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医生——岗位一(1/2)
到了2005年8月,我终于成了一名住院医生。刚刚当了12个月的医生,很显然我整个人还处于“实习”的状态,但到了这时候,“住院”的字眼毕竟被强塞进了我的头衔之中。也许这样做是为了让病人更有信心吧:毕竟我才25岁,却要用手术刀剖开他人的肚皮。此外,要不是贪恋职称改变所带来的小小的虚荣心,看到新的值班表时,我几乎要从医院楼顶上跳下去了。而且,我也没脸说自己“升迁”了,因为任何实习医生工作一年后都会自动变成住院医生,就像在麦当劳工作的人胸章上会多颗星星一样——不过我很怀疑,在薪资水平上,麦当劳叔叔可能比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大方得多。 (1)
我相信一个人真的有可能在技术上通不过住院医生这关,然后被要求重新来过,虽然现实中我并没听闻过这样的事情发生。请注意,我还算上了我的两位朋友,其中一个当住院医生时和病人在值班室里睡觉,另一个因为精神涣散,给一位青霉素过敏的病人开了青霉素,而不是扑热息痛。就连他们俩都过关了,所以谁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你才会被要求重修呢。
从住院医生阶段起,你就要决定自己的专长方向。假如选择全科,你会继续在医院里待几年,在类似急诊、普通内科和儿科这样的地方轮岗,然后就能被派到社区里,穿上胳膊肘带补丁的呢子西装,被赋予不断向病人挑起眉毛的特权。假如选择做医院医生,你还要多蹚几摊浑水才能决定最后的道路。假如喜欢做外科医生,肛肠外科、心脏外科、神经外科、整形外科任君挑选。(不过整形外科通常是留给医学院里的橄榄球队员的,因为这个科除了锯骨缝皮之外没什么技术含量——我很怀疑所谓“他们选择了这科”,不过就是把手指放到墨水里,然后按了个同意的指纹。)
假如不喜欢那么亲力亲为的工作,你在一般内科中也拥有许多选择:老年病科 (2) 、心内科、呼吸科、皮肤科(选择这一科,你就选择了一种虽然有些令人厌恶但相对轻松的生活方式——皮肤科医生夜里出急诊的次数用一只长满鳞癣的老手就可以数清)。此外,还有一些介于内科和外科之间的科室,比如麻醉科、放射科、产科和妇科。
我本人选择了妇产科——在医学院时它有个更迷人的名字,“小逼孩儿与逼科”。我本科论文写的就是这一领域,所以多少算是笨鸟先飞,假如有人问我患有抗磷脂综合征的母亲所生的早产儿通常有何特征,我都能回答得出来,然而尴尬的是从来没人问我。我最喜欢产科的一点在于,你接收的是一个病人,送走的往往是两个或以上的病人,这可比其他科室的得分率高多了(说的就是你——老年病科)。此外,我还记得上学时一位主治医生对我说:选择妇产科是因为它相对容易。“产科病房里只需要做4件事:剖腹产、使用产钳、真空辅助阴道分娩,最后把你弄的这一团糟给缝上。” (3)
我中意妇产科的另外一点在于,它是内科和外科的混合——做实习医生的经历启示我,我最好不要有专长。我将有机会在不孕不育门诊和产房里工作——和帮助不能生育的夫妻以及接生婴儿比起来,还有哪个科室能给人更强烈的职业荣誉感呢?当然了,假如过程中遇到差错,这份工作所带来的情感挫折也是最强烈的——毕竟,不是所有鹳鸟都能安全着陆——人生不也是这样嘛,你曾有多嗨,就要忍受多么痛苦的低潮。
事实上,在不断轮岗的过程中,我已经排除了选择其他科室的可能性:太令人抑郁,太难,太无聊,太恶心人。妇产科是唯一一个让我兴奋,并且真的有所期待的地方。
当然了,我是花了几个月才下定决心并正式做出申请的。犹豫不决的原因在于,从18岁决定读医学院后,我就再没做过任何重要的人生决定——而读医学院的最大理由也只是觉得学生会卖的扭扭薯条很有诱惑力。到了25岁,我才迎来人生中第一次严肃的选择,面对《人生抉择》这本大书终于能展开自己的冒险。我不仅得学会选择,还得学会正确地选择。
假如决定了要拿起产钳,就翻到下一页吧。
2005年8月8日,星期一
这是我在产房工作的第一周。接到助产士电话,她说病人dh在产下一名健康的婴儿后突然感觉有点儿不舒服。没人喜欢机灵鬼,但赶到病房后,我发现无需具备神探可伦坡、杰西卡·弗莱彻的头脑,也能知道她“感觉有点儿不舒服”的原因在于鲜血正从阴道里喷涌而出。我赶快按下紧急呼叫按钮,期盼某个顶用的人能够快点儿出现,一边心虚地安慰病人一切都会没事的——而此时她正在用血柱不断装饰着我的双腿。
副主任医生赶了过来,对病人进行了pv检查 (4) ,然后取出了一块导致流血的胎盘 (5) 。异物刚被取出,病人就显得好多了,再输了点儿血后,她几乎完全没事了。
我回到更衣室里,准备换身干净的工作服。这是本周我第三次被别人的鲜血浸湿内裤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扔掉内裤,继续回去工作。这可是ck的,15英镑一条,我感觉自己是越工作越穷啊。
