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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关于群体之间差异的科学研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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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立刻就想到,许多群体差异的确如此。天主教徒每个周日都要做礼拜,大多数天主教徒都这样做,但也有不做礼拜的天主教徒。美国的司机在看到红灯时应该停车,大部分人都会照做,但也有少部分人仅仅是减速,还有个别人根本无视了红灯。如果为了使人们遵守这项规定而采取更多措施(红灯,加上停车标志,加上在十字路口执勤的交警),那么遵守规定的人数比例就会上升(j曲线相应变陡)。在我们的文化中,雇员应该按时上班,守时是美国人的特质。让我们来看看实例研究中的数据。13

美国被认为是一个守时的国家,这意味着比起其他国家,更高比例的人群会遵照j曲线的规定行事。

当一位德国游客被问及在美国生活使他印象最深的一点时,他回答道,“如果一位女主人邀请十二位客人在七点钟吃晚饭,他们都会在七点前后五分钟之内如约而至”。

在这个国家,剧院和音乐厅基本都是按时开演的,火车和飞机也按照时刻表穿梭于城市之间,人们也严格按照约定与牙医会面。美国人对准时性的重视,可能是任何其他文化(甚至西欧)都比不上的。

图4不仅显示出人们的准时性,还能看出人们对此过度严格的现象。很多人都比约定时间到达得要早。他们过于严格地遵循了规则。但是分布的众数(最高点)落在了文化对他们的要求(准时到达)上。

图4 每个10分钟间隔中出现的员工数量—j曲线上的变量

(改编自f h allport, journal of cial psychology , 1934, 5, 141-183)

j曲线的特征是,只适用于给定群组的成员行为模式。对于非该群组的成员来说,j曲线是无效的。一个特定工厂的员工会按照工厂规定行事,但他们的妻子就不一定会遵守工厂的规定,因为她们不是工厂的员工。天主教徒出席弥撒的几率符合j曲线,但是对于非天主教徒来说j曲线没有意义。大多数美国男士都会在进门时遵守女士优先的规则,而在特定的文化中,这样的情况就不存在。

j曲线的规律如下:当一个群体中存在严格规定时,成员作为群体中的一分子,都倾向于去遵守规定。

群组之间显而易见的差别就在于它们的规定不同。荷兰人说荷兰语;西方的男士穿裤子,女士穿裙子(也有少数例外);犹太人过犹太人的节日(其他人不会这样做);大部分学生每天上学。这样的例子无穷无尽。但规律是:能够定义一个群组的重要特性,倾向于遵循j 曲线的分布 。

在遵循j曲线分布的例子中,可能也存在差异,因为美国人是遵纪守法的,而很多其他文化中的人并不一定愿意遵守自己文化中的规定。这种对群体规范的漠视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当一个群体分崩离析之际,它的成员也不会再遵守它的规范。在犹太教中,犹太人应该每周都聚集在一起进行礼拜。如果他们没有这样去做(许多犹太人都是叛教者),团体的凝聚力就被削弱了,或者至少它的本质就改变了。与j曲线的重合会越来越少(decay)。当越来越多的成员不再遵守群体中的规定时,这个群体的特性也就消失殆尽了。

2 稀有零差。 针对特定群体的某些特性描述,实际上是极少存在于该群体的,但更不可能存在于其他群体之中。我们认为土耳其人遵循的是一夫多妻制,但实际上即使在旧时代的土耳其,一夫多妻的情况也很少见。然而,土耳其是整个欧洲唯一存在合法的一夫多妻制的地方。有一种方言,我们称之为“缅因州下城口音”。缅因州的少数当地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说话,但除此之外,全国再没有一个地方能遇到说这种口音的人(除了来自缅因州的移民)。有些(但不是全部)贵格会成员以“汝”代替“你”,以作为群体成员的表示。由于其他人从来不会这样做,这样的语言习惯被称为“贵格会特质”。有一些美国人是亿万富豪。其他国家的人们有时会误认为“美国是亿万富豪之地”,因为其他国家没有这样的富翁。

