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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王奈换上一身拖地长裙,坐在床边,伸手拉过身边的手袋来。打开手袋金属的卡扣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对折着的白色信封。用指尖从信封里夹出一个透明塑料小口袋来。这个袋口可以封上的小袋里,放着几片淡紫色的小药片。
她拿出一片放进嘴里,用旁边半透明的白色塑料杯里的水把药吞了下去,接着,她又把手指伸进信封,这次掏出的是个白色的纸袋。她把纸袋平放着抖了抖,一片白色的药片从袋里落入她的掌中,玲王奈把这片药就着水也吞了下去。
她把信封放回手袋里,没有想躺下,只是无精打采地倚靠在床上。
一阵剧烈的地震般的震动传来,身子下的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接着,耳边响起一阵像是螺旋桨转动的嗡嗡声,又是一阵震动。艾维·特芙拉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发生地震了!他心里想道。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看看时间,可是由于没有亮光,看不清表盘上的时针。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特芙拉的耳边响起“咣当”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划破了暗夜里的寂静。特芙拉赶紧坐了起来,他只能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紧张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又感到一阵轻微的震动,看来余震还在持续。不一会儿,震动才完全消失了。令人心神不宁的寂静像潮水似的,退去后又扑了回来,重新笼罩了整个暗夜。
特芙拉忍不住拿起放在身旁的无线对讲机,按下通话键。绿色的小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他的指尖。住在蓝栋屋子里的奥利佛手头应该也有一台。四台对讲机四栋房子已经各配发了一台。红栋由文森特·蒙哥马利保管,绿栋的对讲机原本在拉里手里,昨天起已经改由巴特·奥斯汀来管理。而且每栋都有各自的号码,只要按下号码,每部对讲机之间都可以自由通话。也就是说,这些对讲机使用起来其实也和电话差不多。
“喂。”对讲机里传来奥利佛睡眼惺忪的声音。
“你睡着了吗?打扰了。”艾维说。
“艾维,半夜三更的,有什么要紧事啊?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太黑了看不清。刚才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没有?”
“没有啊。什么动静?”
“就像女人的尖叫似的,声音很大,好像整座楼里的空气都在震动一样。”
“我没听到。也许睡得太熟了,昨天太累了。”
“噢,倒也是,知道你累了。把你叫起来真对不起。刚才你没觉得发生过地震了吗?”
“地震?”
“是啊,刚刚摇得很厉害。”
“我一点没发觉。”
“是吗?知道了。你接着睡吧。祝你睡得香。”
“好,你也好好睡吧。把地震还是什么女人叫唤都忘了吧,这几天把你也折腾得够呛。祝你晚安。”
挂断对讲机,关掉通话键,把对讲机放回床头后,特芙拉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又把奥利佛说过的话重新想了想,慢慢又开始觉得他说的还是有道理。接着,他又躺回床上。他把双手枕在头下,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等会儿看看会不会再次听到刚刚的声音,可是等了好久没有再听到,身体也感觉不到刚才那种轻微的晃动了。
他闭上眼想接着睡会儿觉,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他努力试了试,希望自己能睡着,可是好久还是无法入睡,于是特芙拉干脆爬起来,穿上鞋子来到小小的采光玻璃窗下。