这次血浸得比哪次都深,我发现连自己的小弟弟都被染红了。哎,事情简直不能更糟了——我有可能因此感染艾滋病病毒,而且没有人会相信我是这么得上的。
2005年8月27日,星期六
一名实习医生请求我和他一起去查看一位手术后9个小时没有排尿 (6) 的病人,我跟他说,我已经有11个小时没有尿尿了,就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在不停地浪费我的时间。听了这话,他的脸皱得像被胖小孩儿用拳头砸扁的薯片包装袋,这让我立刻感到自己失言了。我太刻薄了,而几个月前我不过是和他一样的菜鸟。我赶紧溜去看了看病人的情况。她确实没有排尿,但这是因为她的导尿管被压在了病床轮子底下,而她的膀胱已经涨得像个弹跳球。看到这一幕,当时我就不后悔了。
2005年9月19日,星期一
第一次进行真空辅助阴道分娩让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产科医生了,在第一次把一个小婴儿接生出来之前,这不过是个抽象的名号而已。虽然主治医生莉莉一直在旁边耐心地指导,但毕竟是我独自完成的,这感觉太他妈好了!
“祝贺你,你表现得真不错。”莉莉说。
“谢谢!”我回答,然后发现她其实是在对孩子的妈妈讲话。
2005年9月21日,星期三
看完病后,给病人的全科医生写信报备妇科检查的相关情况,这时主治医生厄尼——一个傲慢又有点儿幽默的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管我借检查灯。他偷窥了一眼我在写的东西,说:“你这么写会惹麻烦的。最好改用‘脓状’(p-iike),或者随便在哪儿加个连字符。”
我低头看了眼那句会惹麻烦的话。“她有逼状(psy,有女性生殖器的意思,也有脓状物的意思,双关语)分泌物。” (7)
2005年11月16日,星期三
查看一位年迈的妇科住院病人之前,我瞥了眼她的病例。
好消息:理疗师已经去看过她了。
坏消息:病例开头就写着“病人昏昏欲睡,完全无法配合”。
我从这里插了一杠子,然后病人就死了。
2005年11月22日,星期二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协助主治医生和主任医生进行过15次剖腹产。有那么三四次,他们想在一旁指导步骤,让我来动手,可我都怯场了。现在,我成了同期住院医生中唯一还没失去剖腹产贞操的人,所以厄尼才那么跃跃欲试。
今天,厄尼没给我怯场的机会,他直接告诉病人,我就是一会儿将要给她接生的大夫。所以我就做了,旁边还有个现场观众。我第一次切开人的皮肤,第一次打开子宫,然后第一次将一个小婴儿从母腹中带到人世。那感觉真好,虽然整个过程中我高度紧张,完全没工夫体会个中滋味。
剖腹产从头到尾进行了55分钟 (8) ,令人筋疲力尽,而手术中厄尼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耐心。后来清理伤口时,他指出我的切口大概歪了10度。他对病人说:“拆线后你会发现伤口有点儿歪,因为不得不这么做。”她似乎毫不质疑地接受了——母性的奇迹真让这世界上最苦的药也变得容易入口了。
厄尼告诉我该如何填写手术报告,还在喝咖啡的时候一边详细询问我的感受,一边又无所不用其极地打着他失去贞操的那套比喻,就像个变态。很显然,以后我的技术将不断成熟,手术现场也不会那么血肉模糊,我也不会再那么神经兮兮,到最后,一切都会变成令人厌倦的日常。这时麻醉师插进话来:“不过,就算你想尽情表现,我也不会配合的。”
2005年12月22日,星期四
医学悲剧。凌晨2点时小哔哔响了,让我去查看一位已经失去意识的妇科住院病人。我提醒护士,大多数人在凌晨两点时都是没有意识的,但她仍坚持情况紧急,让我马上出诊。病人的格拉斯哥昏迷指数 (9) 是14分,真算不上“没有意识”,但她确实有点儿晕头晕脑,显然是低血糖了。一名护士闲逛似的出发去隔壁病房寻找血糖监测仪。我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于是决定不再等了,让他们把放在病房冰箱里专门用来应付这种情况的橙汁拿来。病人喝了,可还是显得晕晕沉沉。现在玩过家家有点儿晚了,但我还是安排了一些其他检测,试图判断还有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对那台迟到的血糖仪翘首以盼。想用的时候手边永远没有,虽然你总在申请,而且在药妆店只需花10英镑就能买到。我都在认真考虑自费买一台了,但害怕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总有一天会在办公桌后头摆一台自己买的x射线检测仪。
