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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夜了。火生起来,老高,在黑暗中舔出一小块红亮。大伙围成一圈,一个个眼睛贼亮,盯着火,一句话不说,也一点不想去睡。外班比我们热闹得多,很火的那帮穿pua的兄弟们在很快的节拍下跳着霹雳舞,力气不够趴在地上想撑又撑不起来,仿佛难产。
我得先补一小觉。
帐篷里,不出所料,借着黑暗的掩遮,隔壁和床引起的联想,一些同学们在大谈颜色不浅的笑话:
“一个女的在街上开车,街上车不多,只有一个男的开着车跟在后面,看样子像是想开快点往前赶。女的就把车往旁边开,让出地方,可那男的又不过。女的不再理他,自己开自己的。冷不防,男的加大油门,车挤过来,把女的车的后车灯撞坏了。女的火了,大嚷:叫你超你不超,瞧,灯坏了吧!”
“什么意思呀?”
“你这呆货。那女的有点口音:叫你超你不超,瞧,灯坏了吧?”
“噢……噢!”
笑声。
“瞧这个,我白天在门口拾的。计算机命令:a=文字,b=清除,c=复制,i=插入,h=解释,q=退出……你笑什么?你就整天iq。”
“你只i不q。”
“你i的q次方。”
笑声。
“笑什么呢?”不好,先生进来了。
“iq,tellince otient,智商。您别看他四六不懂,刚才测了一下,智商二百,属于天才儿童。”
一阵很响的蛙声把我“呱”醒。揉着眼睛走了出去。
“睡得好吗?梦见谁了?”
“梦见你了。”
“我们刚才到游泳的地方逮了一百多只蛤蟆。那东西愣头愣脑的,手电一照就一动不动。怎么样,再显手艺?”
“不成,不成,田鸡腿只能油炸,用火烤,肉是酸的,而且样子不好,干黑干黑的像烧小孩。你们自己糟蹋吧,我遛遛去。对了,别给我留。”
还有不少人围着火,孟寻也在,我碰碰她,她点点头。
夜晚的林子更深更静了,和孟寻慢慢走着,残火和人声渐渐远了。风在树梢上掠过,并没给我们什么感觉,只听见高高的树梢上,叶子水一样“哗哗”地响。人仿佛沉在深深的海底,当下,心静如水。
“说点什么?”
“为什么要说点什么呢?”
“因为不说什么,别人以为是尴尬。”
“别人以为,你以为呢?”
“不知道。”虽然黑,就着叶子间渗下来的月光,眼角还能扫见,她的手很快,很隐蔽地整了整衣领。
“罪过。”
“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孟寻同志换了件新衣服,该打。”
“……你喜欢吗?”
左领口饰着朵蓝绸条束的蝴蝶花,垂下很长的尾巴,手摸上去,很滑润的感觉。
看得出扎的是个活结,手指轻轻一拉,成功了!
“坏东西!坏东西!”一拳捶在胸上。
“嘘——不许动。坐下。”孟寻乖乖坐下,手背后,脚并齐。
“你喜欢不喜欢听故事?”
“你讲的。”
“鬼的故事呢?”
“嗯。”
“很久很久以前……不,一个月以前。夜里,就像现在这么黑,这么静。忽然下了雨,屋子里就我一个人,有人在敲窗户,‘嗒嗒’。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又细又长,指甲尖尖的,涂了红。我以为是在做梦,猛地推开窗户,抓住那只手,一拉——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只手,一只涂着长长的指甲的手。”
一只老鼠从前面的草丛里蹿过,孟寻身子一颤,一个向我贴近的趋势。
“再后来呢?”
“就是这个……”我从兜里掏出临出来时顺的蛤蟆,粉红的肉,在她面前一晃。
“哎呀!坏东西!”
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吃太多,拳头也一样。老鼠跑了,我也跑吧!
“他们人呢?”
根2递给我两只烧得黑黑的田鸡:“这是留给你们的。他们去找你们了。张老师以为你们丢了,就让大家分头去找。现在,大家都丢了,就剩你们了。”
我啃了半只,随手递给孟寻,她默默吃了。他们还没回来,她许久才开口:“果然,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