因你立法之始,不便求情。如今我看他们实禁受不住了,怪可怜的,看我薄面,饶了他们吧。”云凤闻言,才借势收科,吩咐住打,喝道:“两个大胆的小孽障,如非杨太仙师金面,今日怎能宽免?看你们下次还敢违命胡为不敢?”二小齐声恭答知悔,又匍匐膝行上前,先谢师恩,后谢杨太仙师讲情之德。云凤喝令起去。沙、咪二小仍装作负伤委顿之状,缓缓起立。

健、玄二小刚要过去搀扶,杨瑾已一手一个,将沙、咪二小揽至怀内,说道:“你两个为我的事,受了不少惊险辛苦,功成归来,还要挨打。在你师父门下,固是有罪,便换了是我的徒弟,也不肯就此宽容。如单是对我,却是有功之人,当得奖赏酬劳,才是正理。可惜我的法宝虽多,你两个气候还差,拿了去也难使用,一遇强敌,转足为祸。好在你们俱要随我同返仙山,我自有一番计较。这里有两粒灵丹,乃我师父芬陀师祖亲身炼就。共采取灵药不下千数百种,为时九年,始见炉鼎之上凝成异彩,取出开视,共只炼成了三千六百四十九粒。我前生曾列门墙多年,并未赐与,直到转劫今生,才赐了我十几粒。除自服外,余者带在身旁,行道济世,并赠有缘之士。恰巧还有两粒在此,今特赐你们。此丹功能起死回生,轻身延龄。你两个服下去,不特立时止痛,尚有其他妙用。这权当我的酬劳吧。”沙、咪二小闻言大喜,忙恭恭敬敬叩谢接过,献与师父过目,然后奉命吞服下去。这一来,恰好将适才那顿不受伤的打掩饰过去。云凤始终仍作不知。沙、咪二小由此将杨瑾感激得刻骨镌肌,永铭心版。二女刑赏兼施,恩威并用,又各告诫了一番,教了拜谒芬陀师祖的礼节,到时不可大意,妄言妄动,自干罪戾。四小一一领命。

二女这才行法封洞,由云凤用朱环制住神鸠,杨瑾持着圣陵二宝,紧紧监督,同驾遁光,带了四小,招呼一声,大小六人,一同破空而起,电转星驰,直往川边飞去。到了川边大雪山倚天崖龙象庵前落下,正遇芬陀大师的师侄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独指禅师的记名弟子林寒,站在门前危石之上,向着来路眺望,状似若有所待。杨瑾以前曾随神尼芬陀到过上方山几次,知道此人剑术高强,深得独指禅师降魔真传。

原来独指禅师因和他俗家谊属至亲,当年修道未成时又曾受过乃祖林驾三次解难救命之恩,兵解时再三重托,说此子夙根深厚,生有仙骨,自己解脱在迩,他年纪太小,不及引度,匆促中无人可托,恐将来不遇明师,误入旁门,务望暂时引到门下,传以道法,等他仙缘到来,另有遇合。禅师自然义不容辞,忙寻到江西南昌府林驾俗家,将林寒接引上山。因见他资禀虽佳,可惜杀孽太重,本身不是佛门中人。因受乃祖一场重托,虽然不惜尽心传授,只收做记名弟子,并未给他披度。便是所学,除教他在炼气、吐纳、导引等玄门根本功夫上着力而外,尤其偏重在降魔防身上面,并未传以禅门心法。彼时林寒初入门,年纪虽只七岁,因家中兄弟姊妹甚多,乃父奉有仙人祖父之命,事前曾对他说过详情。他又生性好道,颇有祖风,知道禅师是得道神僧,法力无边,来时满怀成佛做祖奢望。嗣见禅师不为披剃,也不轻授经典佛法,与别的同门不同,心中疑虑。过了数年,忍不住请问。禅师对他说了经过,并说乃祖当时也只是暂托收容,免入歧路,异日尚须另拜仙师等语。林寒好强,闻言心中好生忧闷。几次婉言恳求,说师恩深厚,自己向道心坚,志在求禅,佛门广大,怎地不能相容?千乞师父格外成全,誓死不再投师他适等语。

