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松山小酒店(1/2)
中午刚过,我就被米基·莱恩汉打来的电话吵醒。
“我们到了,”他说,“迎宾委员会在哪儿呢?”
“大概去找绳子了。行李寄存好就到旅馆来,五三七房间。来时注意别被其他人看到。”
他们抵达时我已经穿好了衣服。
米基·莱恩汉是个大个子笨蛋,双肩下垂,身子软塌塌的,好像所有的关节都散架了。他长了一对红翅膀一样的招风耳,圆圆的红脸上总是挂着弱智一般无意义的傻笑,看起来像个喜剧演员——实际上他曾经就是。
迪克·弗莱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加拿大人,一脸暴躁易怒的表情。他穿高跟鞋以增加身高,手帕上喷香水,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
这是两位优秀的侦探。
“老家伙是怎么给你们安排工作的?”等大家都坐好以后,我问。“老家伙”指大陆侦探社旧金山分社的经理,也被人称做彼拉多 〔1〕 ,因为他每次派我们去执行危险性极高的自杀性任务 〔2〕 时,脸上总会带着愉悦的笑。他是个温柔有礼的长者,心肠却不比刽子手手里的绳子仁慈多少。社里相传,即使七月他也能从嘴里吐出冰锥。
“他好像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米基说,“只知道你发电报请求支援。他说他好几天没收到你的报告了。”
“看来他还得再等两天。你们对博生市有什么了解?”
迪克摇了摇头,米基说:“只知道大伙儿都管它叫毒镇,好像它也的确名副其实。”
我告诉他们我了解到的以及目前所做的。故事说到四分之三时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电话里传来黛娜·布兰德懒洋洋的声音:“嗨,手腕怎么样了?”
“只是烧伤。你怎么看牢房爆炸的事?”
“不是我的错,”她说,“我尽力了。诺南没办法看住他,那是他的事。我下午要到市区买顶帽子,想顺便看望你一下,如果你在的话。”
“几点?”
“嗯,三点左右。”
“好,我等你。我会准备好欠你的两百块零一角。”
“一言为定。”她说,“这正是我去找你的理由。再见。”
我坐回椅子上继续讲故事。
我刚讲完,米基·莱恩汉吹了声口哨,说:“难怪你不敢往回送报告。老家伙要是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他肯定不会帮你的,不是吗?”
“如果事情能照我的意思解决,我就不必报告那些伤脑筋的细节了。”我说,“没错,侦探社有规矩和制度,但你一旦出门办事,就应该尽量办好。不管谁把伦理道德带进毒镇,都只能等着看它腐烂生锈。报告不是用来写这些龌龊的细节的。不管怎样,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在未给我过目的情况下发任何东西回旧金山。”
“你想让我们处理什么案子呢?”米基问。
“我想让你拿下芬兰佬皮特,迪克搞定陆·亚德。你们可以照我的方法干——见机行事。我认为这两个人肯定会想办法让诺南放过低语者,但我不知道诺南会怎么处理。那个人狡猾得要命,而且发誓要为他弟弟的死讨个说法。”
“拿下这位芬兰老兄以后,”米基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呢?我不是想夸大我的愚蠢,只不过这件事对我来说和天文学差不多。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搞不懂你做了什么,目的何在,以及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做?”
“你可以从跟踪他开始。我必须找到一个打入他们中间的契机——皮特和亚德,亚德和诺南,皮特和诺南,皮特和塔勒尔,或者亚德和塔勒尔。如果我们的捣乱活动做得漂亮——打破了他们的联系——他们就有可能在彼此背后捅刀子,替我们干活儿。塔勒尔和诺南之间的分裂是个开始,但如果我们不趁势顺水推舟,努力就白费了。
“我可以继续从黛娜·布兰德那儿买消息。但不管你们抓到什么把柄,都不要诉诸法律。法院就是他们的,况且法院审理对我们来说太慢了。我已经惹上一些事了,一旦老头子嗅到什么不对劲——旧金山还没远到能骗得过他的鼻子——他就会抓起电话要我解释。我必须用结果掩盖细节,所以说证据没有用,我们要的是炸药。”
“我们那位德高望重的客户伊莱休·威尔森先生怎么办?”米基问,“你打算怎么对待他——或者说对付他?”
“干掉他,或者强迫他支持我们,都一样。米基,你最好去住皮森旅馆;迪克,你去国家旅馆。分开行动。另外,如果你们不想看我被炒鱿鱼,最好在老头子插手之前把事情结了。还有,最好把我接下来说的都记下来。”
我告诉他们所有相关人士的名字、长相和地址——伊莱休·威尔森、他的秘书斯坦利·路易斯、黛娜·布兰德、丹·罗尔夫、诺南、绰号低语者的马克斯·塔勒尔、低语者的左右手——没下巴的杰里、唐纳·威尔森太太、唐纳·威尔森以前的秘书,也就是刘易斯的女儿,以及黛娜激进的前任男友比尔·昆特。
“好了,开始干吧!”我说,“别再幼稚地认为毒镇里有法律可循,法律要靠你们自己制定。”
米基说我会很惊讶地看到没有法律他可以干得多好。迪克说了声“再见”,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早餐后我来到市政厅。
诺南发绿的眼睛很疲倦,似乎整夜没睡,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握手的时候依然热烈,声音和举止也都透着习惯性的热情。
寒暄后,我问:“有低语者的消息吗?”
“我想有些头绪了。”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又看向桌上的电话,“我在等随时会来的消息。请坐。”
“还有谁跑掉了?”
“只剩杰里·胡柏和托尼·阿戈斯蒂,其他都抓回来了。杰里是低语者的走狗,那个意大利佬是他的喽啰——他就是拳赛那天晚上往艾克·布什背后插刀的浑蛋。”
“里面还有低语者的走狗吗?”
“没了。我们只抓了三个,还有巴克·沃莱士,被你打伤的那个家伙,他在医院。”
局长又看了看墙上的钟,接着看了看手表,此时恰好两点整。他低头注视着电话,电话响了。他一把抓起来,说:“我是诺南……好……好……好……对。”
他把电话推到一旁,按响桌上的一排珍珠状按钮,办公室瞬间塞满了警探。
“雪松山小酒店。”他说,“贝兹,带上你所有的人跟我过去。泰瑞,突击百老汇大街,从后面把那个狗窝端了。沿途把交警兄弟都叫上,人越多越好。达菲,带着你的人从老矿路绕道去联合街。麦格劳负责把守总部,把能找到的人都找来,让他们跟过来。出击!”
他抓起帽子跟在警探们身后出门,转过肥硕的肩膀对我说:“走啊,老兄!要大开杀戒了。”
我跟着他走到警局的车库,里面有五六辆汽车在隆隆作响。局长坐到副驾驶座上,我和四名警探坐在后排。
警探们纷纷钻进车子,机关枪、大量的来复枪和短筒防暴枪,以及一包包弹药被分发给各位。
局长的车子打头阵,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搞得车上的人牙齿都磕出了响声。我们差一点撞上车库门,然后车子斜穿过有两三个行人的人行道,弹进马路,又差一点儿撞上一辆卡车,相隔的距离和刚才的车库门一样。接着,车子拉响警笛冲出国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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