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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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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占领了这座城市,

城市里没有你的房子,

那我为什么要占领呢?

要是我占领了你的房子,

房子里没有你,

那我为什么要占领呢?

要是我占领了你,

你的心不在,

那我为什么要占领呢?

要是我占领了你的心,

你却丢失了你自己,

那我为什么要占领呢?

这是陶又佳写给普运哲的诗,在从前和以后她都没有写过诗,因为她不会了,她相信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这句话的。她想她的文采绝对比不上她的前夫董达,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给过董达这样的真爱,也没有诗。她的诗也许还算不上诗,但是这诗里有恋爱的全部热烈和高尚。

她要把她的诗念给普运哲听,普运哲说要自己看。他看完她的诗,告诉她说:“我显然没有把它看成是诗,因为我看得懂。我只知道诗应该是看不懂的,比如‘天饿了,天以为他是菜/他的脚朝土地望去,天对准花追来……’我记不清在哪儿读到过这么几句诗。”

陶又佳笑笑也不说话,她知道普运哲也没把什么“天饿了”当成诗。

平时他们很少有机会见面,但是一有机会他们就见面。秋日的一个星期天,普运哲悄悄把车开出市区,与等在约定地点的陶又佳会面。她上了他的车,当车子远离城市,走上宁静的乡间公路时他们才像两个获得了解放的人。这里没人认识普运哲,更没人认识陶又佳。这暂时的自由解放使普运哲的神情变得更加生动活泼起来,他把握着方向盘,扭过脸对陶又佳笑笑,甚至做个儿童式的鬼脸儿,他说:“每当我想到那天晚上的‘微服私访’就感到好笑。”

“你当时就没想到我家里会有另外的人?”陶又佳说。

“我猜不会有,也是第六感觉。”

“要是有呢?”

“如果是女人我就说对不起我一会儿再来;如果是男人我就说对不起我走错了门。要么就说‘你们家有气炉子吗’?你就说,‘你走吧你走吧,我们家没有气炉子,我们家没有气炉子。’”

陶又佳大笑起来,她愿意听普运哲这种充满幽默感的信口开河。

“你那顶软边礼帽是哪儿来的?”陶又佳问。

“从宾馆房间捡的。”普运哲说,“回到宾馆我把它放到原处才对服务员说:喂,小姐,你看是谁把帽子丢在了我房间?”

陶又佳笑得死去活来,说:“一切都是天意,你信不信?连帽子也为你准备好了。”

“是天意。”普运哲说。

“可你却把我吓了一跳。”陶又佳说,“我觉得有一种人专爱戴那样的帽子。”

“坏人?”普运哲问。

“那倒不一定。比如不高级的文人、艺术家什么的,还有卖药的,就是没有市长。”陶又佳说。

“所以你就认不出我来了。”

“所以我就认出你来了。”陶又佳说,“你就是化妆化得再古怪我也能认出你来。”

“所以……”

“所以我就爱上你了。”

普运哲把车拐上一条小路,小路两旁是无尽的果园。果树枝叶繁茂,果实已经累累,苹果尚待成熟,散发着一种格外诱人的香气。普运哲停了车。

“为什么在这儿停车?”陶又佳问。

“因为……就因为这是果园。”普运哲说,“长邺不像咱们的琴岛,没有海滩、树林,可咱们有的是果园。果园和海滩、树林相比,也自有它动人的地方,你不觉得它照样可爱么?”

“这实在是可爱,可爱得我都想让你亲亲我。”

“我永远等待这个时刻。”

他撒开方向盘,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她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扎挣”着,然后就闭眼,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来亲她。他伏下身来亲着她的额头、她的腮、她的眼睛和眉毛,然后是脖子、胸……最后才是她的嘴。他对着她的耳朵说:“你知道你的什么地方最动人么?”

“你说什么地方?”她闭着眼问。

“你下面那一排不整齐的小牙。”

“你为什么专门说我不好看的地方!”她微微睁开了眼。

“我就喜欢这排小牙,它们乱七八糟的可是有你的全部聪明、伶俐和俏皮我现在就要……”普运哲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嘴。

她感到一阵阵晕眩,只觉得四周满是苹果的香气,那是酒样的香气。尽管车窗是密封的,但陶又佳还是领受着这香气的熏陶。她被他亲得两腮潮红、呼吸急促,她一次又一次地等待他,他一次比一次亲得热烈。许久以后,每当陶又佳回忆起他们那次的亲吻,总觉得那才是人间最真的亲吻,她被吻得完全没有了自己。

如果不是普运哲机警地发现他们的车子挡了道,他可能还要吻下去的,但他从反光镜里发现后面近几十米处有辆农民的拖拉机正突突地朝他们开过来。他把陶又佳扶起来,替她捋捋头发说:“咱们该走了。”车子窜出去,很快把拖拉机抛在了后面。他们相视而笑,七拐八拐地把车开上了大路。

普运哲把车开得飞快,但并不是朝着长邺的方向。

“哎,”陶又佳突然说,“你的车子开得的确不错,但也并不是无懈可击。”

“你发现什么了?”普运哲问。

“我觉得你起步太猛,有时油门踩得过大。”陶又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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