显而易见,这些对稀有零差的描述所反映出的假设是建立在一种罕见的特性之上,而其危险之处在于,外部群体认为这些特性是该群体成员的普遍特性。没有多少荷兰儿童会穿木鞋;很少有苏格兰高地男人穿着格子裙;只有少数印第安人还在使用弓箭狩猎;几乎没有婆罗洲人依旧以猎头为生;没有多少爱斯基摩人会交换妻子;也很少有中国人会留辫子;没有多少匈牙利农民会身着当地盛装。虽然每一项例子中被提出的都是这个群体所具备的独有特征,但即使在该群体之中,这项特征也是罕见的。

在一些情况下,我们正在处理的j曲线所代表的群体特性可能已经走向了没落。可能曾经有一段时间,迫于严格的制度和文化压力,所有高地苏格兰男人都不得不穿格子裙,所有的中国男人都不得不留辫子。如今,关于这项特征的假设分布可能如图5所示。然而,在任何情况下,将这种类型的群组差异视为j曲线效应的例外都是不可靠的。实际上,群组内部文化所塑造的一些特性的影响不可能完全消失(例如土耳其人的一夫多妻制,“缅因州下城口音”)。

图5 稀有零差的近似情况

3 拟合正态曲线。 一些群体差异能很好地拟合我们所熟知的“正态分布”。以下是给定特性在两个群体中发生率的情况。以智力测验为例,赫希(hirsch)对马萨诸塞州的多所学校中由外国父母抚养的孩子,与田纳西州的一组黑人学生进行了相同的测试。14 三组选定组的成绩分布如图6所示。从图6中,我们可以读到俄罗斯-犹太后裔的平均智力测验得分要轻微高于爱尔兰后裔;而这两者的得分都高于田纳西的黑人孩子。平均成绩为:

俄罗斯-犹太  &8194;995

爱尔兰     959

黑人      846

图6 爱尔兰、俄裔犹太人和黑人后裔儿童智力测试成绩分布

问题出在哪里,分数的差异是由于先天的能力?还是学习的机会?还是完成测试的动机?在本章的前面部分,我们指出了测试所存在的风险。作为确定群体差异的一种方法,其最大的风险在于文化和语言所带来的影响,甚至在针对美国人群的测试之中也存在这一风险。

让我们先放下这些差异的含义,我们至少可以说,通过所采取的方法,我们确实找到了群体均值的差异。与正态曲线的拟合能够使我们得到两个或更多群体之中,将人们从低到高排序后呈现出的任何特征。

正态分布之所以被称为“正态”,是因为在这种对称分布的模式中,我们能发现很多人群所有的特征。极少部分人会出现在极低或极高的位置,大部分人都处于一个中间的位置。“正态分布”在生理特点(身高、体重、力量)和大多数能力(智力能力、学习能力、音乐能力等)中也很普遍,它也适用于大多数人格特质。在一个群体中,很少有人会远远超过其他人(占主导地位);也很少有人会远远不及其他人(处于屈从地位);大多数人都是中等的,或“处于平均水平”。15

有许多拟合正态曲线的类型。图7展示了三种形式,指出了三个类型。拟合可能相当直观如图(a),轻微如图(b),或者是一般拟合如图(c)。图7(a)与研究人员在两个种族或文化群体之间实施智力测试所得到的结果很相似;图(b)表现了特定群组之间的相关性状。例如,它可以描述俾格米人和英国人的身材情况。图7(c)可能是描述黑人和白人鼻孔宽度的曲线。

图7 不同程度的正态分布曲线拟合

如果将拟合曲线拆分为单个分布的形式,我们就能得到一个双峰曲线。双峰曲线分布中很可能隐藏着一项群体差异。例如图8中智力测试的成绩分布曲线。 起先,我们可能会混淆两项众数,直到我们了解到有两组全然不同的人群被测量(绘制)在一起。16

图8 将极端群体合并在一起所得到的一个双峰分布;约2770位受过四年级教育的士兵的智力测试成绩与接近4000名接受了四年大学教育的军官的智力测试成绩

(改编自anasitasi and foley, differential psychology , p69)

目前在图7(a)中,我们只能观察到轻微的拟合。一组样本中只有51的人高于另一组样本的平均值。这种微小的差异实际与图6的情况相同,而图6是比较俄罗斯-犹太后裔与爱尔兰后裔的智力测试成绩的图表。

