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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场 大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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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过主屋里的人即使站在楼梯上,也没有适当的位置可以通过通风口看到十号室内的情况。要验证这点,只要在十二号室前的楼梯上站一下就知道了。那个通风口的位置相当高。如果是其他房间的话,比如十二号室,或许在通风口下垫张椅子就可以看清了。但十号室……”(请参考图一)

“嗯,我了解了,刚才我们就确认过。”

“总之,这不能算是一个完美的密室,因为没有足迹,或许凶手就是利用这个洞使用了某种诡计。”户饲说。

“不过二十厘米见方的洞,连颗脑袋都钻不进去不是吗?但凶手把死者的手绑了起来,还在铅球上做了手脚,要办到这些事,不进房间是不可能的。”日下说。

“那足迹该怎么解释?”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要制造这个密室很简单。”

“哦?”牛越佐武郎带着揶揄的口气问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我可以说明吗?”日下说,刑警点了点头。

“其实很简单,这间十号室一直被当作储藏室来使用,平时在外面用挂锁锁住,但当有人住的时候,就使用屋内那种金属插销落在金属钩上的简易锁。因为一开始没有当作客房的打算,所以锁具也没有更换过。只要把这个像断路闸一样可以上下移动的金属插销打开,然后用雪固定住,等凶手离开一段时间后,雪在室温下融化了,插销自然就会跌落在金属钩上。”

“原来如此!”菊冈等人十分佩服地说道,但牛越似乎还有意见。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但这个金属插销上的木栓是干燥的,没有沾过水的痕迹,恐怕你的推理难以成立了。”

“是吗?我没发觉到这点。”日下惊奇地说。

“哎,真是可惜啊。”

大家同时陷入沉思中。

“我个人对这间密室倒没有太强的执念,所以也没有很认真地研究过这个问题。说起来,还有件更让我想不通的事。”

“是什么?”

“这个么,首先想请各位少安毋躁,协助我们警方办案,我认为把各位当作犯人也不是个办法。说句老实话,我认为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犯人。”

听到警察这么说,客人们有些诧异,但同时也轻松了许多。

“这和刚才所分析的自相矛盾,不过我能确信各位不是犯人,并因此感到困惑。这么说是基于动机问题——你们之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在此之前就认识上田一哉。除了菊冈轴承的几位之外,滨本先生、英子小姐、早川先生及夫人、还有梶原先生、户饲先生、日下先生和嘉彦先生,你们都是今年夏天,或者是刚刚才和上田见面的吧?而且见面的时间很短,再加上上田这个人沉默寡言,还不会熟识到要杀掉他的程度吧?”

来客们发出一阵干笑。

“杀人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各位都是名利双收、生活优越的成功人士,如果真的犯下了杀人的重罪,照样也要吃牢饭,我想你们能衡量其中的利害。这一点对于菊冈董事长、相仓小姐以及金井先生夫人也是一样的。上田一哉这个人……这么说或许有些对死者不敬,但他那样一个小小的司机,杀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好处。这就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户饲、日下和英子心想。上田的确是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男人,如果长得帅一点,说不定还有一两个相好的女人,那样也能打听出些消息。但说句不好听的,他只是个死不足惜的小角色,没钱没地位,也没那种惹人生厌的活跃性格。

牛越观察着客人们的表情,此时他心里想的是:“难道是凶手杀错人了?凶手真正的目标还没死,上田只是很不幸地成了替死鬼。”

但上田被分配到十号室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馆内的人都知道,他也没有和人交换过房间,而十号室是唯一只能从馆外进入的特殊房间。凶手绝不会搞错房间,原本想进入九号室,结果误闯进了十号室的事绝不会发生。

上田一哉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会成为杀人事件的被害者,死者应该是更有背景的人才对。

“如果各位之中有谁是犯人,我真希望他能够连夜逃走。就用不着我们苦思冥想了。”

牛越并不像在开玩笑,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人如果没有一个理由,是不会做任何事的。也就是说,没有一个适当的动机,是不会杀人的,所以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找到那个动机。在对各位进行不愉快的个别审问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必须得问。”

“那就是,在昨晚案发时间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比如被害者的惨叫啦,什么都可以,无论多小的细节,只要是和普通情况有异的事物都可以说出来。因为这些乍看之下没什么的小事,往往对搜查有很大的帮助。有没有呢?各位。”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首先说“有”的果然是相仓久美。她没有立刻开口,是因为自己要说的内容和刚才牛越所提出的问题有些不一样。也就是说,昨晚她所经历的事,实在不能用“乍看之下没什么”、“微小的细节”之类的词句来形容。

“嗯,您是相仓小姐吧,请说吧。”

“有是有,有很多呢……”

久美觉得把自己的恐怖经历当回事的人终于出现了。

“那您看到了什么?”地方刑警盯着久美那张可爱的小脸,有些发愣。

“听到了,也看到了。”

“请你说得详细些。”

不用他提醒,久美早有此打算,但她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决定从自己记得比较清楚的地方开始说。

“我听见了惨叫,就在昨晚,我想那应该是被杀的上田先生的叫声……十分痛苦,撕心裂肺的,更接近男人的吼声。”

“嗯,嗯。”刑警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满意。

“具体时间你还记得吗?”

