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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日(周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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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出发,我先后到达沈阳、北京、郑州、昆明、重庆,昨天到达上海。我并不是来中国旅游的,我与各地的诗人们集会,尽管力有不逮,但仍致力于促进日中现代诗的交流。然而,我不会中文。这次的旅程,都是由诗人田原,同时也是我的诗的中文译者田原先生一手安排的,他住在西宫市。 [9]

他带我去了沈阳郊外的一个叫“怪坡”的景点。它是一条长八十米宽约十五米的较平缓的上坡路,但奇怪的是,汽车熄火后不仅不会向下滑,反而会向上滑行。这里游客云集,还备有可租借的自行车,我也试着骑了下,确实,就算不踩脚踏板,自行车还是向上滑行。我怀疑是不是眼睛的错觉,但是自一九九〇年发现此怪异现象以来,经过各种科学调查,一直没有科学的解释,也许怪坡的背后有着某种超越科学理论的神秘力量在起作用吧。这附近还有一个“诗人村”,去那里必须沿着怪坡徒步走上去。

来中国后令我惊讶的一个现象是,有些诗人在集会结束后会乘坐配有专职司机的公用车回家。这些车子多数是中国制造的桑塔纳,但有时来机场接我们的车子里会有奥迪a4,还有中国有名的高级国产车“红旗”。有时候也有轻型的出租车。虽说名义上都统称诗人,但是他们的地位和收入是各不相同的。这一点从他们给我的名片上也可以看出来,有些诗人一个头衔都没有,而有的诗人头衔竟达十四个之多。但是,这些诗人也并不一定都是官僚作风的,和我分别的时候有的诗人会热泪盈眶,情真意厚,还有的诗人会赠给我玉枕、毛笔或者人参之类的土特产。

中国国土面积约是日本的二十六倍,幅员辽阔,所以诗人们齐聚一堂是不容易的。在重庆,有的诗人竟然坐了十三个小时的巴士来参会,让我感动不已。各地也都会发行自己的诗歌杂志,但是有趣的是在日本属于禁忌的非法转载,也就是将某杂志上刊载的作品原模原样地转载到自己的杂志上的做法,是不会受到任何指责的。田原先生笑着告诉我,一些畅销小说会有盗版书出版,却直到三年后才被发现。

另一件让我感兴趣的事是,中国的诗人们对于横写和简体字没有任何违和感。他们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有人批评日本的诗人们过于执着于竖写。这些的确只有在中国才会出现,也有很多人经常写书法,这种时候他们又采用竖写。对方也邀请我用毛笔写些什么,我还有点儿犯难,最后我用平假名写了些东西糊弄过去了。因为不是汉字,所以谁也看不出来书法功力的高低,我虚张声势地说那是我们日本人所创造的终极简体字。

在重庆体验了很恐怖的事,那是一种叫“滑索”的东西。电缆横跨在峡谷宽窄的深约百米的嘉陵江上,用安全带将脚固定住,手绑在绳子上吊起来,利用滑索向下滑行。同行的中国诗人中有好几个人推说脚疼,或者宣称已经滑过而拒绝了,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试着滑了下。在的台子上往下看去,我瞬间就后悔了,但是为时已晚,仅仅十几秒就滑到对岸去了,连挥手的时间都没有。但是滑过去之后就是天堂了,因为可以躺坐在雅致的竹子做的龙椅上,让人抬着上山了。抬着我的是山对面的两位农民,在上陡坡的时候前后两人会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听来稍稍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假装自己是古代年老的皇帝,来欺骗自己的良心。

在中国期间我住过因为断水而无法冲洗大小便的留学生会馆,但是在上海下榻的宾馆可以收看nhk的电视节目,可以比肩日本,反而有点儿无趣。看着窗外上海光辉灿烂的高楼群,电视里热议的重庆国企大规模裁员的新闻仿佛是异国他乡的事情一样。在上海博物馆看了去年因时间关系而没看成的少数民族服装和日常用具,被其华丽所倾倒。相比之下,那些特意宣称是艺术品的东西反而令人生厌。所谓艺术、文艺之类的东西,其实都是从日常生活中产生的。失去了生活的美,就算我们得到了那些艺术品,难道真的会幸福吗?

对这个国家来说,先不论美,至少可以在饮食中体味到生活的健康。只需不到三百日元,就可以吃到盛在不锈钢碗碟里丰富而美味的早餐自助餐,让人至今仍然精力充沛,这应该是与日本的中华料理似是而非的中国菜的功劳吧。明天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周年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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