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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天使游戏 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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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并没有回旅馆房间去拿东西。我躲在湖畔树丛后面,眼看着桑胡安医生带着好几位警察进了旅馆,接着,我看见他们和旅馆经理在玻璃门内交谈。拜漆黑无人的街道之赐,我走过整座小镇,来到了完全陷入幽暗的火车站。在两盏瓦斯灯的微光映照下,依稀可见一列火车在月台等着。车站出口亮起红色信号灯,染红了火车的阴暗金属车身。机器完全停摆;冰滴和冰柱挂在车身上,仿佛凝胶似的。火车车厢内一片漆黑,车窗上结了厚厚一层霜。站长室不见任何灯光。距离火车离站还有好几个钟头,车站里杳无人迹。

我走近其中一节车厢,试着打开车门,但门从里面反锁了。我跳下铁轨,沿着火车往前走。在漆黑夜色的掩饰之下,我钻进车厢之间的空隙,决定去试试车厢连接处的那扇小门。门是开着的。我赶紧溜进车厢,摸黑往前走到其中一个包厢,一路冻得直发抖,进了包厢就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瘫在座位上。我不敢合眼,深怕一闭上眼就看见克丽丝汀娜在冰湖下面注视我的眼神。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或许已过了好几个钟头。有那么一瞬间,我忍不住扪心自问,我到底在躲避什么?为何如此麻木不仁?

我躲在那个空荡的包厢,像个逃犯似的,默默倾听着火车车身的金属和木头因低温而发出的无数次嘎吱声响。后来,我看见车窗外出现了阴影,接着,一盏瓦斯灯的灯光抚过火车车厢,月台上传出人声。我用指腹在满是水雾的车窗上抹了个小洞,接着,我瞥见一名技工带着两个工人朝火车头走去。距离火车十几米处,站长正在跟两名曾在不久前和桑胡安医生去过旅馆的警察交谈。我立刻缩回包厢里。过了几秒钟,我听见一大串钥匙发出的声响,然后是开锁的声音,车厢边门就这样打开了,他们从车厢另一头往前走了几步。我拉开反锁的门闩,让包厢门恢复畅通,然后爬进座位下方,紧挨着墙脚躺着。我听见警察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他们高举瓦斯灯,蓝色光线在包厢车窗前晃了几下。当他们伫足在我脚边,我只能屏息等待。人声已经止息。我听见边门打开的声音,一双靴子从我面前经过。警察在那儿伫立了几秒钟,随即走出包厢,关上门。脚步声在车厢里逐渐远去。

我待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过了几分钟,我听见一声爆裂声响,一股暖流从暖气装置的气孔往我脸上吹来。又过了一个钟头,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从车窗外掠过。我爬出藏身之处,观望周遭动静。三三两两的旅客正拖着行李在月台上漫步。我从车厢墙壁和地板感受到火车头的引擎已经发动。不到几分钟的工夫,旅客陆续上车,列车长点亮了信号灯。我回到靠窗的位子坐下,点点头向几位经过包厢的旅客打招呼。当车站大钟指向早上八点整,火车开始滑出车站。直到此时,我终于闭上眼睛,同时听着教堂钟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被诅咒的回音。

火车行程严重误点。因为沿途部分电缆倒塌,火车抵达巴塞罗那时,已经是一月二十三日傍晚。整座城市笼罩在胭脂般的暮色里,蜘蛛网似的黑烟缓缓往天际攀爬。天气出奇暖和,仿佛冬天一溜烟似的跑掉了,一股肮脏、潮湿的气味从排水沟的盖孔冒出来。我一打开楼下的家门就发现地上有个白色信封。我瞥见了那个赭红色封印,根本不想去捡,因为我非常清楚信件的内容——科莱利来信提醒我今天和他有约,我得把书稿送去他位于奎尔公园旁的住处。我摸黑上楼,打开楼上的大门,进门之后没开灯,径自前往书房。我走近落地窗旁,静静注视火红暮霭映照下的幽暗空间。我想象她就在那儿,正如她向我形容的那样,跪在大箱子前。接着,她打开箱子,拿出了活页夹。她读着一页页被诅咒的书稿,越发坚信她应该摧毁这份稿子。她点燃火柴,打算烧了书稿。

屋里还有别人。

我慢慢走向大箱子,但距离箱子还有好几步时就停了下来,仿佛我就在她背后,正在偷偷看着她。我倾身向前,打开箱子。书稿仍在那儿等着我,我伸手抚摸活页夹。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它。有个银色物品在箱底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像沉在池底的珍珠。我用手指把它捏了上来,在红色的暮光下仔细看个清楚。那是一枚天使别针。