外头像是有月亮,淡淡的月光透过小窗户,照得屋里很明亮。特芙拉把手腕伸到窗户下,对着月光看了看表。时间正是半夜两点整,分针正好指在十二上。他不想再睡了,于是蹑手蹑脚地慢慢爬下梯子到了一层。虽然这里离公路不算太远,但附近并没有什么车通过。而且死海又是有风也不起浪的湖,所以深夜时只要关上发电机后,四周就像死一般地寂静。即使他十分小心,但脚在梯子上每挪动一步,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声响。特芙拉担心,睡在一层的乔伊斯如果还在睡的话,可能会被吵醒了。
夜里这么安静,连自己小心翼翼地下楼梯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清楚,可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乔伊斯居然还能睡得熟?特芙拉简直无法置信。
特芙拉已经往下爬了一半,再往下一两步就能看见一层房间的情形了。不过由于现在是夜里,还什么都看不见。特芙拉想知道楼下的乔伊斯是睡着还是已经醒了,打算和他聊几句刚才发生过的情况。
“乔伊斯,喂,乔伊斯。”特芙拉小声地呼叫着助手的名字。隔了一会儿,他又再叫了几声,但还是没有回答。他侧耳听了听,听到了乔伊斯熟睡了的呼吸声。特芙拉暗自惊讶,这些家伙怎么个个都这么迟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爬上楼梯去了。看样子,别说楼上有什么动静,连睡在自己身边的人被杀了,他都能毫无知觉地照睡不误。回头一想,早知道他睡得这么香,刚才下楼来时根本就没必要小心。于是他干脆大步走回床边。脱了鞋子后躺上床,他还想再接着睡会儿。
其实,被刚才的巨大的响动惊醒的还有一位,她就是卡罗尔·达内尔。可是她有个和别人不同的习惯,这就是一旦夜里醒来后,就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了,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觉得胸口憋得慌,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简直会喘不过气来。她看了看四周,虽然一片黑暗,但淡淡的月光和星光从采光玻璃透了下来,再加上她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所以周围的一切都看得见。
她打算尽量再忍耐一会儿,但还是不行。卡罗尔终于不再努力了,强忍着反而使自己越来越睡不着。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什么?那个带着剧烈震动的奇怪的响声到底是哪儿来的?她双手按住太阳穴,她预感到自己的头很快要痛起来了。不好,这么下去头真的会痛的。啊,真想能打开窗!她知道,如果能打开窗户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的话,胸闷和头痛的征兆一定会消失的。
她下了床,把脚伸进拖鞋里,披上外套后慢慢在屋里踱起步来,走到采光玻璃下时她站住了。透过玻璃,隐约可以看到空中的月亮,她就这么站着,沐浴在朦胧的月光里。她想起一句诗——月亮是女人的象征。她经常听人说过,女人的生理机能是受月光控制的,因此就像人们常做日光浴一样,据说女人在晚上常做月光浴对身体有好处。
她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种说法。阳光有益于人的身体,是因为阳光能在人体内合成维生素d,这种维生素可以增强骨质的健康。可是阳光一旦从玻璃透过后,合成维生素d的功能便会大大地减弱,也就是说,不能直接晒到阳光就不能发挥作用。也许月光也一样吧?卡罗尔想道。这么说来,由于采光的小窗上镶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可以调节女性生理机能的宝贵的月光,也许透过玻璃后就不起作用了。
当她想到这里时,感觉胸口更加憋闷了,她渴望能置身于死海刮来的凉风中,让身体直接沐浴在月光下。她想到,最近自己身体的状况不太好,好多地方感觉不舒服。在新鲜的空气和月光中散散步,也许能有助于恢复健康。不,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希望到外面去的念头就更强烈了。从卡罗尔心底涌起一股冲动,心口就像揪住了似的难受,迫切的愿望使她再也忍耐不住,几乎要大声尖叫起来。这间连窗户也没有的屋子已经让她再也受不了,在这个石头砌成的黑屋子里憋了好几天了,许多人都已经开始变得烦躁起来。卡罗尔甚至觉得,现在不到外面透透气的话,自己一天就能衰老得不成样子了。