“嗯,我那时候刚好看了表,所以能确定是一点零五分。”

听久美这么一说,牛越的表情变得很失望,让人都不忍心看他。

“什么?一点五分?你确定?没搞错吗?”

“绝对正确。我、我的确看过手表。”

“但是……”

刑警将椅子向后退了一下,椅子却向后倒了下去,差点连人一起翻倒。看来在这座房子里,即使是个小动作也要慎重。

“这怎么可能呢!不会是你的手表坏了吧?”

久美将手表从右手取下来,她是左撇子。

“给你,从那时起我就没碰过。”

牛越很有礼貌地接过久美递过来的女式手表,和自己的那只便宜货进行比较。当然,比的是时间。两只手表显示的时间基本相同。

“听说这种表一个月也不会差一秒。”

菊冈从旁补充道,言下之意是表示自己是这只表的馈赠者。牛越诚惶诚恐地把这只高价手表还给久美。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正如久美小姐所说的那样,就让人感到疑惑了。我想不用我再说一次,各位也知道上田一哉的死亡推断时间,也就是犯人行凶的时间是午夜的十二点至十二点三十分。而你听到惨叫声,却是在这个时间段的三十分钟后!所以你现在所说的,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还有谁听到了?听到那个男人的惨叫声。有的话请举一下手。”

金井夫妇、英子还有幸三郎都把手举了起来,久美看到英子也举了手,十分气愤。心想:搞什么啊,明明自己也听到了,却说我是做梦。

“四个人啊……加上相仓小姐,一共五个人。户饲先生你没听到吗?你就睡在十号房的下面。”

“我没注意。”

“日下先生呢?”

“我也是。”

“金井先生,你住在三楼九号室吧?看来未必是在十号室周围的人才能听到。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能确定当时的时间的?”

“当时我没看表,我听见相仓小姐的叫声就立刻赶过来了。”幸三郎说。

“金井先生呢?”

“到底几点啊……”金井有些犹豫。

“的确是过了一点零五分,正确的说是一点零六分。”站在一旁的初江斩钉截铁地说。

“我知道了……”牛越露出极不痛快的神色说。

“实在是让人头疼……其他人还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吗?”

“请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久美说。

“还有吗?”牛越生怕再受打击。

久美突然觉得警察先生真可怜,光是告诉他们惨叫的事,就失望成这样,如果再告诉他们“那个”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过她还是如实说出了昨晚的异常体验。说完后,牛越果然惊讶得连嘴都闭不上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光听到男人的惨叫声就吓得尖叫起来吧?”久美说。

“真的吗?但这个也太……”

“你没做梦吧?”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久美早就料到他们会这样说,所以还没等他们说完就抢着说:“难道你们希望我是做梦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大家也都这么说,但我绝对肯定这不是做梦,和昨晚比起来,现在倒更像是在做梦。”

“这儿附近有这样的人吗?皮肤像巴西人一样是浅黑色,脸颊上有很大块被火烫伤的伤疤……”

“而且还是个梦游症患者。”大熊从旁补充道。

“是个在月圆之夜会跑到雪地上来散步的怪物。”

“这里绝对没有这样的人!”英子像在捍卫自家的名誉一样,十分坚决地予以否定。

“我没说一定在这个房子里啊。”牛越的话似乎更加刺伤了她的自尊心。英子对此只是表示了自己的不屑,说了句“当然了”,就再也没开口。

“住在这里的,就只有幸三郎先生、英子小姐,以及早川夫妇和梶原春男先生,是吗?”

幸三郎点点头。

“哎……相仓小姐,你是住在三楼的吧?也就是这里,一号室?但一号室的窗户下面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而且雪地上也没有足迹,难道这个怪物会飞,是飘浮在空中窥视你的房间的吗?”

“这个……我,我不知道,而且我也没说它是怪物啊。”

“男人的惨叫和恐怖的怪物,如果当初你只选一样告诉我们,我们真的会感谢你的。”大熊又在说废话。

久美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开始保持沉默。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让我们伤脑筋的话要说吗?”