“婊子养的!”我听见自己这样咒骂着。

我拿出衣橱里父亲留给我的装有左轮手枪的盒子,打开转轮,确定里面装满了子弹,再把转轮扳了回去,并将手枪放进大衣右侧的口袋,剩下的子弹则塞进左侧口袋。出门前,我面对玄关的镜子,定定望着镜中的陌生人。我对镜微笑,冷静的仇恨在血管里燃烧,我踏出家门,走入漆黑暗夜。

12

科莱利的房子矗立在山丘上,周遭飘着片片红色浮云。奎尔公园的蓊郁树林在屋后绵延着。树枝在风中巍巍颤颤,树叶窸窣作响,仿佛满山遍野尽是蛇群在爬行。我伫足入口处,仔细打量房子的外观。屋里一点灯光也没有,落地窗外的百叶窗紧闭着。我听见背后传来一群野狗的喘息声,它们在公园围墙内狂吠不已,随时紧跟着我的脚步移动。我掏出口袋里的左轮手枪,转身朝着公园入口的栅栏走去,栅栏内隐约可见野狗的身影,一个个流动的阴影正在漆黑中观望。

我走近那栋房子的大门,抓着门环叩了清澈响亮的三声。我并不期待有人会来应门。我大可开枪轰掉门锁,但是根本没这个必要,因为大门没锁。我使劲扭动铜制门把,终于把栓锁打开,老旧笨重的橡木大门迟缓地往屋内移动。眼前就是那条漫长的走道,地板上厚厚一层灰尘,隐隐闪耀着微光,仿佛满地细沙。我往前几步,走近玄关旁的楼梯口,出现一座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螺旋梯。我沿着走道往客厅前进,墙上老照片里那数十对眼睛一路紧盯着我,传入耳里的唯一声响是我自己的脚步声与呼吸声。抵达走道尽头时,我停下脚步。屋外明亮的泛红夜色穿透百叶窗缝隙,细长的光影仿佛尖锐利刃。我举起左轮手枪,进入客厅,尽快让视线适应满室幽暗。所有家具依然摆在我记忆中的位置,即使在如此阴暗的光线之下,依然看得出蒙尘的家具已相当老旧。尽是废墟。窗帘早已破损,墙上的斑驳画作只让人联想起鱼鳞。我走向落地窗,想打开百叶窗,好让屋里明亮一些。距离阳台尚有数米,我突然意识到屋里不只我一人。我伫立原处,全身发冷,接着缓缓转身。

客厅角落清楚可见有个身影端坐在那儿,一如往常。从百叶窗缝隙钻进屋内的血红色天光,映出了那双光亮的皮鞋,还有那一身西装。那张脸完全陷入漆黑,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我,而且脸上还挂着微笑。我举起左轮手枪,瞄准他。

“您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说道。

科莱利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身体全然静止,仿佛一只蜘蛛。我往前跨出一步,将手枪瞄准他的脸。我似乎听见黑暗的角落传来叹息声,霎时,他双眼闪着红光,我确定他就要扑过来攻击我……我扣下了扳机。手枪的后坐力猛然冲击我的前臂,仿佛狠狠挨了锤击。一缕灰蓝色烟雾从左轮手枪枪口缓缓升起,科莱利的一只手从摇椅的扶手滑落下来,晃个不停,手指来回搓磨着地板,接着,我又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他胸口,衣服上的弹孔冒着烟。我双手紧握着枪,没有胆量再往前挪步,只能紧盯着摇椅上纹丝不动的身影。摆动的手臂慢慢停了下来,他的身体逐渐瘫软,又长又尖的手指紧紧陷在橡木椅上。没有任何声响,挨了两枪的身体也没有丝毫动静。我往后退了几步到落地窗旁,随手开了窗,但视线始终不离科莱利瘫坐的那张摇椅。一道朦胧光束穿越阳台栏杆后直入客厅角落,映照着科莱利的身躯和脸庞。我努力想咽口水,偏偏口干舌燥。我的第一发子弹在他双眼之间开了孔;第二发子弹把他的西装领打出大洞,衣服破洞不见一滴血迹,渗出的反倒是细致、明亮的粉末,就像沙漏钟里的细沙。双眼炯炯有神,僵硬的双唇扬起嘲弄的微笑。那是个假人。

我放下左轮手枪,双手仍不听使唤地颤抖。我缓步趋前,倾身打量那个大型木偶,慢慢将手伸向它的脸部。此时,我不由得心生恐惧,就怕那对玻璃眼珠突然转动,指甲又尖又长的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我用指腹轻抚它的脸庞。那是彩绘的木头,我不禁发出苦笑。不愧是老谋深算的科莱利。我站在那个一脸嘲讽的大型木偶前,狠狠踹了它一脚。我看着它倒在地上,再用力把它踩在脚下。最后,饱受凌虐的木偶,手脚纠结扭曲成了凌乱诡异的姿势。

