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健康游戏(2/2)
杜普伊也对希拉洛斯驻扎在普莱森顿的两位采血师的表现感到担忧。在被检测之前,血液通常会在离心机里旋转处理,以便将其血浆和病人的血细胞分离。对于拿到的离心机, 采血师没有接受过如何使用的训练,不知道病人的血液要被旋转多长时间,以什么速度旋转。血浆样本到达帕洛阿尔托的时候,常常已经被特定物质污染。她还发现,希拉洛斯使用的许多抽血管是过期的,其中的抗凝剂已经失效,损害了样本的完整性。
在有一次发出抱怨之后,没过多久,杜普伊被派到了特拉华州,去接受培训,学习如何使用希拉洛斯新购买的一台西门子新型分析仪。一个星期后,她出差归来,发现实验室已经无可指摘。桑尼似乎就在那里等着她,把她召唤到一个会议室。桑尼以一种带有威胁的语气通知她,在她离开期间,他已经在实验室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项可以证明她的抱怨的事情。然后,他提出一件事情,说在她飞往特拉华州的那天,她让男朋友进入公司帮她拿行李。这是对公司安全保密政策的严重侵犯,他已决定为此解雇她。在让她对此事消化了一会儿之后,他打电话叫盖尔博进来,问他是否将杜普伊看作实验室的一员,是否想继续留任她。盖尔博说他愿意,此时桑尼不情愿地收回成命。杜普伊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带着震惊,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呆。接下来她记得的事情,是一位it部的员工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跟着到走廊上去。他正在重新创建她的公司手机连接,需要她提供一些信息。在改变主意之前,桑尼已经下令,把她的公司电子邮箱以及与公司网络的连接全都切断。
像杜普伊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注定在希拉洛斯不会待很长时间。三个星期后,一个星期五的上午,桑尼回到草地东环路的这座房子,再次解雇了她,这次是永久性的。她被立即驱逐出这座房子,甚至没有机会收拾她的个人物品。解雇她的原因在于,她让人们注意到一件事情,由于账单未付,实验室的一家主要供货商冻结了其购买订单。
由于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怒,杜普伊在那个周末向桑尼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坚持她有权拿回个人物品,除了实验室的书籍之外,还有一个装有她的眼镜和加利福尼亚cls执照的化妆袋。 这封电子邮件她抄送给伊丽莎白,其中强烈控诉了桑尼的管理方式和实验室的状况:
至少有五个人警告过我,你是一门失控的大炮。到底如何[原文如此] [1] 什么让你扣动扳机发炮,完全看你自己的心情。还有人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跟你打交道,那人从来都不会有好结果。
…………
有科萨尔在做事,clia实验室就会有麻烦,而且没有人监督他或是阿尼。你这个平庸的实验室主管不知为何会支持一个不合格的cls。我向你保证,将来的某一天,科萨尔肯定会犯下大错,严重影响病人的检测结果。事实上我想有几次他已经犯下了错误,但他把这归罪于试剂。正如你所说,他接触到的任何东西都造成灾难!