此时,健康护理助手指出,他准备扔掉的那个橙汁空瓶上写着“无糖”的字眼——那么喝它有什么用?就像走在大街上有人递给你张“买1000减10块”的优惠券一样。我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可我太累了,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起来。吃掉从护士办公桌上临时调用的几颗费列罗巧克力后,病人立刻觉得好多了。当班护士因为“下单失误”向我道歉,并保证以后一定备齐正确的橙汁。我敢赌两英镑,下次再有病人低血糖,他们一定会冲到冰箱,然后发现里面冻着一个灰胡桃南瓜。
2005年12月25日,星期日
今天真是好消息和坏消息接替到来的一天。
好消息是,今天一睁眼,我就迎来了圣诞节。 (10)
坏消息是,我今天还得在产房里继续工作。
更坏的消息是,我手机没电了,主治医生怎么也找不到我。我还忘了上闹钟,现在他们可能在集体咒骂我“他妈的到底跑哪儿去了”。
还有更坏的消息,我在车里睡着了。花了一会儿工夫,我才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好消息又来了,看来我是昨天值夜班后太累了,直接在车里倒头大睡。不过这意味着我人已经到工作地点了,就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我跳出车,迅速洗了个澡,随后就准备就绪了,只稍微晚了10分钟。h给我打了8个电话,我全没看到,所以她冷冰冰地发了一条短信:“圣诞快乐。”没有语气,也没像平时那样给我一个亲亲的表情。
今年我们得在我下次轮休的时候补过圣诞节,到时就是1月6日了。“你想想,那时候圣诞拉炮肯定大酬宾了!”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安慰她的理由。
2006年1月18日,星期三
有些日子,你总能明确感受到自己在这家医院里的地位,而今天给我上了沉重一课的,是一场脐带脱垂事故 (11) 。
当时我费劲地爬上床垫,跪着做好托举的姿势,接着病床就一路风驰电掣地被推到了手术室。然而上一台剖腹产手术还没进行完,我们只好在麻醉室里等着。为了让病人保持镇静,也为了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我开始和病人闲扯起来,聊了聊孩子的名字啊、尿布啊、产假啊这些事情。
当时病人的伴侣正好下楼买咖啡去了,没想到就在这几分钟的空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发展得如此……亲密,而他错过了整场好戏。回来的路上,助产士匆忙拦住他,两人加快脚步到更衣室换上连体服,这样他就能到手术室里陪产了。助产士带着他进入麻醉室,看到我正跪在那里,他孩子母亲的阴户套在我的前臂上。“耶稣基督啊!”他大叫一声,带着浓重的格拉斯哥口音。助产士一脸严肃地说,她在路上已经提醒过我此刻正托举着脐带了。“你是说了。”他回答,眼睛瞪得像牛铃,“可你没说他像戴个套袖一样戴着她啊!”
2006年1月24日,星期二
要我说,上帝这个人很聪明,知道要离我们这些当医生的人越远越好,你只是偶尔从病房里传出的咒骂声中——比如“真他妈的我的天”和“基督耶稣啊”——才能感觉到他老人家的存在。今天我遇到了病人,她是耶和华见证人教派的信徒,来我们这儿接受开腹子宫肌瘤切除手术 (12) 。这种手术通常是血沥呼啦的,我们得准备四个单位的交叉配型血液,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老掉牙的问题又来了,耶和华见证人的信徒不接受任何性质的输血,因为他们(真他妈蠢地)相信,人的灵魂就在血液里,你不能把其他人的灵魂弄到自己身体里来。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自由国度里,所以必须尊重每个人(真他妈蠢的)价值观和愿望。
是个聪明、有魅力而且很睿智的女人,我们俩聊天聊得很愉快。她同意在手术过程中接受自体血液回收输血 (13) ,然后我指导她签了不同意输血的特殊表格,上面写着即便遭受生命危险也不能输血。就算是同意自体输血,签这种表格其实也非常危险,以前许多耶和华见证人信徒就是因为这个丧命的。她签了字,然后向我坦言,这么做的部分原因是假如用了别人的血,她家里人就再不会和她说话了。(虽然对我来说,这反而会促使我接受输血。)
弗立维克先生又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和我讲起“过去的好日子”里的那些黑历史,过去他们压根儿不搭理这些表格,该输血时就输血,反正病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正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昏迷不醒呢。真让人高兴,今天的手术再没这么戏剧化了,而且自体输血机就静静地站在屋里一角。手术前一晚,我到病房里查看她的情况,翻看病例时发现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到时候她肯定还没出院呢。我对她表示了同情,虽然我本人很有可能也得在医院里度过余生所有的生日,直到老得吹不动生日蜡烛为止。可她跟我说,耶和华见证人教徒是不过生日的,也不能接受生日礼物。这简直比不让输血那套还扯淡。
