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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同一性问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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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的确如此。”

“我个人对此有些反感。”“悲叹之面”说道,“这种情况下,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报警。在此之前只能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不太好吧。”

“刚才你不是还留在这儿了吗?”

“那会儿是那会儿。我很怕血淋淋的残酷场面。”

“一般来说谁都会害怕吧。”

“我特别怕。”

“总之呢,我觉得外行的侦探游戏也该结束了。”

“哎呀,即使这么说……”

现场毫无进展,令鹿谷稍显焦躁。

“那么,我来提一个更加触及核心的问题。”

鹿谷以强有力的声音如此说道。与此同时,他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关于这个 问题,在座的诸位应该多少都会心生疑念。但是谁都没有提,也无法直接提出来——你们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反应各式各样。有老老实实点头赞同的,也有感到疑惑的,还有低下头企图逃避的。

“刚才,除了算哲教授与长宗我部先生以外的所有人,都亲眼确认过‘奇面之间’的那具尸体了吧。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那具尸体的头部与双手十指被人切断、带走了。”鹿谷继续以强有力的声音说道,“带走断头与断指的人是凶手。他还用药物令我们沉睡、给我们戴上假面后还为假面上了锁——啊呀呀,这实在是怪异的行为。凶手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呢 ?”

即便鹿谷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也没有人立刻作答。他继续说道:

“略作思考的话,就会得出一个无论是否愿意都会遭遇到的问题 。在现阶段尚且无法区分那是现实还是幻想。总之,那就是——”

“等一下!”

此时,“悲叹之面”阻止了鹿谷的发言。

“就算我没亲眼见过那个死尸,也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的所有人——大部分人,除我之外肯定还有别人知道你想说什么。拜托你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是吗?”

某种挑战对方的口气令鹿谷略感惊讶的同时,却丝毫没有为对方的气势吓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说道:

“这个自然啊。”

“嗯,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悲叹之面”注视着鹿谷说道,“我一直都非常在意,正好时机恰当,要不要提出来呢?”

“是什么问题?”

“戴‘哄笑之面’的作家先生,那我可就问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5

“奇幻小说家日向京助先生。去年出版的那本书叫《汝,莫唤兽之名》吧。我看过那本书喔。我本不讨厌那种题材的小说,偶然间在书店里看到‘日本的洛夫克拉夫特’的宣传字样。”

“是嘛。哎呀,那个是……”

惨了——鹿谷心里默念道。

尽管知道这位仁兄相当古怪,但却不可小觑。

“收录其中的每一篇都很有意思。可是,怎么说好呢,可以说基本上都是一些阴暗消沉 的内容。但是——”

“但是?”

“这和你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嘛。”“悲叹之面”说道,“昨天倒没有这种感觉,但今天早上起,我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很奇怪。”

“是嘛。”

“不可思议地实际掌控了现场。我总觉得,你已经把专职的警察先生晾在一旁了。这和你写小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你这么说很让我为难啊。”

作为鹿谷本人,只得暂时装装糊涂了。

“哎,作家本人与作品当然会有反差嘛。”

“话虽如此——”

“悲叹之面”摇摇头。

“难道你当过警察吗?不,不对。如果你当过警察,一开始就应该告诉大家了。昨天你不是还提过和冈山县警的某人认识吗……”

鹿谷轻轻耸耸肩,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四名戴假面的男子与三名用人,他们每个人都震惊地注视着这二人的争论。

“为什么那么拼命地破案呢?”

“悲叹之面”问道。

“不等警察赶到这里,还提出一些强词诡辩。”

“这话怎么说?”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想来不会认为再度发生凶案的危险性很大吧。”

糟了——鹿谷再度心中默念。

的确如此。为了掌控现场而耍的花招也被他完全识破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此刻,“懊恼之面”从旁插话。

“凶手切掉了尸体的头颅及手指,这行为的确非同寻常。但是也不能说因为那是个异常残忍的人,就有犯下第二桩、第三桩凶案的危险……”

“啊呀,这个不好说啊。”“悲叹之面”夸张地歪着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请您想想呀。凶手昨晚给我们喝下安眠药、让我们睡死过去不说,还潜入了大家的房间,给我们戴上了这见了鬼的假面。没错吧?”

“没错。”

“如果凶手想干掉我们之中的某个人,不是应该趁着大家因药物而沉睡、处于毫无防备状态的时机嘛。不必特地等到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对吧?”