我仅仅只是[原文如此]希望,多少能让你明白,你创造了一个人们出于恐惧而向你隐瞒的工作环境。你不能通过恐惧和恐吓来管理一家公司……它只会在一段时间内得逞,但终将毁灭。
桑尼同意,派人在草地东环路办公室的门前与她见面,归还她的东西,但是警告她,公司的律师将会联系她。 随后的几天,杜普伊收到许多由希拉洛斯的高级法律顾问大卫·多伊尔发来的措辞严厉的电子邮件,要求她签署一份声明,保证将受雇期间获得的所有材料归还希拉洛斯公司或是“永久销毁”,遵守她的保密义务。
杜普伊一开始拒绝了,她雇了一位奥克兰的律师,以提起非法解雇诉讼来威胁公司,但当希拉洛斯从威尔逊·桑西尼律师事务所请了一位更强有力的律师过来后,她的律师建议她让步,签署该文件。他告诉她,与硅谷最厉害的律师事务所对抗必定失败。她不情愿地听从了他的建议。
西夫韦当然对所有这些都一无所知。从2012年到2013年,它继续让希拉洛斯处理其在普莱森顿诊所的血液检测。它也在加州北部的数十家门店设置了健康中心,在其中雇用采血师作为员工。但时间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希拉洛斯仍继续推迟启动的日期。
2012年4月底,在第一季度收益电话会议上, 伯德被问及西夫韦神秘的“健康游戏”的现状。他回答说,它还没有“为黄金时间做好准备”,但到公司真正启动的时候,它会对公司的财务状况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随后在7月份的收益电话会议上,他主动提供信息,说它“非常有可能在第四季度”真正完成。然而,第四季度来临,启动并没有到来。
到这个时候,一些西夫韦的高管开始愤怒了。他们拿不到自己的奖金,因为公司一再未能达成财务目标,而这些目标中包括了从希拉洛斯的伙伴关系中预测可以获得的额外收入和盈利。马特·奥雷尔(att o’rell)是西夫韦公司财务部的一名管理人员,他负责测算健康中心带来的预计收入。按照激进的假设,即每一个健康中心每天吸引50名病人,他预测每年会带来25亿美元的额外收入。现在不仅是这笔收入没有实现,单单是为了建设这些中心,西夫韦已经花费了超过1亿美元。
尽管无事可做,但健康中心却占据了门店内有价值的不动产空间——它本来可以用作其他有利可图的用途。伦达和布莱德利厌倦了等待,一起就如何利用这些空间提出许多主意。其中之一是给健康中心配备营养学家,用来提供饮食建议。另一个主意,是将它们转变成配备完全的医疗诊所,由执业护士来运作。还有一个主意是提供远程医疗服务。他们游说伯德,请求让他们实施这些计划,但是伯德与伊丽莎白讨论之后,否决了他们的提议。他说,她不愿意放弃这些空间。
在幕后,西夫韦的董事会正逐渐失去耐心。伯德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待了二十年,显然华尔街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他担任ceo的头一个十年取得了巨大成功,带来了西夫韦股票价格的大幅上涨。但近些年来,他对医疗和健康的热情使他忽略了仍旧是公司核心的东西:那单调乏味的销售杂货的生意。投向健康中心的巨额投资,和未能结出硕果的无尽拖延,是最后一根稻草。
2013年1月2日, 股市收盘后不久,西夫韦公司发布了一份公告,宣布在5月的年度股东大会之后,伯德将会退休。公告显示,决定是伯德主动做出的,但伦达和其他管理层怀疑,是董事会要求他下台。甚至到了出局的时候,伯德对仍处于秘密状态的希拉洛斯伙伴关系的前景还抱有乐观态度。 公告列出他担任ceo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就,其中包括一项引用他本人的话,说西夫韦很快将“推出一项健康行动计划,力争实现公司转型”。
伯德离开后,与伊丽莎白的联系渠道没了。西夫韦公司的任何人想与希拉洛斯对话,必须通过桑尼或是兄弟派。无论西夫韦管理层什么时候要求了解最新情况,桑尼总是推迟,好像他的时间太过宝贵,不能浪费,而他们不了解要制造如此量级的一种创新产品到底需要多久。他的傲慢令人愤怒。不过,西夫韦仍然犹豫着,没有解除伙伴关系抽身走人。如果事实证明希拉洛斯的技术真的可以改变游戏规则,会怎么样呢?如果是那样,错失了它,也许接下来十年都会处于悔恨之中。错失的恐惧仍旧是强有力的威慑。
至于伯德,很显然他还没准备退休。 离开连锁超市三个月后,他创建了一家咨询公司,向公司提供关于如何减少医保成本的建议。他将公司命名为伯德健康(burd health)。以健康创业公司合伙创始人的身份,他试图重新与伊丽莎白建立联系。但她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了。
注解:
[1] 杜普伊的原始邮件中多了一个“how”,作者特别标注原文如此。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