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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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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镇子里反复谈到这件事。那个本堂神父很能干。他趁热打铁,第二天为那些可怜的死者,为那些仍然处在危险中的活人,为那些将要出生的人,做了一次弥撒。他告诫不要加入颠覆性的党派,不要读反基督的和淫秽的书报,如果不是为了生意,不要去卡奈利,不要在酒店里停留,嘱咐女孩们把自己的衣服加长。听到小女人们和店主们现在在镇子里的谈话,血就像压榨机下的葡萄汁一样已经流遍了那些山丘。所有的人都被偷了被烧了,所有的女人都被弄大了肚子。一直到前市长在天使旅馆的那些小桌上明白地说,在先前那些时候这些事没有发生过。这时卡车司机跳出来——一个卡罗索的人,面目凶恶——问他,在先前的时候,康采恩的硫黄最后都到哪里去了。

我回到努托 (1) 家,发现他在量一些轴,一直阴沉着脸。妻子在家里给孩子喂奶。她从窗口对他喊着说他真愚蠢,自找烦恼,说从来也没有谁靠政治赚到什么东西。我在从镇子到萨尔托的整个这段大路上都在反复地思考这些东西,却不知道如何对他说我想的东西。这时努托看了看我,拍拍尺子,生硬地问我,我是不是还不够,我在这些村子里找到了什么东西。

“那时你们应该这样做,”我对他说,“狡猾的人不会去试试马蜂的。”

于是他在窗里叫道:“科米娜,我走了。”他拾起外衣,对我说:“你想喝吗?”当我等着时,他向在棚子下的学徒们嘱咐了些东西;然后转向我说道:“我心里烦。我们出去走走。”

我们顺着萨尔托向上爬。一开始他什么也不说,或者仅仅说:“葡萄今年真美。”我们在河岸与努托的葡萄园之间走过。我们放弃小路,而取小径——小径很陡,需要在山坡斜着走。在一行葡萄的拐弯处我们遇到贝尔塔,不再走出田产的老贝尔塔。我停住以便说些话,以便让自己被认出——我再也无法相信会重新找到依然年老并且这样缺牙齿的他——可是努托径直走过去,只是说:“我们向你问好。”贝尔塔当然不认得我。

一直到这里我已经登了一段时间,斯皮里塔家的院子在这里结束。我们以前在十一月到这里来偷他家的枇杷。我开始看自己的脚下——干干的葡萄园和悬崖,萨尔托的红屋顶,贝尔波河和树林。努托现在也放慢了步子,但我们还在顽固地坚持走着。

“可恶的,”努托说,“是我们是些无知的人。这个镇子整个都在那神父的手中。”

“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回击他?”

“你想要在教堂里回答?这是这样一个镇子,一段谈话只能在教堂里说。如果不,人们就不相信你……淫秽的和反基督的书报,他说。但愿人们连年历都不读。”

“必须从镇子走出去,”我对他说,“听别的钟声,呼吸空气。在卡奈利就不一样了。你已经听到连他都说卡奈利是地狱。”

“够了。”

“开始了。卡奈利是世界的大道。过了卡奈利,到了尼扎。尼扎之后是亚历山德里亚。单靠自己你们永远做不出东西来。”

努托发出一声叹息,停住了。我也停下,向下看着山谷之中。

“如果你想要改变某种东西,”我说,“你就应该和世界保持接触。你们不是有一些为你们活动的党,有一些代表,有一群专门的人吗?你们说话,你们相互找。在美国人们就是这样做的。党派的力量是由许多像这样的小镇子构成的。神父们从来不是孤立地工作,他们在背后有一个由其他神父组成的联盟……为什么那个曾经在黑房子前讲话的代表不回来了?……”

我们在四根芦竹的阴影里坐在硬草上,于是努托向我解释为什么那代表不回来。从解放的那天——那个被人盼望的四月二十五号——开始,一切都越来越坏。在那几天确实是做出了些东西。如果连分益佃农和镇子里的穷人也不去满世界走走,在战争的那年,世界就来叫醒他们。那时有所有地方的人,南方人,托斯卡纳人,城里人,学生,疏散者,工人。“甚至德国人,甚至法西斯分子也是对某种东西有用的,他们使那些最愚蠢的人都睁开了眼睛,迫使所有的人通过他们的方式展示自己,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你为了剥削乡下人,我是为了让你们也有一个未来。而那些抗拒者,那些逃脱者,他们已经让老爷们的政府看到光有参加战争的愿望是不够的。当然,在整个那个四八年 (2) 里还作了恶,人们毫无理由地抢劫和杀人,但不是那么多。总是比,”努托说,“以前的强大者扔到大路上或者使他们死掉的那些人要少。”那么后来呢,事情如何发展的呢?人们不再保持警戒了,人们相信盟军,人们相信现在——冰雹过后——从地窖,从别墅里,从教区里,从修道院里钻出来的那些以前的强大者。“而我们懂得这个,”努托说,“一个神父,如果仍然敲钟,他应该感谢游击队员们,因为是他们为他保住了那些钟,他却为共和国和两个共和国的密探辩护。如果他们是不为任何原因就被枪毙的,他是不是就有权在公开场合诬蔑那些为保卫镇子而像苍蝇般死去 (3) 的游击队员?”

当他说话时,我自己看着对面的加米奈拉,在这个高度上,它好像更加巨大,是一座像一颗行星一样的山丘,从这里能够分辨出我以前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平地、小树林、小道。我想,有一天,我需要登上去。这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我问努托:“那上面以前有游击队员吗?”

“游击队员到处都在,”他说,“人们追捕他们就像追捕野兽一样。他们的人死在所有的地方。有一天我听到在桥上开枪,第二天在朝波尔米达那边就有死人。他们从来也不能安静地闭上一只眼睛,从来也没有一处洞穴是安全的……到处是密探……”

“你也当过游击队员?你曾经在哪里?”

努托克制着,摇了摇头。“所有的人都做了点事。太少……可是有这个危险,一个密探派人去烧你的家……”

我在这上面研究着贝尔波的平原,还有那些椴树,下面莫拉的院子,那片田野——所有的东西都被缩小了和弄乱了。我从来没有从上面看过那田野,这样小。

“前一天我从莫拉下面经过,”我说,“栅栏的那棵松树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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