嗯,是啊,说得完全正确——鹿谷想道。

“悲叹之面”继续说道:

“可是,今天遇害的只有‘奇面之间’的一个人而已。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嘛。所以,原本凶手就没打算对我们这些来客动手。对不对?”

“嗯……原来如此。”

“日向先生,你说对不对?”

“悲叹之面”转过身来面对鹿谷。

“这点儿小事,你应该知道吧。可偏偏威胁我们说什么,一不留神我们之中就可能出现第二个被害者。于是,你提出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搜查的方针,令内行老山警官都信服了。”

鹿谷难以反驳。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我觉得非常奇怪。但是,在我看来你的目的似乎是案件调查本身 ——这种感觉渐渐强烈。”

“这……”

“所以,就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悲叹之面”摩挲着左侧头部。

“我拜读过的那本《汝,莫唤兽之名》的作者,无论如何也不是会采取这种行动的人。作家与作品有反差?哦?也许这种情况也不少,但是这种理由可打发不了我。以我对你的印象,不得不抱有疑问。”

“什么疑问呢?”鹿谷无奈地问道。

“悲叹之面”回答道:

“我不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写奇幻小说的日向京助。难道是有人冒名顶替,混入了这次的聚会之中吗?”

6

沉默数秒后,鹿谷彻底死心了。眼看就要在他想要投降认输的时候——

“请等一下。”鬼丸尽管以怀疑的目光看向鹿谷所戴的“哄笑之面”,但还是如此说道,“他和日向京助先生不是同一人……我觉得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

“哦?鬼丸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悲叹之面”居然这样问道。

“为此聚会迎接客人之时,每次都要求每位客人出示身份证明。此次虽是日向先生初回参加,但也应该与驾照上的证件照比对确认过才是。”

说着,秘书看向身旁的瞳子。

“昨天,日向先生抵达此处之时,因我开车前去迎接忍田先生,故而将确认工作交付给她了。”

“没错。确实由我——”瞳子点点头,但她立刻略带疑惑地看着鹿谷说道,“迎接日向先生,并查验过请柬、比对过驾照。”

“那么,果真——”

鬼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瞳子打断了。

“但是,看过驾照上的照片,的确有少许别扭的感觉。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整体感觉不一样。但是,考虑到驾照的更新时间还是前年,所以那时就轻易地认可了。”

“‘那时’吗?”“悲叹之面”说道,“那么现在呢?你怎么想?”

“这个嘛,嗯……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瞳子稍稍低下头。

“戴‘悲叹之面’的是……算哲教授,同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小说家老师为什么积极做出侦探般的行为呢?我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对您很失礼,不过我也想过类似于‘他到底是什么人’的问题。”

“是吗?”此时,鹿谷回应道。

假面之后失望地噘着嘴。

“果真有些勉强过头了呀。算哲教授轻而易举地识破了我的虚张声势 。”

“哦呀?”

“悲叹之面”提高了嗓音。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不是日向京助,而是别的什么人喽?”

全场焦点集于一身之时,鹿谷一度低声叹息。而后,他放下抱于胸前的双臂,挺直后背端正站姿说道:

“我承认就是了。”

他表现得丝毫不畏缩。

“没有必要继续勉强隐瞒下去了。那样的话只会干扰视听。”

“真的吗?”

瞳子抬起头,显得非常吃惊。

“从一开始你就冒充了日向先生吗?”

“是的——原本这是日向京助本人提议的。他与我同岁,长得非常相似,身材也大致相同。所以他觉得,我替他来也许没问题。”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闻言,鹿谷如实回答道:

“原应由日向亲自参加聚会的,但他得了急症无法参加,所以才让我代替他而来……”

而后,鹿谷将知道的事情几乎和盘托出。与日向的相遇,受日向所托,虽一度犹豫但最后还是接受了。接着……

“我姓鹿谷——鹿谷门实,是日向京助的同行。话虽如此,但我的专长不是怪奇幻想小说,而是推理小说。”

“哎?真的是小说家啊。而且还是侦探小说……推理小说作家?”

“悲叹之面”感慨道。

“推理小说作家鹿谷门实啊。让我想想看啊……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又好像没有听过……不过,既然专长是推理的话,倒也习惯了这种杀人案嘛。”

“那也是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里。”“欢愉之面”开口说道,“如果调查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件,情况完全不同吧?”

“这个嘛——”鹿谷回答道,“迄今为止,发生过形形色色的事,也就是说关于实际发生的凶杀案,我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经验。所以……”

“鹿谷门实,是吧?嗯嗯,很遗憾我没有拜读过您的大作,不过对于书名倒是有所耳闻。”这一次,“惊骇之面”开口说道,“是不是有本叫作《迷宫馆事件》的大作呀?”

