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曾经的思念 4(2/2)
“谢谢你的夸奖。”
“他从瑞典来,是个作家,咱们可得提防着点儿。”
“那好办,咱们一起给他爆点儿料吧,下周我可要和玲王奈结婚了。”施瓦辛格开玩笑地说。
“是吗,这可是头号大新闻。”我竖起一根手指。
玲王奈把刚才带来的纸袋子递给了施瓦辛格,说:“那就收好你的结婚证书吧。”
“ok,那太谢谢了。请慢用。”
大块头明星说着接过纸袋,便转身离去了。
玲王奈慢慢坐回椅子上,我也坐下了。我呆呆地望着她,真不知她还能变出什么戏法来。想想也好笑,那位御手洗洁不也一样让人惊讶吗?难道这是那座远东小镇出身的人共同的性格吗?
眼前玲王奈的笑容还是那样熟悉,和十年前相比仿佛一点儿都没变。这副笑容我在影院和寓所的录像机前不知见到过多少遍,已经牢牢印在心中。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只是变得更成熟,更从容,不但有艳丽夺目的外表,也有聪明伶俐的头脑。也许是东方人特有的优势,玲王奈依然显得那么年轻,仿佛还是个青春少女一般。
“你还是那么美。”我由衷地对她赞美道,“也许你这句话已经听多了,但我还是得这么说,你太美了。说起来不怕你见笑,我曾经不知幻想过多少回和你对面而坐的情景,真没想到这竟成了现实。”
“我们现在不就面对面坐着吗?其实真这么坐着,你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也许会说:‘嗨,不也就是这么回事吗?’”
我吃了一惊,忙起身反驳:“为什么?难道你真以为我会这么说?”
“电影演员不过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你没听人这么说过吗?那些人都是胶片上的幻影,要没有音乐和灯光,他们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道具。”
“不,你不是这样。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美丽,能和你重逢,我实在很高兴。”
“你说的是真的?我听了真高兴。最近我正在酝酿剧本中角色的情绪,从前天起我情绪一直很低落,忧郁而沉闷,因为要扮演的角色在剧中很不幸。所以万一我影响了你的心情,也请多谅解。”
“要拍的就是《最后的出口》那部片子吧?”
“影片的名字也许还要改,因为剧情带点文艺色彩。”
“能简单地告诉我主要情节吗?”
“吃饭时最好别提它,真想知道的话,吃过饭再告诉你。”
“不会是和报纸上的一胎生了七个婴儿的故事有关吧?”
“暂时无可奉告。”她笑着婉言拒绝了我。
“平时你的心情也容易受剧中人物所左右吧?”
“我……说得对。因此我常显得郁郁寡欢。”
“对不起,这么忙的时候还约你见面。”
“不,没有这回事。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海因里希,你也没怎么变,看起来比在罗马时更年轻了。”玲王奈努力做出爽朗的表情对我说。
“头发总算还留下了一点儿,还能再坚持个五六年吧。这期间我还希望能娶到个妻子呢。不过,你说的若不是客套话,我变年轻完全是沾了御手洗的光。”
“哦,我问你,那部《幼儿园特警》你是和御手洗一起看的吗?”
“不,没和他一起看,他对看录像根本不感兴趣。玲王奈,他看你演过的电影吗?”
玲王奈耸了耸肩,把手伸向菜谱,哼了一声:“这我哪儿知道啊?刀鱼和安康鱼你来哪一种?”
“刀鱼是什么鱼?这种鱼欧洲没有。”
“那你正好尝尝吧,我觉得味道不错呢。我来一份安康鱼。”
侍者走近我们,轻声问我们喝点什么。我要了杯荷兰的喜力啤酒,玲王奈点了杯冰茶。十分钟后,我们用啤酒和茶为这次再会碰了杯。玲王奈告诉我,工作之前她坚持不喝酒,对此我稍感美中不足。不过听她这么说,是不是明天晚餐时她打算和我喝几杯?
我盯着玲王奈,怎么都看不够。虽说她近日郁郁寡欢,但无论什么姿态的美女总是魅力无穷,况且,她为了不影响我的情绪,还尽力做出高兴的样子。为此我特别感谢她。
与她共进午餐是一种难得的经历,玲王奈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来和我讨论。她对于大脑研究的了解程度,说实话,甚至连我都佩服不已。尤其是她所熟悉的心理学领域,我所掌握的知识都无法和她相比。照这样看来,让她代替我去采访御手洗,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她特别热衷于打听我和御手洗之间的关系,提出的问题有些甚至让我难以启齿。我想,以前我采访那些娱乐界人物和模特时大概也是如此,经常提出不少令对方难堪的问题。因此对玲王奈所问的怪问题,我也只能报以苦笑,仿佛真的和御手洗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正在被这名女记者穷追猛打,十分狼狈。最后我只好丢下餐刀和叉子,双手一摊,做出最坦率的答复:
“玲王奈,不管你怎么追问,我只能拍着胸脯向你保证,我和御手洗两人的关系的确是清白的。”
玲王奈听了以后笑了,但目光中总还透出些不信任的神色。
“你们整夜乘游艇出海去,真的是各睡各的床吗?”
我听了只能笑出声来。
“难道别人也老是这么问你的?”
“因为从你的话里,我觉得你好像爱上了御手洗似的。”
“你还真能捏造出这种让我说不清的事情。这种毫无根据的逼供,我自打四岁时接受盖世太保的审问以来还没经历过呢。”
玲王奈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靠在椅背上。
“那你告诉我波罗的海是什么样子吧。和这儿的海有什么不同?”
“哦,那可大不一样。这里的海水充满了太阳的气息和木头的气味,深深地渗进海风里。而波罗的海却相反,那里让人感觉潮湿、阴冷,而且还必定带着些岩石的气息。”
玲王奈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像是在想象着我所形容的波罗的海风情。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对,的确如此,这里的海能闻出木头和沙子的气味,而北欧的大海却不同,它永远那么冰冷,波涛撞击着岸边深褐色的岩石,海水中泛起咸涩的海潮气息,千百年以来一成不变。
“北欧很冷吧?”玲王奈开口问道。
“是啊。那儿的一切都像是石块垒成的一样冰冷,而人就像石块之间的那些木头,能存在一时,但无法长久,很快就腐朽了、倒塌了,剩下的就只有石块。我曾经在柏林误入过一条大街背后的小巷,那是一条杂草丛生的石板路,脚下的石板已经磨平了,但上头还能看到两道清晰的车辙。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这种路平时很少有人走过。我问一位路过的、家住附近的老人,万万没想到他这样告诉我:这还是当年古罗马大军的马拉战车走过时轧出来的车辙呢。这就是古老的欧洲啊。”
“这正是他们播撒下的火种啊!”
“火种?”
“是的,这些火种已经深深地渗进那片土地,经历数千年后,由白人基督徒们点燃了灿烂的文明之火。这些文明被完全地保留吸收下来,这就是现在的欧洲。我认为这种状态十分危险,它过于追求所谓纯粹,因此才会派生出各种狂热的排外思潮,排除异教徒,排除不同的人种,而且自己本身也变得越来越疯狂。”
“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前曾经在维也纳住过一个冬天,就那么短的时间里,我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你也能……”
我正要往下问,玲王奈笑着打断我的话:“对,我变了。当然,我本来就不正常。但我总担心御手洗会有什么事,害怕他被这样的氛围影响。我知道那个人平时就比我更不正常。”
她平静地说着,语气中丝毫听不出有开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