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不!我说过你们不能杀害任何人!”
“那怎么办呢?我们不除掉子爵,就得服从他”
”你们把这玻璃瓶拿去。这里装着最后剩下的几盎司药膏,波希米亚的隐修士就是用它替我治好了伤。虽然直到现在每逢天气变化时,巨大的伤疤还会疼痛,它仍是珍贵的良药。你们把它带给子爵,只对他说:这是一个深知血管被堵塞是什么滋味的人送给他的。”
巡警们带着药膏去见子爵,而子爵把他们判处绞刑。为了救出他们,其他参与政变的人们决定起义。他们太笨拙,事前暴露出谋反的行迹,起义被镇压在血泊之中。好人把鲜花献上坟头,并安慰寡妇和孤儿。
对好人做好客从来无动于衷的是赛巴斯蒂姬娜老太太。好人去做他所热衷的事情的途中,常常在奶妈的茅屋前停住脚步,进去看望他,对她一贯毕恭毕敬,关怀备至。而奶妈每次都要对他进行一番训导。也许是由于她不分彼此的母爱,也许是因为老人开始思想混乱.奶妈不大考虑梅达尔多已经分成两半。对这一半骂另一半干的坏事,向那—半提出只有这一半才能接受的建议。如此等等。
“你为什么砍掉毕金奶妈喂的鸡的头呀?可怜的老人,她只有这么一只公鸡!你这么大的人了。却对她这样的人做出这么一件事情来……”
“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个呀,奶妈,你知道这不是我干的”
“好哇!那我们听听,是谁干的呀?”
“是我。不过……”
”哈!你瞧!”
”不过不是这里的我……”
“唉,我是老了,你就以为我糊涂了?我一听见人们讲什么恶作剧,就马上想到是你干的。我在心里说:可是起誓,准是梅达尔多的小爪子……”
“可是您总是弄错……!”
“我错了……你们年轻人说我们老年人弄错了而你们自己呢?你把你的拐仗送给伊希多罗老头了?” “对,那件事情真是我做的……” “你还自夸?他用来打他老婆,那可怜的女人” “他对我说因为关节痛走不了路……” “他是假装的……你马上把拐仗送给他了……现在他把那根拐仗在老婆的脊背上敲折了,而你却拄着根树枝行走……你没有头脑,你就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你什么时候用烈性酒把贝纳尔多的牛灌醉了?……”
“那件事情不是我干的……”
“对呀,不是你,而大家都说总是他,子爵!”
好人常去布拉托丰阁拜访,除了出于对奶妈的儿子般的依恋之情外,还因为他利用这机会救济那些可伶的麻风病人。由于他对传染病有免疫力(他一直认为这是得益于隐士们的神奇治疗),他在村里四处走动,详细地询问每个人的需要,不千方百计地替他们办到决不罢休。经常是他骑在骡背上,穿梭般往还于布拉托丰阁和特里劳尼大夫的小屋之间,向大夫讨主意和取药品。不是大夫现在有勇气接近麻风病人了,而是因为有善良的梅达尔多做中间人,他好像开始关心他们了。
然而我舅舅的考虑走得太远了。他不仅打算医治麻风病人的身体,还打算医治他们的灵魂。他总是在他们中间宣传道德风范,插手他们的事情,不是表示愤慨就是进行说教。麻风病人对他的这一套无法忍受。布拉托丰阁的快乐放荡的生活结束了。这个单腿独立的人。瘦弱不堪,穿一身黑衣服,神情庄重古板,好教训人,有他在,谁也不能在广场上恣意行乐而不受责备了,谁也不敢恶言恶语地发泄一通了。连音乐他一听也发怒。谴责它是无聊的、淫荡的,不能激发人的美好情感,说得他们心生烦躁,再也不去抚弄乐器,他们的那些独特的乐器上积满灰尘。女麻风病人没有了纵情寻欢的机会,苦恼无法排遣,突然感到面对疾病孤苦零仃,在哭泣和绝望中度过漫长的夜晚。
”在这两个半边之中,好人比恶人更糟。”在布拉托卡阁开始有人这么说了。
但是,还不只是在麻风病人之中,好人的威信下降了。
“幸亏炮弹只把他炸成两半,”大家都说,“如果变成了三块,我们还不知道会看见什么怪事哩。”
胡格诺教徒们现在轮流站岗放哨,也为了提防他。他现在对他们巳经毫不尊重,他时时去暗查他们粮仓里有多少袋粮食,指责粮价太高,并且四处张扬,破坏他们的生意。
泰拉尔巴的日子就这么过,我们的感情变得灰暗麻木,因由我们处在同样不近人情的邪恶与道德之间感到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