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死后的第二天(1/2)
昨晚你睡在楼上,把桑德拉独自留在楼下让你有一种背叛她的感觉,但你不能再待在地板上陪她一晚上了。你只是不能。你没有睡好,半梦半醒,你数不清有多少次把手伸到床的那边,确定桑德拉正在睡觉,确定她没事,然而,她并不在那里。你今天早上去写作房时,但愿她不在那里,她应该在做早餐或者读书。可她仍旧躺在那里。你坐在她旁边的地板上,一圈又一圈地转动枪筒,想着把枪顶在你的头上,扣动扳机,但做不到。
安装警报器的那些家伙昨天到家里来了,至少你觉得是他们。前门响了好几次敲门声,你都置之不理。最终他们只得走了。昨晚,你打电话给伊娃,对她说“我们正忙着找疗养院”,她祝你好运。一旦你打电话报警了,你就会失去她。
你现在心神不定,不知所措,只花几个小时想象没有桑德拉的生活该怎么过。但不管怎样,那是你的未来了,不是吗?所以,这就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狂人日记”。这是过去的杰瑞在被送进监狱之前最后的手笔。今天晚些时候,或是明天,他将会打电话报警。拖的时间越长,伊娃认为一切还好的时间就会越久。
那么,对警察说些什么呢?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要告诉他们。如果你能记得的话,未来的杰瑞,千万牢记:不要告诉他们关于贝琳达的事,也不要告诉他们关于衬衫、刀和汉斯的事。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是他们的工作,如果你把所有的证据都供出来,他们就会认定你是凶手,不会再去寻找其他的证据了。你会由犯罪小说家变成死囚犯,变成替罪羊。他们不会相信你与贝琳达·穆雷的死无关,他们会根据梅护士的叙述来确定经过。他们会说时间刚好吻合,说你之前到过那里,或贝琳达在你离开之后死了。很久以前你就开始描写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也别说,未来的杰瑞,什么也别说。
可谁又知道呢?再过一两个月也许你会忘记这一切的。
至于遗言呢?
不要再写你熟悉的事情了。
尽管欺骗世人吧。
他们跑到楼下,两个人都被绊了一下,杰瑞绊了汉斯,汉斯绊了杰瑞,不过因为有汉斯的手机照路,两个人都没有摔倒。他们来到了一楼,还不知道该向哪里走,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布局如何。汉斯选了个方向,杰瑞表示同意。他们走进餐厅,接着是客厅,没有家具磕碰他们的膝盖。客厅里有一道推拉门通向后院。两个人都不住地喘着粗气,谁也没有说话。汉斯扭开锁,打开门。
没有必要检查脉搏了。由于艾瑞克的手被绑在身后,他没有机会用手臂减弱撞向地面的冲击力。杰瑞可以感觉到他胃里在翻腾。
“憋住,杰瑞。”汉斯说。
杰瑞深吸了一口气,他想憋住,但无能为力。他转过身,对着墙呕吐。艾瑞克的头部撞击地面的碰撞声,混着他身体里骨头的折断声仍在他耳边回响,那声音就像在滚动轴承上狠狠地咬上一口崩掉牙齿一样。他用衣袖擦嘴,手不停地颤抖,他意识到自己的腿也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这就像是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感觉,如果他之前杀过人,他肯定会熟悉这种感觉的。然而这种感觉从未体验过。
“你为什么松手让他摔下来?”汉斯问。
“别赖我。”杰瑞说,“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这就是为什么在电影中做这种事的人看起来像是健美运动员。”
“你坚持就行了。”
“本来让他在窗外晃来晃去就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是吗?你想自己单独完成这件事吗?”汉斯问,“你觉得没有我你会做得更好?”
“不,当然不是。”杰瑞说,“我只是不知道我们会杀人。我们刚杀了他,汉斯。”
“妈的,杰瑞,我知道好吗?在你去教堂忏悔之前,只需要记得他做了什么。他杀了那些女人,并栽赃诬陷你。”
杰瑞说:“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即便是真的,谁他妈会相信我们?”
汉斯说:“好了,我们走吧。”
“什么?把他留在这里?”
“我们需要充分把握好时间。”汉斯说,“他的老婆很快就会开始怀疑他去了哪里,她会打电话的,几个小时后她可能会报警。他们很快会建立联系,因为你们俩都失踪了。”汉斯说。
“我们不能这样把他留在这里。”杰瑞说,“这样做不对。”
“把他丢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汉斯说,“我们将不得不承认发生了什么,不过一旦警察查明了他是什么人,那么这会对我们很有利,再加上这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是说把他丢在什么地方。”杰瑞说,“只是,我们不能把他留在露台上,这样不对。”
“一切的一切都不对。”汉斯说,他消失在黑暗里。
杰瑞靠在墙上,他感觉天旋地转。他蹲下身去,想再呕吐,但什么也没有了,吐出来的只是胆汁。汉斯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张浴帘。他们用浴帘把艾瑞克裹了起来,翻身时断裂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杰瑞从地上捡起艾瑞克的坏眼镜,放回他手里。他们把他裹成一个茧,再把他抬起来。那裹着的双脚时不时地从杰瑞的手中滑落,撞到地上。不知怎的,那死人的分量比五分钟前更沉重了。杰瑞不再从下面托着尸体了,而是抓住一层层的塑料提着。他们把艾瑞克抬进里间,轻轻地放在地板上。他再也不能呻吟哼叫显得自己很性感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杰瑞已经杀人了。
汉斯用手机照着路,他们走出房子,到了前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汉斯关上身后的门,上好锁闩。他们俩若无其事地走到车旁上车,接着若无其事地驶向街道。没有什么可看的,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先生们、女士们,只有两个守法的公民把人摔死后若无其事地驾车离去。
他们开车行驶在马路上,车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他不知道汉斯要去哪里,弄不清楚现在汉斯是要把他带到警局,还是要把他吊到另一个窗口去。时针指向八点,大街上一切如常。他们开车行驶了十五分钟,杰瑞艳羡地看着一幢幢经过的房子,停在两边的一辆辆车,还有漫步着的行人,眼前的一切都令他艳羡不已。他也想让自己融进那样正常的生活,想想晚餐吃什么、电视看什么以及铺天盖地的账单。他想要做回杰瑞·格雷,在“阿尔茨船长”把他埋葬到黑暗中之前。
“我们到了。”汉斯说。
“这是哪里?”
“艾瑞克家。”汉斯说着把汽车驶入车道。他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打开车库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伙计,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你在开玩笑吧?”
“我们互相认识多久了?”汉斯问。
“其实我忘了,我甚至不记得我有多大了。”杰瑞说。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来了。他四十九岁,一年后步入中年危机。
“你五十岁。”汉斯说,这个新闻几乎像今天的其他消息一样令他不安,“你难道不知道你小时候就认识我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
汉斯笑了:“天啊,我倒真希望这是个玩笑。来,我们到处看看。”
“你不是说他结婚了吗?”
“我是说了,但你看到房里有灯亮着吗?车库里也没有其他车。来吧。”
“是不是说明她不在家?”
“房子里没人。”汉斯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就是知道,就像特异功能。”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因为你第一次来时发现只有艾瑞克一个人在家?”
“这是特异功能,偶尔也有出错的时候。就像我说的,杰瑞,我们承担着责任。”
他们开车进入车库,汉斯按下按钮关上他们身后的门。
杰瑞问:“那么计划是什么?”
汉斯说:“计划就是我们不要把事情搞砸。”
杰瑞问道:“要是他妻子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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