2006年1月26日,星期四
陷入了道德迷宫之中。今天查房的时候,我看到厄尼正在和一位30多岁、谈吐优雅的女士聊天——她基本上就是个更年轻、更时髦版本的女王。她是几天前因为突发卵巢扭转 (14) 入院的,不过现在痊愈了,正准备出院回家。厄尼帮她预约了6周后的门诊复查,然后嘱咐她之后3周都不要开车了。“哦,我的天啊!”她对厄尼感叹道,“那个倒霉玩意儿现在在你们医院停车场呢。要不在我找你看门诊之前,你来开吧?”厄尼刚要拒绝,说这可不行,结果她从手包里掏出了一串带有宾利标志的钥匙,让整个事态变得更复杂了。总而言之,厄尼现在每天开一辆宾利欧陆gt来上班。
2006年1月27日,星期五
最近三个月,我都会时不时地到新生儿特殊护理病房 (15) 去看望小婴儿l,这已经成了我每天回家前的例行公事,虽然只能隔着婴儿保育器的墙 (16) 和他见面,但能时不时见到熟悉的面孔,真是件幸福的事。他妈妈是在我上班后第二个星期六入院的,第一次怀孕,孕期26周,当时她出现了剧烈的头疼症状,随后被确诊为严重的先兆子痫 (17) 。被收入院后,周日,我们就把小婴儿l接生到了这个世界上,手术是我协助主任医生做的。
当时我们确实没时间再等了,妈妈紧接着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几天,她的孩子看起来就是一小坨乱糟糟的东西,稍微比一罐果酱重那么一点点。
在新生儿学科医生面前,产科医生简直就像整形科医生一样不值一文——他们太学术、太严谨了,简直在以违抗上帝和自然规律的勇气重新赋予新生儿生机。1970年之前,小婴儿l的存活概率还超不过10%,但如今他的存活概率已经提升到了90%以上。在这些专家鬼斧神工般的照料下,仅仅过了12周,他就从一只浑身插满管子、皮肤接近透明的小仓鼠,变成了一个能够正常哭闹、呕吐和睡觉的小婴儿,而且今天下午就要出院回家了。
他能出院,我应该很高兴才是——我确实很高兴,毕竟产科医生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此。但与此同时,我会想念这个隔几天就要见一面的小伙计的。
我在“朋友联盟”纪念品商店里挑了图案最不恐怖的一张贺卡,把它交给儿科护士,并请她转交给孩子的妈妈。我在贺卡里写道,看到他们的故事有了个大团圆的结局我多么开心,并请她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时不时给我发几张小l的照片。
这么做可能违背了英国医学总会规章、医院本身条例等诸如此类的细碎东西,但我不在乎,为了他,我愿意沉沦这一次 (18) 。
2006年2月2日,星期四
在办公室里看给病人全科医生写的信,对其嘱咐相关注意事项,然后在信后面签名。
亲爱的医生,
我今天在门诊接诊了xa,同行的还有山姆、埃斯特·休格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忆起这次出诊。这3个人中,到底谁才是孩子的父母?我应该知道艾斯特是谁,要不干吗特意写下这个人的全名?她是名人吗?艾伦爵士的妻子?结果最后才弄明白,艾斯特这个人压根儿不存在。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两个月前,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几乎解雇了全部在医院里工作的秘书,以新的计算机系统取而代之。这件事造成的显著后果之一是,从前我只要把口述录音机交给秘书整理就行了,现在则需要直接对着电脑口述,后者可以选择要么上传你的录音并把它发到国外某个类似秘书办公室的血汗工厂扒录录音,要么干脆不露痕迹地把你的录音删掉。其显著后果在于,扒录的质量暗示着,电脑系统后端可能在操纵着一只敲罐头的拉线狐猴打字。
不过我们大可不必担心:通过解雇一大堆忠心耿耿、勤奋工作、视医院为生命的员工,国家医疗服务体系节省了一大笔钱,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重要呢?新系统的一大好处在于,你可以在审阅文件时重听当时的录音,于是我按下了播放键。
亲爱的医生,
我今天在门诊接诊了xa,同行的还有山姆(s开头,像sugar一词一样)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
在席卷整个科室的听写错乱中,我这个绝对能拔得头筹了,这可比什么“病人已经听懂了我的类比(known anaiogies)”(应为no known aiiergies,病人没有已知的过敏史)厉害多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