卡罗尔回到床旁,拿起床头柜上的电筒和以防万一时用的对讲机,怒气冲冲地往梯子走去。她打开电筒照着脚下,一步步地下了梯子。到了一层后,她先用电筒照了照这间空着的屋子,接着她又向通往走廊的门走去。这扇门是向屋里方向开的,因此她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费力地把一层屋里的床挪到门边,用床顶住门,让外面的人无法进来后才敢放心睡觉。
其实,本来她用不着如此小心,因为红色通道入口处的大门已经闩上了,即使不把门顶上,能进入自己屋子的,在米兰德遇害后,也只剩下文森特和玲王奈两个。但她是在美国长大的,已经养成了不把门关好就睡不着的习惯。听玲王奈说过,她也有这个习惯。
她使劲把顶在门后的床推到旁边后,睡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想到外面去还得经过那么长的走廊,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的愿望好像变得不那么强烈了,但她终于还是下决心把床挪开了。她打开门后,来到漆黑的走廊里,探头往旁边玲王奈和文森特住着的屋子看了一眼,他们也许已经睡熟了。然后,卡罗尔朝通往走廊的门走去,她握紧门把,朝向内方向把门拉开了。
围着走廊砌成的,贴满马赛克的弯弯曲曲的水泥墙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怪味,她每次走过这里时都能闻到。无论从外面进来和从卧室出去时,感觉都很难闻。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气味卡罗尔并不清楚。她想,也许这就是水泥的气味吧。这时闻到的水泥的气味,让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男朋友。他是个喜欢运动的小伙子,最大的兴趣却是猎捕鲨鱼,常常和捕鲨能手们一起到澳大利亚潜水去。
“你知道鲨鱼最喜欢血腥的气味吧?”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男友曾对卡罗尔说过,“但是鲨鱼也喜欢另一种气味,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卡罗尔回答。
于是他告诉卡罗尔:“是水泥的气味。鲨鱼最喜欢新鲜水泥的气味,所以一旦附近进行过护岸工程施工,或者向大海中浇注水泥的工程,鲨鱼就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那里。”
“噢,真的吗?”她说。
当时他又接着说道:“因此,如果在水泥的气味中再混进大量的血腥,结果会怎么样呢?我想海里的鲨鱼会全游到这里来了。”
这种场景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这已是好几年前听到过的事了,至今为止从来没再记起过他说的这些话。可是今晚刚刚踏进走廊,她居然想起了这段多年前早就被遗忘了的往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一边走一边想着,似乎朦朦胧胧地找出原因来了。原因就是这种气味,她想。正是这种气味让我不知不觉中回忆起那段陈年往事。一开始闻到这种气味时,感觉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她突然又觉得今天晚上的气味显然与平常又有些不同。似乎在平常的气味里又混进了别的什么气味。卡罗尔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判断。当她想到这里时,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第六感觉来,甚至觉得它远远超过了思考和判断能力。
进入走廊后,前面就挡着一堵墙,这里得向左拐,拐过来后又是一堵墙,这里又得向右拐。又遇到墙,往右拐,再往左拐。就这样左左右右地拐来拐去。这已经习惯了,也记得住这条路了。就这样,她一边拐来拐去地走着,一边想,难道这真是一个女人的直觉吗?
突然,她愣住了,停下了脚步。一个念头冒了上来。刚才闻到的难道是血腥味?难道那就是水泥加上血腥的气味?
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念头?这太可怕了!怎么会想到这么可怕的两种气味!没错,那一定是血腥味!和海水的气味、泥土的气味根本就不一样。
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吸进两三口气。虽然比起刚进入走廊那一刻受到的强烈刺激已经迟钝多了,但她确实感觉到一股昨天没有闻过的异味。到底是什么气味?该不会真是血腥味吧?或许只是像是血的,别的什么气味吧?到底这是什么呢?