我倒退几步,环顾四周,望着墙上那幅大型天使油画,用力把它扯下来。画作后面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我留下来过夜那晚就在那里。我试了试门锁,门是开着的。我盯着陷入漆黑的阶梯,走到斗柜旁,想起了初次和科莱利在此地碰面时,这就是他存放十万法郎的地方,于是,我开始在各个抽屉里翻找。我在其中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存放蜡烛和火柴的黄铜盒子,踌躇半晌,忍不住纳闷,难道这也是科莱利刻意准备好的,就像那个坐在角落等我的木偶?我点燃蜡烛,穿越客厅往门口走去。我看了那个残破扭曲的木偶最后一眼,左手高举蜡烛,右手紧握左轮手枪,准备下楼到地下室。

我小心翼翼踩着阶梯,每往下一步都要回头看一眼。到了地下室的大厅,为了看清周遭环境,我高举蜡烛,看见的果然是那个半圆形的大厅。所有东西都在:手术台、瓦斯灯,以及摆着手术工具的盘子,所有东西都覆盖了厚灰尘和蜘蛛网。不过,现场还有别的东西,墙边隐约可见好几个身影,全都静止不动,就跟刚才的科莱利一样。我把蜡烛摆在手术台上,走近那几个呆立的塑像。我认出了其中两个,就是那天晚上服侍我们的仆人,还有开车送我回家的司机,其他人我都不认得。不过,其中有一具塑像靠墙竖立着,朝下的面孔遮住了。我用枪管抵着塑像推了一下,让它转了个身,一秒钟后,我看见自己站在面前盯着我,顿时全身直打寒颤。这个仿造我的形貌而塑造的木偶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没有五官。我正想出手打烂那张脸时,突然听见楼梯上方传来孩童的笑声。我屏息以待,接着又听见了一连串响亮的噼啪声。我赶紧冲上楼梯,到了二楼的客厅一看,已被摧毁的科莱利木偶不见了,地上留着一连串朝着走道前进的脚印。我将左轮手枪的子弹上膛,紧跟着脚步走向通往玄关的走道。

我在阴暗里搜寻着科莱利,但就是不见他的踪影。走道尽头的大门依旧敞开着。我缓步前进,直到地上的足迹断然终止,我只得停下脚步。过了几秒钟,我发现记忆中挂满老照片的墙上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不见了。空白处已经补上新的相框,相框里那张阴森可怕的照片上,克丽丝汀娜一身纯白,空茫的眼神迷失在镜头里。她的身边还有别人,那双手臂环抱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笑盈盈看着镜头。那个人正是安德烈亚斯·科莱利。

13

我赶紧跑下山,一路朝着恩宠区的阴暗街道前进,在那儿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酒馆,里面有一群当地居民情绪激动地讨论政治,或是足球——两者常常难以界定。我挤进人群,穿越了重重烟雾和喧嚣,好不容易挤到吧台前,老板对我抛出嫌恶的眼神,我猜所有的陌生人都会受到如此待遇,毕竟,这家小馆子的老主顾大概都是住在附近两条街的居民。

“我需要使用电话。”我对他说道。

“电话只有客人才能用。”

“那就给我一杯白兰地,还有电话。”

老板拿了个杯子,指了指大厅最里面,有条走道通往贴着“公厕”字样的房间。我在走道尽头找到那个小小的电话亭,正好就在厕所入口对面,氨气的味道扑鼻而来,大厅的嘈杂人声不绝于耳。我拿起话筒,等着线路接通。几秒钟后,电话公司的接线员有了回应。

“我想打电话到瓦雷拉律师事务所,地址是对角线大道四四二号。”

接线员花了好几分钟才帮我接通电话。我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捂着耳朵,就在那儿乖乖等着。最后,接线员终于告知线路已接通,不到几秒钟的工夫,我听出了电话另一头是瓦雷拉律师的女秘书。

“很抱歉,瓦雷拉律师目前不在办公室。”

“事情非常紧急。请您告诉他,我是马丁,戴维·马丁。这件事情攸关生死。”

“我知道您是谁,马丁先生,但是我真的很抱歉,现在没办法让您跟律师通话,因为他不在这里。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他老早就下班了。”

“既然这样,请告诉我他家的地址。”

“我无法提供这个信息,马丁先生。很抱歉,您要找他的话,请明天早上来电……”

我挂断电话,然后等着打另一通电话。这一次,我把联络萨尔瓦多的电话号码给了接线员。他的邻居接起电话,要我等一会儿,他立刻上楼去看看那位退役警察在不在家。一分钟后,萨尔瓦多接过了话筒。

“马丁?您还好吧?人在巴塞罗那吗?”