图7(c)差异较大,关于拟合群组之间的差异,我们注意到一项普遍的规律,即同一组内的差异比两者均值之间的差异更大(也就是说,全距更大)。在图6中,我们可以发现,有许多犹太儿童的智力测试得分比黑人儿童的得分均值要低一些,也有一些黑人儿童的得分比犹太儿童智力测试得分均值更高。我们不可能就此得出结论,所有的犹太人都智力非凡,所有的黑人都愚笨不堪。即便将犹太人“作为一个群体”,说他们是高智力的,而黑人“作为一个群体”是低智力的,甚至都是错误的。

4 分类差异。 还有一种将差异量化的方法。它出现于在各个群组中发现单个特质的频率有差异时。以酒精中毒为例。比起犹太美国人,爱尔兰裔美国人酗酒的现象更普遍。这是一种真正的群体差异,虽然这并不意味着爱尔兰裔美国人都是酒鬼。就像稀有零差一样,这个特质是不常见的;但与稀有零差不同的是,实际上两者都存在酗酒的情况。

在研究二战期间士兵应征入伍后被拒绝的原因之后,我们发现,被招募的犹太士兵精神障碍比例相对较高,而黑人士兵这个比例相对较低。在黑人中,仅有7是以精神障碍为由被拒绝的,但在白人中,这个比例占22。17

在研究21~28岁未婚男子保持童贞的比例时,霍曼(hohan)和沙夫纳(schaffner)报告称:18

新教徒中  27

天主教徒中 19

犹太人中  16

黑人中   1

自杀率也是不连续的变量,19 无法通过拟合正态曲线来测量。在1930年,每十万死亡人口中,自杀所占的比例:

在日本   216

在美国   156

在爱尔兰  28

单独来看美国的死亡人口,对应的自杀比例:

白人    150

中国人   546

日本人   272

黑人    41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们所面对的是非常罕见的群体倾向。然而,这并不能被归入稀有零差,因为在所有群体中都存在自杀身亡的现象。

让我们从民族性格的角度来看最后一个例子。20 一群美国和英国的保险业务员被要求完成一个句子:“我最欣赏的人类品质,是……”答复是多种多样的,其中大部分回答都没有反映出任何国家间的差异。比如说,幽默感在两个国家之间所被提及的频率是相同的。但是,31的美国人提到了与控制并利用周遭环境的能力相关的品质(“积极进取”),而英国人只有7提到了相关品质。另一方面,30的英国人提到了控制自己冲动的能力,而只有8的美国人对此有所提及。现在,我们似乎得到了一些有关于美国的自信 (assertiveness)和英国的含蓄 (reticence)。但是,同样重要的是,这样的差异还不到25,我们需要保持警惕,不要对此进行过度泛化。并不是所有英国人都以含蓄为美德,也不是所有的美国人都重视自信。

关于差异的解释

群体差异究竟需要多显著,才能称之为一项真正的差异呢?在大多数样本结果中,我们只能得到相当微小的差异。也许没有一个例子能够说明群体的差异能够被应用到每一位群体成员之上。 即使我们说,“白人是白的,黑人是黑的”,这种泛化都是错误的。许多白人的肤色比黑人更深,也有白化的黑人完全没有色素沉着。如果你说:“每位天主教徒都具有同样的信仰。”这并不是事实,而我们发现许多非天主教徒很赞同天主教的教义。你说:“好吧,至少基本的性功能能够区别男性与女性。”但是,即使是这种非黑即白的问题也有例外:雌雄同体。可能没有一个实例,能使群体中的每位成员都能具备这个群体所具有的特性,也没有一个特性只存在于一个群体中的所有成员之中,而无法成立于其他群体。

在使用j曲线进行处理时,所比较的群组特性大概率 是存在的。在使用正态曲线拟合时,群组差异就不那么明显了,差异成了一种普遍规律。在稀有零差和分类差异中,群组差异是显著的,但是数量级通常都很小。所以,严格来说,每种关于“群体差异”(除非被确凿证实)的言论都是一种夸大。