“是的。那是我的处女作。”

“是嘛。”

“惊骇之面”意味深长地抚着假面的下颚,尽管如此,似乎也没有令他信服。

“但是呢,尽管如此,你是否就是那位鹿谷门实,也是个非常值得保留的问题。也许你既非日向京助也非鹿谷门实,对吧?”

“这个嘛……”

“刑警先生怎么看?”

闻言,“愤怒之面”那锐利的目光透过假面所开的孔洞死死盯住鹿谷。

“一开始在现场一起查验之后,我曾夸赞过你胆子还挺大,你似乎是回答说‘发生过一些类似的事情’吧。而后你大显身手,令我觉得你绝非一般人。”

“昨天我提到过的那位冈山县警新村警部,您说过认识他吧。只要向他打听一下……”

鹿谷边如此作答,边深感这样的辩解之词毫无意义。就算他真的想去求证,这幢宅邸如今也没有任何与外界沟通的能力。

哎呀,真是头疼。接下来要怎么说明,才能让他们认同呢?鹿谷正苦于无计可施之际——

“请问……”

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竟出现了及时雨——新月瞳子。

“很遗憾,我也没有拜读过鹿谷门实先生的著作。所以呢,也没有见过书中附带近照的作者相貌。不过,我记得曾在杂志上看过鹿谷先生的随笔,所以……”

所以,你要怎样?

鹿谷觉得莫名其妙,瞳子提出了这个请求。

“如果您真的是鹿谷先生的话,可以马上在此折出‘恶魔’来吗?折出‘恶魔’的折纸……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折‘五指’,而是折一个‘七指恶魔’。”

7

双手双足,背生双翅,矛状长尾,脸上口鼻俱全,头顶尖耳一对,左右两手各有七根手指。

仅仅以一张纸片便可如此精彩地折出真正的“七指恶魔”——

二十分钟后,自称“推理小说作家鹿谷门实”的“哄笑之面”应瞳子要求,完成了那个折纸作品。

鹿谷请鬼丸预备好较薄的包装纸。他从那张纸上裁下适当大小——约莫五十公分的正方形后,开始折了起来。

“实际上我想折得更复杂些,但现在不是时候。请原谅我折得不太精细。”

他边道白边在大家的注视下麻利地手指飞动折着纸。那包装纸的正面恰好是纯黑色的。

“‘恶魔’是现代折纸创作的划时代杰作,但那本为五指恶魔。由我自己重新设计改良的就是这‘七指恶魔’……”

没错——瞳子独自点点头。

那本她“曾经读过的杂志”,是去年夏天去姨妈砂川雅美家做客时,在书架上找来看的折纸专刊(这似乎是姨妈的爱好)。登载在卷首的就是那篇随笔。

笔者是鹿谷门实,附带简介有“推理作家”“一九八八年以《迷宫馆事件》出道”等字样。所以,方才“哄笑之面”与“惊骇之面”的争论内容与事实相符。

那时曾看过那篇随笔的瞳子也“啊”了一声,想起一件事来。她记得曾在书店与报纸广告见过这个标题的书籍、这个作者的名字……瞳子并不讨厌推理小说,所以她还记得当时想过迟早要看看那本《迷宫馆事件》。

“整张正方形纸一纸一折与本格推理小说——”她记得那篇随笔是这样的标题。它引起了瞳子的兴趣,令她立刻看了下去……

“仅仅使用一张正方形纸片,不做任何裁剪,单单凭借‘折叠’便可完成作品的手法,不愧是‘一纸一折’啊。这只‘恶魔’就是如此。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不仅吓了一跳,还觉得很感动。我甚至觉得那简直就像魔法般不可思议。”

他一边亲自解说着,一边不断熟练、顺利地折着纸。

瞳子回想起随笔的内容。

为“恶魔”的魅力所倾倒的笔者鹿谷门实因此完全成为折纸爱好者,还亲自创作设计折纸作品。而且,某一日他还收到一封建议信,建议他将创作折纸作为小道具在其小说中登场。那封经由编辑部转寄的信正是来自“恶魔”的设计者、某位折纸研究专家。附在信里的还有他新设计的改良型“恶魔”——“七指恶魔”的折纸图解。

