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药(1/2)
秋天的早晨比前阵子要晚来许多,然而却同样的晴朗。
在一片碧空之下,阳光从天空中抛洒下来,照进了这栋最近被整修一新的宅邸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座宅邸当中,在仆人的带领下,玛丽·德·莱奥朗小姐亦步亦趋地走向二楼的一间房间。
她身材苗条,金黄色的头发梳成新流行的发型,分垂向了两边,身上穿着波斯式丝绸晨衣,密密的褶裥掩盖不住她纤细婀娜的身段。透过这花团锦簇般的绣花绸缎,雪白的皮肤被双肩上华丽的白色镂空花边映衬得更加鲜明。浓密的睫毛覆盖下的双眼,在一颦一笑间更透出可以刨根问底、却又能够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态。
直到此时,她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正因为如此,她现在神态里虽然有一丝丝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悠闲,仿佛只是在进行晨间的散步一样。
很快,她就来到了房间里面。
“我过来了,侯爵阁下。”一进来,她就把视线放到了正坐在桌子边的特雷维尔侯爵身上,脸上就堆满了亲切的笑容,然后向对方行了行礼,“您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表情十分恭敬,里面又带上了一丝丝的迟疑,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还是特雷维尔侯爵——一家之主——首次把她单独叫了过来,进行面对面的谈话。
他想跟我说什么呢?在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之余,侯爵小姐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哦,过来了啊,玛丽。”特雷维尔侯爵也笑呵呵地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对面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们最近还好吗?”
“啊,谢谢,我们还好。”玛丽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只是在关心自己了,她顺着对方的指示,在侯爵对面坐了下来,“芙兰最近也很好,比前阵子有精神多了,一直都在抓紧时间学东西,她可是真心想要让自己帮上大家的忙呢……”
“哦,这真是太好了。”老侯爵欣慰地点了点头。“谢谢您,小姐,幸亏有您在她的身旁,我的孙女才能心情好点儿。”
“您这就过奖啦,”玛丽仍旧微笑着,“她是我的好朋友呀,我只是在尽我所能,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嗯,我的孙女儿能够有您这样的朋友,是她的运气,”老侯爵也同样微笑着,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真的非常感谢您,小姐,您已经得到了我们一家的友谊。”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玛丽心中更疑惑了,但是她并没有多想,同样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和老侯爵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老人略微枯槁粗糙的手和少女纤细白嫩的手握在了一起,明明如此愉快的场面,却好像犹如两个剑士在动手之前的互相致意一般。
松开了手之后,老侯爵陷入了短暂的沉吟当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玛丽。
“您刚刚来我家的时候,我还同您交谈过,您还记得吗?”
“嗯,我当然记得,”玛丽点了点头,“您跟我说过一些您当年打仗时的事情,还说过一些别的。”
“是的,而当时您的应对十分让我满意,所以我们接纳了您。”老侯爵笑着点了点头,“如今看来,我确实应该为这个决定而感到庆幸,无论在夏尔还是芙兰那里,您都帮上了大忙,玛丽,我真的十分欣赏您。”
这又是在干嘛呢?玛丽心里仍旧是一头雾水。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跑跑腿而已啊,并没有帮上太大的忙。”她的脸上仍旧笑容不改,“再说了,我也从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夏尔也帮了我不少忙,一开始要不是有您一家人的帮助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世道这么乱,大家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嘛!”老侯爵大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您是我们家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了,不是吗?”
“我对此感到无比的荣幸和喜悦。”玛丽真诚地看着老侯爵。
“……那么,您愿不愿意同我们一家变得更加亲密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传入到了玛丽的耳中。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他今天特意找自己过来的目的吗?玛丽心头一凛。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尽量装作懵然,好奇地看着老人。
“我的意思很简单。”老侯爵脸上的笑容,突然混杂了一种说不出的神气来,“姑娘,您是夏尔的亲密助手,也是我们一家最能够信任的人之一,那么,为什么您不能和夏尔再更加亲密一点呢?”
玛丽呆住了。
但是,无情的语言还在继续。“您懂我的意思吧?我希望您能够同我的孙子好好相处,对此我可以给您任何我能给的东西作为奖赏。”
这是什么鬼话啊!
如果那个人还没有未婚妻时也就罢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自己凭什么要去投怀送抱?
这个……老混账,把我当成什么了?要陪睡的家庭教师吗?
一种被人狠狠羞辱了的感觉,让玛丽的脸突然涨红了。
“您……真亏您想得出来。”她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恭敬,笑容更加已经荡然无存,“不过,我不想这么做,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了,不需要什么更进一步,先生。”
“也就是说您不同意?”老侯爵板起了脸。
仅仅在一瞬之间,玛丽仔细估算了一下形势。
这个老混蛋虽然老了,但是毕竟当过兵,搞不好现在还有些蛮力,而且外面也许还有身强力壮的仆人在等着,至少现在不能翻脸。
那就用另一种方法吧,至少先离开这间该死的房间再说,然后离开这里,有多远跑多远。
根本不需要什么酝酿,泪水突然从她的眼中涌了出来,然后顺着光滑的脸滴落在地,划出两道泪痕。
“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玛丽一边抽泣着一边问。“您……您以为,我既然寄人篱下,就毫无自由了吗?您觉得想怎么样摆布我就怎么摆布我吗?我……我……”
难以遏制的怒火,让她忘却了平素的礼节,满含气恼地反呛面前的老人。她眼角不停流淌着眼泪,怒视着对方,这种含羞带怨的眼神,足以让绝大多数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禁会产生恻隐之心。
然而,十分遗憾的是,她面前的并不是夏尔,也不是阿尔贝那种心里尚存了一点点浪漫情怀的青年贵族,而是一个早已经从交际场上看尽了各式各样女子的特雷维尔侯爵。
经过了早年的各种风流韵事之后,这样一个老年的贵族已经无法对女子的任何表现有所触动,在上流社会中,他见惯了太多隐藏在笑容里的讥嘲,见惯了太多包裹在泪水里的刻毒,见惯了太多娇弱的外表下肆无忌惮的灵魂,因此,无论是笑容还是泪水,都无法让他打破平静了——那只是同一种灵魂下的不同伪装姿态而已。
“药。”
侯爵得到了一个简单到奇怪的回答。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来看着老侯爵。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并没有将您当成可以任意支使的可怜虫,恰恰相反,我十分看重您,所以才会跟您提出这样一个严肃的提议。”老人的语气心平气和,“我的孙子得了重病,他需要治疗,而我觉得您是一个足以治好他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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