禅师笑答:“事有前定,你我俱不能改易,一切将来自见分晓。”仍是执意不允。林寒无法,拿定主意,相随禅师不去。用起功来,分外勤勉,日益精进。二三十年光阴,论飞剑法术,无不出人头地。近年禅师又将生平几件炼魔之宝悉数授予,本领愈发惊人。中间好几次奉命下山行道,因禅师说他杀孽太重,时时警惕,轻易不开杀戒,一心只想人定胜天,以诚感格,永列佛门。每当复命,和禅师说起他的心意,禅师总说:“到时由不得你。”末次回山,禅师因他外功积得很多,大为奖励,却仍不见他传戒披剃。林寒一时情急,跪伏哀求不起。禅师摇手笑道:“无须如此。我这里有两封柬帖,注有年日,到时开看自知。你既未得我禅门心法,又未得过玄门上乘真传,所学只是佛道两门中的防身御魔法术,任你练得多么精深,至多所向无敌,并不能修真了道。何况各派高人甚多,无敌二字万做不到,怎可不去求师,就此而止?你尝说随我修身不去,即此一言,已不似佛门中人口吻,何论其他,我师徒功行即日完满,你此次归来恰是时候。后日可持我第一封柬帖,往川边小崆峒倚天崖龙象庵去,叩见芬陀师伯,她看完柬帖,自有吩咐。以后便在她邻近的大雪山中潜修,一则遇事可以求助请益,二则你将来转入玄门也应在其处。余下一封,另有奇验。现值夜课,你跋涉多日,回房习静去吧。”

林寒听禅师言中之意,好似禅师圆寂在迩,不禁大吃一惊。还欲叩问,禅师把面目一沉,将手一摆,双眼便合下来。接着门下僧众也都跪伏在地诵起经来。自己跪处,正当上座大师兄明照夜课唪经之所,正自含笑相待,口中并已喃喃不辍,只得惘然礼拜起立,回房自去打坐。原意夜课毕后,再去跪请明示。打了两个时辰的坐,子夜已然过去。忽闻异香由外传来,耳听前殿梵唱之声越益严密,觉与往夜不类。抬头一看,前殿已被红光罩满。情知有异,慌不迭地飞身赶往前殿一看,禅师业已换了法衣,端坐示寂。门下众弟子共是六人,也都法衣列坐,口诵佛祖出世真言,梵唱正和,神态甚是端肃,看神气连众弟子也一齐同去。先时闻语心惊,万不料这般快法,不觉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忙一镇静心神,恭恭敬敬跪行入殿,匍匐在地,眼含痛泪,口称恩师。刚要往下说时,禅师忽然睁眼微笑道:“适才话已说完,你自谨慎照此做去,玄门一样也成正果,何必这般作态作甚?速去勿留。”

说完,只“咄”了一声,满殿红光金霞闪闪,花雨缤纷。众弟子梵唱尽息,各人脸上都有一片红光升起,一瞥即逝。再看禅师师徒六人,俱已化去。想起多年师父、同门相处的恩义,由不得一阵心酸,哭出声来。正瞻仰法体,抚膺悲恸间,忽听地底隆隆作响。猛想起法体已各用真火化去,并未备有盛殓缸坛。建造此殿时,距今不过两年,禅师曾有归宿于此之言,并且全殿俱仗禅师法力,运用本山空石建成。地下震动,想是早已行法,要连殿带七尊法体一齐埋入地内。那两封柬帖,也不知放在哪里。这时地下响声愈洪,震撼愈烈,明知地将陷落,满腹悲思,仍在跪伏瞻拜,兀自不舍就去。待不一会儿,倏地一道金光,起自禅师座前,猛觉一阵绝大力量迎面冲来,自己竟存身不住,由地下被它撞起,直掷出殿外老远。才一立定,金光敛处,再看殿上石门已合,又是一大团金光红霞升起,异香缭绕,沿着殿的四围陷成一圈,地底仍旧隆隆响个不住,全殿就在这百丈金霞笼罩中,缓缓落了下去。

等林寒跪叩起身,地底响声顿歇,金霞渐隐,殿已不见,变成了一片石地,毫无痕迹可寻。原存身所在,却放着两封柬帖。拜罢拾起一看,一封是与芬陀大师的,另一封不但外面标明年月,还注着开视地头。寺中连林寒一共是八人,禅师师徒同时坐化,剩下林寒一人,无可留恋,法体又经大师行法葬入地底。只所余殿房系经大师师徒在此苦修多年,就着本山木石泥土亲手建造。全庙共有大殿三层,俱供有佛菩萨像。此外尚有七间禅房,一个偏殿。甚是庄严坚固。自己一走,日久废置,岂不可惜?独自在寺中望空哭拜了几次,想不出两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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