所以——瞳子考虑道——如果这名戴“哄笑之面”的男子正如他所坦白的那样,就是“推理小说作家鹿谷门实”的话,那么他就应该能折出“七指恶魔”。

瞳子看过的那本杂志上,只刊登了成品“恶魔”的照片,并没有介绍“七指”的折法。按照设计者的说法,那似乎是稍有技术含量的“消遣”,所以之后也没有向众人公布折法。

那么——

说起来偌大的日本,肯定没有几人知道“七指恶魔”的折法。即便背下了折法,应要求立刻折出来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如果“哄笑之面”可以当场折出“七指恶魔”的话,那么这几乎可以肯定地证明他就是鹿谷门实本人。所以……

为什么要当场折纸啊?众人自然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但是,瞳子说明缘由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好了,这样就大致完成了。”

将完成的“七指恶魔”立在桌上后,“哄笑之面”看向瞳子。

“仓促间折得不太好——怎么样,这样就可以相信我是鹿谷门实了吧?”

瞳子将无法立即做出反应的其他七人抛在一边,边说着“是的”边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折好的黑色“恶魔”。折法相当粗糙,但确实同杂志的照片上看到的那个 一模一样。

“我觉得可以相信他就是推理小说作家鹿谷先生。”

到底他是谁呢?这个一直以来的疑问与伴随着的憋闷感消失了,瞳子也因此感到多多少少缓解了一些身心的紧张。因不合时节的暴雪而与世隔绝的宅邸,残忍且不可思议的突发凶案……在这异常事态之中,她第一次感到稍稍安心了些。

8

“冒充日向京助参加聚会也好,将此事隐瞒至今也罢,我为这些事向大家道歉。昨夜的这一时刻,我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戴“哄笑之面”的五号客人、推理小说作家鹿谷门实说着,抱歉地低头行了一礼。

“可是,一般会有人接受这种委托吗?”

“欢愉之面”提出疑问。

“常识上……就算是从道义上考虑也有问题呀。最重要的是你欺骗了邀请人呀。礼金的问题当然也随之而来了。”

“关于这个,是的,我无可辩解。”

鹿谷再度低头致歉。

“我也考虑过拒绝对方。但是,我自己也有非要来这里不可,非要亲眼看一看这幢宅邸不可,非要进入一观不可的强烈愿望。”

“想要亲眼瞧瞧这宅子?为什么呢?这宅子就那么特别吗?”“愤怒之面”问道。

鹿谷低声应道“是的”,而后略作停顿,反问道:

“您听说过中村青司这个名字吗?”

“中村?”

“愤怒之面”略感不解。

“这个嘛……”

“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鹿谷转而向在座的众人问道。

“中村、青司。‘青司’二字写作‘青色’的青、‘司官’的司。虽已故去,却是业内人士都知道的建筑师。他是个年轻有为,却早早退居于九州的某岛,下定决心过着半隐居生活的人……”

中村青司——这是瞳子从未听过的名字。但是也有几名对此做出反应的人。

“我记得听过他的传闻。”

首先开口的是“懊恼之面”。

“毕竟是同行嘛。怎么说呢,相当怪异这一点倒是很有名……”

“好像是这样啊。”鹿谷静静地环视着周围说道,“这幢宅邸——奇面馆是距今二十五年前,由那位中村青司设计并建造的。我从日向京助那里得知这个事实后,便已经坐立难安了……”

“哦?日向先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这明明是他第一次参加这场聚会呀。”“欢愉之面”问道。

鹿谷回答道:

“据说大约十年前,日向曾经作为撰稿人到访此处。那个时候,他曾向当时的馆主影山透一请教过这件事。”

“到访……为了采访或是什么目的吗?”

“是的。虽然现在已经散失,但当时这个宅子有在全日本也屈指可数的假面收藏。日向因《erwa》杂志的工作到此采访。”

“《erwa》?”

“如今更换纸张规格后依然发行的老牌文化月刊。”

“《erwa》……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变成青色猫头鹰的杂志啊。”

“要是那本杂志的话,多年前也曾采访过我。”

“惊骇之面”插嘴道。

“在一期魔术特辑里,有一个介绍几家东京魔术吧的专栏。所以,他们也来我店里采访过。”

“哎呀,是吗?”

与那名叫中村青司的建筑师一样,瞳子也没听说过那本杂志。但是——

“对了,鹿谷先生。”她客气的插嘴提问道,“您说正是因为那名叫作中村青司的人设计了这个馆才想来的。他的设计有某些极其特殊的意义吗?”

“当然有啦。”

鹿谷非常肯定。

“至少于我而言,有很大的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呢?”

