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补日记(2/2)
我问今天能帮她做些什么。那时她正在往脖子上擦蛇油,也许她是想让我亲眼见证自己的康复奇迹。“我会自己用顺势疗法治疗。只需要先帮我扫描一下什么的——你懂的,确保我确实没什么大毛病。”
2010年6月1日,星期二
今天我的良知受到了挑战:做爱时,一个李施德林漱口水瓶盖卡在了你的阴道里,只能到医院取出,难道你不该事先警告一声,说里面装满了你男朋友的精液吗?这样我就能提前采取措施,而不会在取出过程中被喷溅得浑身都是,好像在大街上参加了泼水节一样。
它卡住的时候,你难道只是想“去他妈的,干完再去医院也不晚”?还是你故意把它当作避孕工具?还是你只是傻乎乎地理解错了李施德林瓶子上的使用说明?
2010年7月11日,星期日
和h一起看了集《豪斯医生》。这周来了个哮喘老不见好的女人,医生让她表演一下平时是怎么使用吸入器的,她于是把吸入器里的东西喷得满脖子都是,就像在用乔普牌香水。我们俩哈哈大笑,但h觉得这个剧情有点儿太夸张了。其实不尽然:上医学院时我做过实习家庭医生,遇到过一个对宠物毛过敏的男人,他的用药方法是对着自己家狗喷射吸入器。
2010年7月23日,星期五
生命就是他妈一场漫长的酒吧竞猜游戏,而我总是站错了队。今天有两个病人问了我几个压根儿答不上来的问题。第一位是在产房分诊时遇到的——病人的牙龈在出血。诊断:齿龈炎;治疗方法:去看牙医。她心有疑虑地问我:为什么医生在医学院里要学习全部人体器官,但就是不学口腔呢?为什么口腔被剔除在教学大纲之外,完全交给牙医处理呢?为什么他们学习牙齿的时间,和我们学习其他所有器官的时间几乎一样长呢?为什么要把牙齿特别交给医学院以外的人处理,而不是把踝关节或者胰腺交出去呢——好像这么做也不算太奇怪?我虚张声势地告诉她这是历史原因形成的特例,但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令人无法信服,于是我按下了身边的测试按钮,假装自己要赶快去查看一下病人的紧急情况。
我正在指导第二位病人签剖腹产手术同意书,我问她是否有任何问题,她说:“如果手术过程中着火了怎么办?”很合理的问题,但好像有点儿忧虑过度,而且医院的人从来没给我们讲解过任何相关知识。如果她能问我就职手册上出现过的问题就好了,比如如何用“后背式”背起病人,或者用来装脏床单的袋子是什么颜色的。
我们位于一栋老建筑的三层走廊尽头——我怀疑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要么活活烧死,要么敞开着肚皮从窗户滑下去。又或者面对这种问题,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更情愿捂住耳朵,而不愿去直面。类似问题还包括“假如所有医生在合同规定的工作时间都回家了怎么办”或者“为什么还有人选择继续当医生”。
(1) 这是个医疗用语,每次看到都令我惊讶无比。和这个世界巨大的网络体系相比,“达成”这样一个小小的成就多么不值得一提啊。我实在不懂这样的技术奇迹为什么不能和既有的两台电脑并行存在,总之其中一台电脑被火速推走了,这让大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2) 有次我把这种标准的智商评测题提供给了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儿——“倒着拼一遍world(世界)一词。”他顿了一下,说:“你说的是‘地球’那个词,还是‘whirl’(旋转)的过去分词形式?”真应该多给他1分。
(3) ia的意思是月经过多,没人能一次就拼对这个词。其实我是在谷歌里搜索了这个词,然后直接粘贴过来的。
(4) 对于其他替代性“治疗”,我多少都能理解一点,但对于顺势疗法的热衷者我真是理解不了。他们把所有物质都稀释到最大程度,所服用的“药物”几乎只能被称为水。很显然,他们仅仅想要“相信”自己能被治好。我猜这种信仰比其他信仰要简单得多,因为也用不着你祷告(除非你知道治疗无效,自己正面临死亡时)。在我心里,顺势疗法唯一能治疗的病症是口渴,或者身上着火了——仅限外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