红色通道是四条走廊中唯一可以通过金色圆顶正下方的路。如果在白天,从金色圆顶下通过时总是感觉很愉快。回房间去或是要外出时,只要经过这个中间点,金色明亮的阳光就会充满这个圆顶下的圆形空间,气氛也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人会觉得很放心,觉得绕来绕去辛辛苦苦走这条路有所回报。因为圆顶下有了这个地方,所以红色通道是唯一一条白天不必用电筒照明也能走的路。
玲王奈之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住在红栋,原因之一也许在于这条走廊途中可以经过唯一一处明亮的场所。和红色通道相比,其他三条路就像已经死去的拉里·霍华德第一次走过时大声咒骂的那样,低级趣味而又无聊。
玲王奈选择住在红栋,还指定要住二号房,这是因为只有二号房里才能通往高塔。选择最好的走廊,再选择带有展望台的最好房间——充分说明此人性格任性。但是光拿这点攻击她也并不合适,因为玲王奈和特芙拉、奥利佛他们几位确实比自己更早来到这里,而且来过好几次。想必她也曾经单独来过这里。当时,是她发现了这座清真寺,走进里面来。那时其他剧组人员还没到,所以她给自己选择最好的房间倒也无可挑剔。而且这间房间她从那时起一直住到现在。卡罗尔冷静地这么想着。
尽管如此,那些大牌明星常有的任性,玲王奈身上都能找到。好莱坞是白人千辛万苦打造出来的电影王国,当然有人说是犹太人居功至伟。但说到底,白人才是这个行业的最大的功臣。美国整个国家何尝不是如此?现在拥有的荣耀,从性质上说,正是白人的不懈努力获得的正当报酬。
但是这位来自东洋的黄种人,不肯充当配角,而是直接上来抢了白人女演员的美差,坐上女主角的宝座,这在几年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这可不是白人优越主义者的偏见之言。卡罗尔早就听过一位为人正派的、有见识的女演员对人声泪俱下地哭诉玲王奈飞扬跋扈欺负人的情形。
玲王奈毫不在乎地践踏美国人引以为常的道德,她排斥别的白人女演员,抢当片子中女主角,剧组人员一旦提出反对,她连恐吓信都敢明目张胆地寄给他们。她想住进比佛利山正中央的要求被拒绝后,不肯死心还在比佛利山东边买房子,这让有识之士十分不以为然。
如果想当女主角,何不回到日本影界或者香港去谋求发展?如果玲王奈真的成为美国电影界的代表明星,整个好莱坞目前为止千辛万苦付出的努力,岂不成了为了捧红一个东洋女星而打下的基础吗?这么一来,对于以往为好莱坞默默奉献的那些有名、无名的人们,实在说不过去。正义之神应当无法容忍这种不当行为存在吧?卡罗尔愤愤不平地想道。
在圆顶下的圆筒形空间里,道路绕了一圈又往回返。这个时间的圆顶下,只是一片黑洞洞的空间,接着,那条细细的走廊就要开始了。
卡罗尔属于理智型人物,和玲王奈完全不同,拥有所谓美国式的良心,对人充满敬意。她对别人都很诚实,遵守礼仪。她尊重强者,也不忘同情弱者,所以无论如何无法和玲王奈从内心感到融洽。带有这种想法之后,在玲王奈面前她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大家一直以为这是出于她性格内向的缘故。
右拐后再向左拐,卡罗尔在走廊里一直往前走。当她来到一处拐角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脚步也停住了。因为前方尽头的墙边上直挺挺地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看来像是女人的影子。卡罗尔举起电筒朝那个人照了过去。只见对方低着头,长发垂到胸前,身穿长到脚踝的白色筒型睡裙,那是玲王奈穿过的衣服。
“玲王奈吗?”卡罗尔叫道。这里除她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女人。卡罗尔又朝玲王奈走近了几步。
手电筒的灯光中,长发突然甩动起来,因为她抬起了头。卡罗尔发出一声尖叫。玲王奈的脸被鲜血完全染红,丑陋不堪,看似已经变形。卡罗尔拼命尖叫个不停,声音越来越大。那张沾满鲜血的脸正朝卡罗尔逼近过来,右手举得高高的,手上抓着什么闪着白光的东西。
特芙拉枕边的对讲机响了,已经开始迷迷糊糊的他又被吵醒了,他慢慢地伸出手,把对讲机拿近耳边,按下了通话键。
“我是特芙拉。”他说。
“玲王奈她——”小小的机器里一个类似女人尖叫的声音突然传来。他听不出是谁的声音,距离虽然不远,但在这密闭的石头屋子里,电波不易传递,况且对方似乎失去理智后正在高声狂声。
“你是谁?”