“我刚回来。”

“现在可要非常小心才行。警察到处在找您,他们甚至来找我问了一些关于您的事,还有爱丽西亚·马尔拉斯卡的事情。”

“是不是格兰德斯警官?”

“我想是吧,他跟两个彪形大汉一起来的,那两个家伙我一看就讨厌。依我看来,他似乎把您和罗勒斯以及马尔拉斯卡夫人的死扯上关系了。最好特别留意。他们一定到处在查您的行踪。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我这儿避避风头。”

“谢谢,萨尔瓦多先生,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我不想再给您惹麻烦了。”

“无论您决定怎么做,总之就是要小心点。我想您说得没错,哈戈已经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但确实是回来了。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正在想办法联络瓦雷拉律师。我认为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就是找马尔拉斯卡写书的出版商,而瓦雷拉是唯一知道事实的人。”

萨尔瓦多停顿了半晌。“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应该不需要。我跟瓦雷拉谈过之后,会再打电话给您。”

“就照您的意思去做。防身的东西有吗?”

“有的。”

“很好,我很高兴您做了这样的准备。”

“萨尔瓦多先生……罗勒斯跟我提过一个住在索摩洛斯特的女人,马尔拉斯卡曾经去找过她算命,他当初是透过伊莲娜认识这个女人的……”

“您说的是索摩洛斯特女巫。”

“您对这个人知道多少?”

“几乎一无所知。我认为她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出版商也是。您该担心的是哈戈和警察。”

“我会留意的。”

“有什么新消息就打电话给我,好吗?”

“我会的,谢谢您了。”

我挂了电话,经过吧台的时候,丢下几块铜板付了电话费,还有那杯连碰都没碰过的白兰地。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站在对角线大道四四二号门前,仰头张望着大楼高处依旧灯火通明的瓦雷拉律师事务所。警卫室已经关闭,但我不断敲门,直到警卫探出头来,端着一张臭脸走近门边。他刚开出一条门缝,一副想把我打发走的模样,我却趁机用力推门,侧身钻进门内,完全不理会他的大声嚷嚷。我径自走向电梯,警卫上前揪住我的手臂,企图把我拦下;当我投以凶狠恶毒的目光后,他吓得立刻打消了念头。

瓦雷拉的女秘书前来应门时,脸上的神情瞬间从惊愕转为恐惧,尤其是我用脚尖挡住门板时。这次我不但没让她把我关在门外,还硬闯了进去。

“去通知律师我来了。”我说道,“现在就去。”

女秘书面色惨白地望着我。“瓦雷拉先生不在……”

我揪住她的手臂,拖着她走到律师办公室。里面的电灯都亮着,却不见瓦雷拉的踪影。女秘书一脸惊吓地隐隐啜泣,这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指紧掐着她的手臂。我松开她的手,她马上往后退了几步,吓得直发抖。我叹了口气,试图摆出冷静的姿态,却被她看见了长裤裤头露出的左轮手枪。

“求求您,马丁先生……我发誓,瓦雷拉先生真的不在这里。”

“这我相信。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他谈谈,就这样而已。”

女秘书频频点头。我对她微笑,说道:“那就劳驾您拿起电话,打到他家。”

她拿起话筒,压低声音向接线员报上律师家的电话。一接通,她立刻把话筒交给我。

“晚安。”我主动问候他。

“马丁,这是何其不幸的惊喜。”瓦雷拉在电话另一头说,“能不能请问,您这么晚了在我的办公室做什么?可想而知,我的员工一定受到了惊吓和骚扰……”

“我也很抱歉这时候还来叨扰您,律师。但是我急着联络您的客户科莱利先生,您是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人。”

一阵漫长的静默。

“我想您是搞错了,马丁。我根本帮不上忙。”

“我一直相信这件事应该可以圆满解决,瓦雷拉律师。”

“您根本没听懂我的话,马丁,我不认识那位科莱利先生。”

“您说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他,也没跟他说过话,当然不会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

“别忘了,当初就是他聘请您去把我从警察局弄出来的。”

“几周前,我们收到一封信,里面附了一张支票,他在信中告诉我们,您是他的合伙人,格兰德斯警官正在找您麻烦,因此,他要我们在必要时为您辩护。当时,信里还附上了另一封信,他要我们亲手交给您。我收下了支票,拿钱总要办事嘛!所以就向警察局的熟人打听您是否在那儿。事情就是这样,您应该都还记得,我做了我分内的事,把您从警察局弄出来,还要挟了格兰德斯不准再骚扰您。我想,我们提供的服务,您应该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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