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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t。”
“pass。”
“pass。”
“pass。”
“首攻◇7。”
那阵子,托打牌的福,一直没感冒、上火、发烧。谁要是稍稍觉得有点嗓子紧,找个星期六,拉上小哥们儿几个打他一下午,三十二副。输家每输一点,每人三杯白开水,喝空满满四个暖壶。
到了高二,功课紧了,颇有几个在考场上跌了筋斗。长得安全的,脚盆洗手,焚牌毁棋,埋头决心苦读。长得漂亮的,心灰意冷,决心考场失意情场补,整天惦着找女孩子喝酒。都没了打牌的兴致。
所以现在,除了学学非洲礼节,彼此捶打对方的背部,据说打得越重越表示亲敬有礼,就是问“什么书又禁了?手头有吗”“有毛片吗”“有磁带吗”之类。
要是女生,想跟她搭腔,就问她:
“今天星期六是礼拜几呀?”
“看什么呢?”孟寻随着俯背运动,从对过扔过来一个小石头,正打在我头上,一个激灵。
我正盯着十米开外的那个女生出神,十二月,冻掉耳朵的天气,只穿了一条薄呢裙子。听人讲,教她的新分来的女先生夸说自己曾把裙子穿到十一月,她就穿到了十二月。女生不无酸味地评论:“的确美丽动人。”男生大冬天觉着热,口上戏谑,说她家穷得穿不起裤子。
这当然是不能对孟寻实说的。
“你瞧,化学老师穿了一双小黄鞋,走一步看一眼。”急中智生,眼睛抓见了李老先生的黄鞋,心想,大概是穿错了女儿的。
“你呀,贼性不改,老实点,比什么都省事。”
扭过脸去,像是已经决定不应该再理我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维特根斯坦在他的《形式逻辑》里教育我:“对于自己不能言的事情就应该保持沉默。”
“语文课让老师没收的是什么?”
“《实变多项式函数》。”
“跟你说正经的你开玩笑,跟你开玩笑你又认真,老老实实说比什么都强。”
“我说两句假话是成全你,让你的光辉论断成立。再说,那种东西,儿童不宜。”
孟寻似模似样认真做操去了,看来,又不愿理我了。
“好好,告诉你,是《鹿鼎记》。”
“好看吗?”
“立意再高点,就是又一部《堂吉诃德》《洋泾浜奇侠》。没用一个冷僻字,却一点不觉得寒碜,反透着中文、外文底子的厚实。不用你用心去跟,自然而然就领着你天南地北剑影刀光,一看不知日月年。”
“大致讲讲。”
这可让我为难了。读这种书,我给自己规定的速度是每分钟八百字,五十万字一天。让它沧海桑田,任它过眼云烟。作用如同录音机的冲洗带,脑子里教科书挤得疼,武侠小说在脑子里不定期地走一遍,就仿佛做了个白日梦,心定气平,爽快轻松。实在记不住什么东西。索性信口把脑子里记的,什么《月落大地》《残肢令》《天龙八部》之类,胡乱混在一起讲出来,连不上,就自己编。起承转合,倒也妥帖周全,看来我的确有点胡说八道的歪才。
“话说……唐家有名的是暗器……最厉害的高手就是糖炒栗子和糖醋鱼……大贤隐于市。真正的高手,名字却很平凡,武器也很平凡……摘叶飞花,百步伤人……”反正是蒙小孩。北京俗语里,“蒙小孩”的本意就是糊弄傻子。
口上说着,心里正想着,《鹿鼎记》的结局里,韦小宝到底给他妈妈带回去几个儿媳,六个还是七个,他们家中午饭是不是成了问题。
“又是你,痛快呀?前面说去。”
是“叶胡”。
我不是他们的相好,却恨起他们的身高来了。个子小,走路又像憋了泡尿似的快。如同美国产的新式飞机,能超低空飞行,雷达发现不了,脑袋撞到了腰眼,我才看见。
于是,我和孟寻被请到我们班的排头,示众曝光去了。一边走一边想,我们班的坏小子一定说我又露了大脸,会逼我请他们吃棒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