“救命啊!有人要杀我!玲王奈!玲王奈!”接下来就是尖厉的惨叫,这种惨叫能让所有听见的人毛骨悚然,接着听到的只是沙沙的怪声。
卡罗尔?特芙拉推测道。因为脑子还在昏昏欲睡,感觉并不敏锐。但他知道那是女人的声音,外景队里只有玲王奈和卡罗尔两个女人。这次出外景连场记员也没带来,连对剧本的活儿都由乔伊斯来替。既然刚才那个女人声音里提到“玲王奈”,那她说明对方就是玲王奈以外的女人,这么一来。剩下的只能是卡罗尔了。
“卡罗尔吗?是你拿着对讲机吗?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特芙拉大声反问道。
可是,对讲机里突然沉默了,不再有一声回答。但如果把对讲机使劲贴近耳边,还能听到一丝微弱的呻吟。这个声音让特芙拉心里一紧,因为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倒像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奇怪的声。
“卡罗尔!卡罗尔!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快向我说清楚!”
但是没有回答。对讲机像是想证明自己还没坏,里头不断传来的低沉的呜咽声渐渐越来越小,几乎快听不见了。
“卡罗尔!”特芙拉高声大叫起来,“我马上过去!你把玄关的门闩打开,把门打开!”
“特芙拉先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声音。特芙拉一看,发现乔伊斯·伊兹那正站在月光明亮的梯子下。看来睡在一层的第一助理导演已经被吵醒了,想上楼来看个究竟。
“乔伊斯吗?卡罗尔的样子很奇怪,我们马上看看去,到红色通道去。你把大家叫起来,快去!”
乔伊斯转身下了梯子。特芙拉跳下床,穿好鞋子。牛仔裤早已经穿在身上了,但上身只穿着件t恤,他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快步向梯子走去。
他没有关掉对讲机的通话键,如果电池用完了还有一块备用的。
“真倒霉!”导演咒骂道,“真是祸不单行!先是米兰德、霍华德两人被杀,现在连卡罗尔都危险了。”
他下了梯子,大步穿过楼下的房间,他边走边对着对讲机继续喊道:“卡罗尔!卡罗尔!你没事吧?我马上就到。把入口的门闩拉开!”但是没有听到回答。
正当特芙拉握住通往走廊大门的门把手时。
“特芙拉先生!”对讲机里传来沙哑低沉、很难听清的女人的声音。特芙拉松了一口气。心想,太好了,没出事,卡罗尔还活着!
于是特芙拉把对讲机紧紧贴住耳朵上大声叫道:“卡罗尔!你听得到吗?把红色通道入口的大门打开!把门闩拔掉!我马上过去找你。大家都来了。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你角色分配不公!”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玲王奈吗?告诉我,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选配角也得找合适的人啊。”
“玲王奈吗?你在说什么?这些事先别说……”
“我不是玲王奈。”依然是那个沙哑低沉的女人声音。
“那你是谁?”特芙拉大吼。
“我是伊丽莎白·巴托里。”
特芙拉顿时皱紧眉头说道:“玲王奈,没工夫和你开玩笑!快告诉我,你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快把入口的门闩……”
只听咔嚓一声,对方把对讲机挂断了。
门一下子打开了,撞到特芙拉的右肩上。两眼充满血丝的沃金森的脸就在眼前。在他身后能见到乔伊斯、罗德和保罗·盖伍德三人。
“到底怎么了?”沃金森问道。
“卡罗尔的样子很奇怪,她突然和我联络,高声尖叫着,后来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总之我们先到外面去,绕到红色通道的入口看看去。实在不行的话只好把门撞坏再进去了。把奥利佛他们都叫起来,干木匠活他们比较在行。”
特芙拉一边大声嚷着,一边打开通往走廊的门。他用对讲机呼叫奥利佛:“奥利佛吗?把你们蓝栋的人都叫起来,马上赶到清真寺玄关这儿来。卡罗尔的样子很奇怪。具体情形见面再说!”接着,导演同样联系上了绿栋里的巴特·奥斯汀。
已经赶过来的几个人都只是在睡衣外披了件长袍或者夹克衫。沃金森拿着手电筒,快步走在前头边走边问道:“卡罗尔还说了些什么?”
