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9)(2/2)
电视台的人也来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摄像师的镜头扫过一群争先恐后想要挤进来的人,他们毫无组织纪律,毫无责任感可言。每个人都有话要说,记者有些无所适从。安托万看到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人,紧握双拳抱在胸口,诉说着她有多么震惊,就好像她才是那个失踪孩子的母亲。就在听她倾倒满腔情绪的同时,记者踮起脚尖,绝望地寻找着失踪儿童的父母。发现他们以后,她就在人群中左推右搡地逃走了,那个女人甚至连话都还没说完。摄影师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在人群中走得扭扭弯弯,终于走到了白色帐篷前。
德梅特夫人看见他们的时候,突然暴哭起来。摄影师迅速把摄像机架到了肩膀上。
此时他所拍摄的画面,将在两小时之内传到法国的每个角落。
德梅特夫人惊慌不安的样子,还有她的哭诉,实在令人心碎。“把他还给我。”短短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说得颤颤巍巍,令人肝肠寸断。
周围的人们都被这样的场面感染,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不自觉地陷入了凝思,大家都害怕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年轻的警察队长举着扬声器,走上了镇政府的台阶,其他戴着袖章的警察则开始分发传单。
“非常感谢大家能过来帮忙,尤其是今天天气还这么糟糕……”
听到这句话,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展现出一种昂扬的姿态,表现得乐于施善,十分慷慨。
“请大家务必仔细阅读刚刚发到你们手上的指令。不要在台阶上拥挤,把精力集中在你们看到的东西上。我们必须确保,搜寻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可以被排除在寻找范围之外。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人群一阵嘈杂,大家纷纷表示明白。
就在警察讲话的时候,安托万却分了神,他看到神父和安东纳提夫人也一起来到了现场。
“我们总共有九组人员,其中四组人跟驯狗师一起往池塘方向搜,三组人往公有林区西边的边界去搜,最后两组往圣犹士坦方向搜。
安托万马上僵住。好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解脱了。
现在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他又该怎么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事情反而变得更加简单了。
“午休过后,我们再根据上午每个组的进展情况,来调整搜索目的地。如果今天的搜救行动没有结果,明天我们依然会向大家求助。”
就在此时,科瓦尔斯基先生出现了。
他慢慢地走着,每一步都犹豫不决。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都立马变得鸦雀无声。人们并不是出于敬重而给他让道,而是因为他看起来好像刚从地狱里出来。从嘴型看,大家都在说,他被放出来了……人们面面相觑,却又保持着审慎。他只是临时被放出来吗?没人得到半点消息。
等科瓦尔斯基先生慢慢走近镇政府,身后的那些人便开始低声表达起自己的想法。人是放了,但很有可能只是缺少证据……毕竟,警察不会乱抓人,他们只会抓跟这件事相关的人,不管是直接相关还是间接相关。空穴才会来风,无风又怎会起浪。这个科瓦尔斯基,听说他的店铺经营不善,所以才不得不去好几个村子沿路叫卖,这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科瓦尔斯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总是拉着一副苦大仇深的长脸,再加上他那深陷下去的颧骨和厚重的眉毛……
当他走过安托万和他母亲时,库尔坦夫人十分刻意地背过身去。他走到警察面前,微微张开手说道,我来了,请告诉我,你们想让我怎么帮忙。
警察看了看其他组员,分明感受到了他们的负面情绪。好些人背过身去,其他人则逃避着眼神接触,还有些态度更坚决的,已经等不及开始上路了。
“我明白……”警察说,“行吧,那您跟我们一起走吧。”语气里透着一种疲倦。
人群纷纷开始上路,大家又继续展开了讨论,民事安全局发下去的指导材料马上被人们丢弃,在地上铺了一地。
安托万回到家,手肘撑在房间窗户上,久久地望着远处。等他们找到雷米的尸体,就会打电话给警察局,然后人们就会看到开着警示灯的警车纷纷上路,往圣犹士坦树林的方向驶去。
终于,他关上了窗户,来到浴室。
他把医药箱里的所有药片都倒出来。跟大部分法国人一样,库尔坦夫人是重度药物消费者,医药箱里什么药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倒出来的药片堆成了高高一堆。
安托万忍着恶心,一把一把地把药片塞下去,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