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考试(2/2)
“我听说的是只要四个。”
他们带着向往,夸大其词地谈论着学校;他们迫切地渴望成为其中的一员。维尔纳告诫自己:我也要。我也要。
他雄心勃勃,但有的时候会突然感到眩晕:他看见尤塔捧着他们的收音机碎片,他的内心惴惴不安。
第四天是爬墙:他们接二连三地冲刺。第五天,离开三个。第六天,又有四个。舞厅里的温度似乎一小时一小时地升高,所以到了第八天的时候,空气、墙壁和地板处处充盈着热气和一群男孩的体臭。最后的考试要求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必须爬上一架钉在墙上的活梯。梯子顶离地七米多高,一旦站上去,头会碰到房梁,他们必须踏上一个小平台,然后闭眼、跳下去,十二名队员在下面抻着旗子接人。
第一个上去的是从黑尔讷来的农村男孩,结实健壮。他敏捷地攀登梯子、站上小小的平台,一个人高高在上。可是,他的脸白了,两条腿不停地哆嗦,随时可能滑下来。
“怂包。”有人嘟囔着。
维尔纳旁边的男孩小声说:“是恐高。”
一个考官面无表情地看着。平台上的男孩瞄了一眼台子边,仿佛看见地狱的旋涡,他闭上眼,左摇右晃。漫长的几秒钟。考官看了一下他的秒表。维尔纳攥紧手中的旗子边。
与此同时,舞厅里几乎所有的孩子,包括其他组的,都停下来观看。男孩又晃了两次,很明显要晕倒了。即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过去帮助他。
他扑下来的时候,落偏了。地上的同伴移动旗子想要准确地接住他,但是他的重量扯掉了他们手里的旗子,他砸在地上,胳膊先落地,伴随着柴火折断般清脆的声音。
他坐起来,两只前臂弯曲的角度,惨不忍睹。男孩好奇地看着众人,似乎在努力地回忆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
突然,他失声尖叫。维尔纳把头扭开。四个孩子按要求把他抬走。
其余十四岁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爬梯子、打哆嗦、纵身一跃。每一个人至少要等两分钟才能起跳。有一个从头哭到尾,还有一个在落地的时候崴了脚。第十五个男孩从梯子顶眺望整个舞厅,仿佛注视着寒冷刺骨的大海,然后又爬了下来。
维尔纳一直拉着旗子观察。轮到他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能动摇。他的眼里浮现出矿区纵横交错的铁架子;喷火的矿井;人们像蚂蚁一样从升降机井里涌出来;吞噬了他父亲的9号井;雨夜,定格在休息室窗边的尤塔亲眼看着他跟着一等兵走向西德勒先生家;奶油和糖的味道,还有西德勒夫人光滑的小腿。
卓尔不群。出类拔萃。
我们只要最纯正、最强壮的人。
小姑娘,你哥哥将要去的唯一的地方,就是矿井。
维尔纳蹿上梯子。梯阶粗糙,手被割得生疼。从平台上往下看,猩红的旗子、雪白的圆圈和黑色的十字都出乎意料的小。抬头仰望他的脸是苍白的圆。这里比下面更热,燥热,汗味让他有点儿头晕眼花。
没有迟疑。维尔纳走到台子边缘,一闭眼跳下去。他正好落在旗子中间,所有拉旗子的孩子同时“噢”了一声。
他翻身站起来,毫发无损。考官按下他的秒表,做记录,又抬起头。他们相视了半秒钟,也许更短。然后考官继续写记录。
“希特勒万岁!”维尔纳高喊。
下一个男孩开始爬梯子。
[15] 国家政治教育机构[德语:nationalpolitische erziehungsanstalten;官方缩写npea,一般以德语nationalpolitische lehranstalt而缩写为napo(纳波拉)],为纳粹德国的寄宿中学,最初三所npea由教育部长伯纳德·罗斯特于1933年设立。学校直接向帝国教育部汇报,其目标是为培养国家下一代的政治、军事和管理领袖。因此,npea的生活主要为军事化管理,只有被认定为“完美种族”的男孩或女孩才会被选拔。1936年,npea成为国家政治教育机构督察官及党卫队奥古斯特·海斯迈尔上级集团领袖的附属,战争结束时共有四十三所学校。 ——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