也许日常生活中这种错误言论的主要源头在于,人们倾向于认为所有群体差异都遵循j曲线效应。因此,人们提到美国人时,都会认为他们是雄心勃勃的、好胜的、物质主义的、富有的,以及过度重视浪漫爱情的。其中所提到的一些特质纯属幻想出来的(这些特质在其他国家更为普遍);另一些特质可能是稀有零差,或者是分类差异。但是这反映了人们都很依赖j曲线效应所带来的假设。人们认为这些特质是美国气质的精髓,是整个群体的独特之处。对于任何人的任何刻板印象都通常会被认为是整个群体的特质,这与j曲线有所相似,但是它的归因无疑夸大了事实,甚至是完全错误的。

事实是一回事,人们赋予这些事实的意义则是另一回事。一个爱好多元文化的人也会热爱群体差异,他会认为差异增添了生活的乐趣。一个不信任外群体的人会将差异视为威胁。在1890年的一场普鲁士人会议中,一名成员就以下事实大做文章,在普鲁士男性中,129是犹太人,958的大学生是犹太人。21 群体差异是存在的,但其意义完全取决于对其的解读。

读者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所讨论的实际差异很少涉及恶劣的特性(那些可能证成敌意的特性)。原因是我们无法取得数据。对人格和道德差异的研究比起调查其他类型的差异更为困难。但是针对这些差异的研究依旧会不断深入,因为我们需要了解所有的事实,才能够确认那些承受了许多敌意的群体是否的确与他们的名声一样糟糕。

追寻群体差异的真相是很重要的。只有在了解事实之后,我们才能够将错误的泛化与理性判断,“应得的名声”与偏见区分开来。本章确定了进行科学研究任务时可以参照的原则。

参考文献

1 r a wood the city wilderness boston: houghton iffl, 1898, 44 ff

2 the retions of the advanced and backward races of ankd oxford: crendon press, 1903

3 e lerner pathological nazi stereotypes found recent ry , 1942, 13, 79-192

4 cf b zawadski lioat theory of prejudice journal of abnory , 1948, 43, 127-141

5 一些心理学家不愿探讨对自身信仰感知的扭曲。同样地,他们也不愿意讨论幻觉。如果一个人感知到了一些东西,那么他就是感知到了。认为他的感知是错误的、不正确的都是基于真实与非真实作出的判断。

但是,至少在这两大领域的应用心理学中,心理学家必须判断个体观念是否正确。例如,在精神病理学中,了解患者是否的确听到了邻居在说他坏话,或患者是否在经受着幻觉的折磨,是很重要的。所以,在群体偏见的领域中,了解个体是否出于“应得的名声”或其他更微不足道的、自身不理解的功能原因而对一个群体采取偏见是很重要的。

6 在所有资料来源中,对处理群体差异的研究进行过简要回顾的有以下几种:l e tyler, the psychology of huan differences , new york: d appletoncentury, 1947; anne anastasi and j p foley, differential psychology , new york: raw-hill, 1931; o kleberg, race differences , new york: harper, 1935; g urphy, lois y , new york: harper, 1937。

7 cf a keles and d j levn national character: a study of ldzey(ed), handbook of cial psychology cae: addin-wesley, 1954

8 preliary report on the world situation new york: united nations, departnt of cial affairs, 1952

9 cf c kckho and dorothea leighton children of the people cae: harvard univ press, 1947

10 see h cantril (ed) public opion 1935-1946 , prceton: prceton univ press, 1951

11 j ation

12 cf b bereln ntent analysis g ldzey (ed), op cit

13 f h allport the j -curve hypothesis of nfory , 1934, 5, 141-183

14 n d eic psychological raphs , 1926, 1, 231-406 数据自p290f。

15 cf g w allport, pernality: a psychological terpretation, new york: henry holt, 1937, 332-337

16 anne anastasi and j p foley op cit, 69

17 w a hunt the retive cidence of psychoneuroses ay , 1947, 11, 133-136

18 l b hohan and b schaffner the sex lives of uny , 1947, 52, 501-507

19 l i dubl and b bunzel to be or not to be–a study of suicide new york: harrin sith & robert haas, 1933

20 lish and ay , 1951, 32, 241-249

21 p w rehearsal for destruction new york: harper, 1949, 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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