特芙拉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她说是玲王奈干的。”
“是玲王奈?她说玲王奈对她干了些什么?”
“不知道。她只说了这句话,后来就没声了。”
“听到叫喊声或者惨叫声吗?”
特芙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的,听到过。”
“艾维,你把话说清楚点!是不是玲王奈袭击了卡罗尔?”
“别瞎说!玲王奈为什么要袭击卡罗尔呢?”
“那后来呢?”
“什么?”
“听到卡罗尔的尖叫声后,对讲机就挂断了吗?”
“后来是玲王奈出来说话,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她说什么?”
“她说,特芙拉,你角色分配不公。”
“哼,”沃金森大声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不出你什么所料,理查德?”
他们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快步在走廊上穿行,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赶。
“其实玲王奈很看不起卡罗尔的演技,她觉得作为一个音乐剧演员来说,卡罗尔和夏隆差不多,演起戏来都太死板,为此玲王奈的内心很焦急。这是我透过镜头观察到的。”
“什么?理查德,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我敢和你打赌。玲王奈的能力当然很强,现在正是她最卖座的时期。而且她也很勤奋,常常拿得出让人拍案叫绝的精湛作品来,这一点我承认。她真算是个女的李小龙。不过她为人太自傲了,过度的自信才让她变成这样。”
“理查德,也不能因此就认为玲王奈会去毫无道理地袭击卡罗尔吧?就像只刚从冬眠里醒来的黑熊似的?”
“别忘了,她曾经还给夏隆寄过好几十封恐吓信呢。”沃金森说。特芙拉并没有回答。
“那是个可怕的女人,别把她看得太简单了,艾维。她从那么远的日本跑到洛杉矶来,不就是想占领好莱坞吗?五十年前,日本军队想做而做不到的事,现在她一个人想把它实现了。”
一行人来到上了粗大的门闩的走廊入口的大门前,乔伊斯赶上几步靠近门闩,慢慢抽开,罗德也跑来帮忙。接着,厚重的大门被两位助理导演用力往里拉开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条一百多英尺长的铺着石板的小路以及小路右边白色石头砌成的帕台农神殿,还有周围苍茫辽阔的荒漠一起展现在众人面前。冷冽的夜风向一行人迎面吹来,冷得很难想象白天曾如此炎热。
然而众人毫无心情享受爽人的凉风,特芙拉匆忙走上玄关前的石台,两手撑在紧挨着的那扇大门上,使尽全身力气往里推。
大门当然纹丝不动,因为从里面上了门闩。自从米兰德遇害之来,外景队一行人就共同决定,晚上睡觉时各条通道的入口大门都闩上门闩。更何况红色通道里住着几位演员,还包括玲王奈和卡罗尔两名女性,不可能不拴上门闩。特芙拉明知敲了也白搭,但还是咚咚地使劲敲了一会儿门。
“卡罗尔!玲王奈!”他一边呼叫着她们的名字,可是完全听不到回答。门里头也察觉不出有人的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特芙拉拿起对讲机,又拨通了红栋那台对讲机的号码。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但仍然无人回答。虽然根本没人接,但他还是持续不停地呼叫着卡罗尔和玲王奈两个女演员的名字,然而这台小小的机械里还是没有听见回声。
“文森特不是还在里面吗?”沃金森说道。
“噢,是的。”特芙拉点了点头。
“那家伙居然还睡得着?就没听见卡罗尔刚才的尖叫声?”
“那倒有可能。不知道事情到底在哪儿发生的,刚才我和卡罗尔几乎没说上一句话,我想当时她未必是在屋子里。当时我问,你是卡罗尔吗?她并没有回答。如果她在屋子里,文森特应该能听得见,如果是在走廊里,而且又靠近这扇门的话,他也许根本就听不到声音。”
“为什么她半夜要出来?艾维,卡罗尔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沃金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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