客人们面面相觑,感觉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他在牛越和大熊耳边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滨本先生,您那个人偶的头好像找到了,是在离十号室很远的雪地里发现的。”牛越觉得这事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那真是太好了!”幸三郎立刻站了起来。

“您和这位警官一起去认领吧,不过鉴证课的人可能要稍微处理一下,你取回之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和身体部分拼好后,一起放回三号室去。”

“我了解了,那您请吧。”

幸三郎和那个警察走了。

“其他还有什么异状没有?户饲先生,你可是住在上田一哉正下方房间的人哦!”

“嗯……但我十点半左右就睡了。”

“窗外没有什么异样?”

“我把窗帘拉上了,而且那是双层窗户。”

“犯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将这么大的一个人偶从三号室运到了后院。还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各个部分拆开,只把脑袋扔到了很远的地方。刚才找到的脑袋埋在雪里,从距离判断,刚好是站在人偶身体附近用力丢出去的。脑袋被雪埋没了,四周也没有脚印。”

“雪停是在十一点半,从那具人偶被雪埋没的状况来看,犯人应该是在雪停之前来的,然后就一直待在户饲先生的窗外,你听到什么了吗……”

“这个,我说了十点半左右就上床了,连上田先生的惨叫声都没听见。”

“各位休息得还真早啊。”

“是啊,因为我起床早嘛……”

“啊!”日下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牛越对大家这种一惊一乍的表达方式已经感到习惯了。

“木棒!竖起来的木棒!在雪地上,有两根,在谋杀案发生的几小时前。”

“什么?请你解释一下。”

于是日下将昨晚看到院子里有两根木棒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吃完晚饭,刚喝过茶的时候,大概八点或八点半的样子吧。”

“嗯,梶原先生,饭后喝完茶的确是这个时间没错吧?”

“是的,我想没错。”

“除了日下先生外,还有人注意到那两根木棒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日下则在回想当时的情景,他想:如果那时叫谁来看一下就好了。

“当时在下雪吗?”

“在下。”日下回答。

“那么,今天早上你去叫上田先生起床的时候还在不在?”

“你是说木棒吗?你这么说我才记起来,好像早上就没有了。”

“棒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或许没有吧,因为有个人偶放在那里,我就站在附近。嗯?难道木棒是犯人立在那里的?”

“不知道,不过这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早川先生,你有没有注意到呢?”

“我们昨天几乎没去过院子,所以没注意到。”

“那根棒子是笔直地竖着的吗?”

“是的。”

“就是和地面呈直角喽?”

“嗯,是那样的。”

“那它是牢牢地,也就是插入了雪地下的泥土层吗?”

“不,那不可能,那两根木棒所在的雪地下都是石块。”

“什么意思?”

“庭院里铺着石块,就像石板路一样。”

“原来是这样,可否把木棒的位置画出来看一下。”

牛越将纸和笔递给日下。

“这倒挺有意思。”日下画好后,大熊看着图说道。

“这根棒子距离主屋大约有多远?”牛越问。

“大概两米左右吧。”

“那个人偶距离主屋也是这么远吗?”

“差不多。”

“那么,将两根棒子用线连接起来,和主屋的墙壁之间能保持两米的平行距离吗?”

“是的。”

“嗯……”

“想到什么了吗?难道和凶手的犯罪手法有关?”

“了解得差不多了,其余的慢慢想吧……或许和本案无关,不过还是想问一下,昨夜哪位是最晚睡的?”

“是我。”早川康平说,“通常我都是关好了门才睡的。”

“那大概是几点左右?”

“我想已经过了十点半了,但还没到十一点。”

“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没有,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什么也没有?”

“是的。”

“你说你去锁门,那么请问,从大厅进入后院的出口,还有玄关的门,厨房的后门,如果在屋内的话,这些门是不是都能很容易打开?”

“是的,如果在里面的话就很容易打开。”

“那个被扔在主屋角落里的人偶……放那个人偶的房间平时也是锁着的吗,滨本小姐?”牛越这次转向英子问道。

“是锁着的,但那间屋子朝向走廊的那扇窗子很大,而且没上锁。所以想偷的话,可以很容易地从窗户偷出去,那个人偶就放在窗边。”

“靠走廊的窗子?”

“是的。”

“哦……我明白了,总之先问到这里吧!其余的问题留到个别询问的时候再说。在这之前,我们要商讨一下,不知可否准备一个小房间,空的房间就可以了。”

“就请使用图书室吧,我来带路。”英子说。

“真是打扰了,不过时间还早,待会儿被叫到名字的人请到图书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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