“想要详细说明似乎要花些时间……现在姑且尽量言简意赅地解释一下吧。”

鹿谷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而后开始讲述。

“作为一名建筑师,中村青司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称为具有天赋的人物。距今八年前,四十六岁的中村逝世。在此之前,他在全国各地建造了若干风格怪异的‘馆’。然而,迄今为止这些馆内几乎都发生了形形色色的事件。”

“形形色色……发生过怎样的事件呢?”

瞳子一问,鹿谷立刻回答道:

“是杀人事件哦。”

“杀人……”

“九州角岛的十角馆、冈山的水车馆、京都丹后半岛的迷宫馆、镰仓的钟表馆……这些事件也都曾大肆报道过,不知道有谁听说过吗?”

“迷宫馆?那个不就是……”

“《迷宫馆事件》就是以那起杀人事件为原型写出的小说,我自己因故被卷入到那件凶案之中。”

“哎?!”

“悲叹之面”狂吼一声。

“推理小说作家老师,我想起来了!说到迷宫馆,不就是那里嘛!作家宫垣叶太郎安度晚年的……”

“哎呀,您知道呀。”

而后,鹿谷看向“愤怒之面”。

“我和冈山县警新村警部就是在水车馆事件时相识的。水车馆的主人是已故画家藤沼一成的儿子藤沼纪一……大约七年前,因为种种缘由,我被卷入到那起事件中,还为解决案子提供了帮助。”

“嗯。我记得是发生过这么一个案子。”

“愤怒之面”回答道,盯着鹿谷的眼神却依旧锐利。鹿谷坦然接受对方的视线说道:

“还记得钟表馆事件吗?由古峨精钟社的前任会长所建、位于镰仓的‘钟表宅邸’内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连续杀人事件。那也是我偶然间涉入的事件。”

“真厉害啊。你是专门侦破青司之馆中发生案子的侦探吗?”“悲叹之面”问道,“那么这一次,你也是期待在这奇面馆里发生什么案子才来的喽?”

“不是,怎么会呢。我可没有期待什么。”鹿谷耸了耸肩说道,“只是,因为有这样的因缘际会,才想亲眼看看‘青司之馆’是怎样的建筑,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进入其中一探究竟。为此,我才接受了日向京助的委托——仅此而已。”

“然而,一晚过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啊。”

“是的,而且还是这种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孤立状态。所以,既然身处这种情况……”

“想要亲自调查案件?”

“想要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下午两点刚过。

壁炉中没有烧火,因此沙龙室中的空气逐渐变冷。虽未到呼出白气的地步,但瞳子从刚才开始搓了好几次冰冷的双手。不知道这是不是被鬼丸看在眼里,他站起身来打开了空调。

“对了,诸位。”

鹿谷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如果从断定我实际上并非原本的受邀客日向京助这点来看,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这种说法稍稍有误,如今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本质暴露出从未有过的姿态。诸位都清楚吧?”

这是什么意思呢——瞳子感到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啊?”

“愤怒之面”问道。

“刚才我说了几句的那件事呀。”

鹿谷回答着,再度扫视着全场每个人。

“凶手犯案时,或者说是犯案后所采取的异常行动。考虑到他那么做的理由,就会得出一个无论是否愿意都会遭遇到的问题。即——”鹿谷略作停顿后说,“说起来那就是同一性的问题。”

“同一性?”

“愤怒之面”不快地重复着那句话。鹿谷的双手抵住隐藏了自己面容的假面双颊,继续说道:

“只要像这样戴着假面,无法摘下它的话,不只是我,在座除我之外的所有来客真的都是受邀而来的那个人吗?这是个非常值得怀疑的事情。除了鬼丸先生、长宗我部先生与新月小姐这三人之外的所有人,谁也无法保证这个同一性。或许,原本的受邀客之中混入了其他什么人也说不定。”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任何人立刻反驳。鹿谷进而说道:

“也许像我那样一开始就与别人调换了,或是在事件之后,给大家戴上假面时换了人也说不定——对吗?”

“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悲叹之面”回答道,“推理小说作家鹿谷先生,你想重新谈论的话题就是,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无法保证同一性的问题,还有‘奇面之间’的那个死尸同样无法保证。对吗?”

“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鹿谷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毕竟那具尸体的头部与手指都被切断带走了。而且,断指还被搅拌机碾碎,已经无法确认指纹了——即便提出质疑也是理所当然的。到底那具尸体是不是奇面馆馆主影山逸史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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