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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记(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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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最圣洁的人也会突然被恶魔迷住心窍。更何况妇人,更何况孩童。身为父母,要守望你们孩子身上出现的征兆。身为丈夫,要守望你们的妻子。以上帝之名,祝福信徒。”

他松开了我的手——它们已经变得皱巴巴潮乎乎的了。

他揪牢我的那只手在长裤上抹了抹。

“你不该让自己这么劳神,罗伊,”芬奇夫人说,“来吃点屈莱弗蛋糕,里面放了雪利酒呢。”

我觉得好尴尬,便独自蹩进主日学校的教室。那里有魔毡 小人儿,摆出《圣经》里的场景。我布置出但以理身陷狮子坑的布景,刚刚有点乐趣,芬奇牧师就进来了。我把两只手都塞进口袋里,盯着魔毡布看。

“小姑娘。”他打了个招呼,又一眼发现了魔毡。

“这是什么?”

“但以理。”我回答。

“但这不对啊,”他说着,露出惊诧莫名的表情,“难道你不知道但以理脱险了吗?在你的画面里,几只狮子正要张嘴把他吞下去。”

“对不起。”我一边回答,一边倾尽全力展现我是有福善女的姿态。“我是想画约拿和鲸鱼,但他们的魔毡盒里没有鲸鱼。我是在假装,让那些狮子扮演鲸鱼。”

“你刚说这是但以理。”他很怀疑。

“我弄混了。”

他笑起来。“那就好好说但以理的故事,好吗?”他小心翼翼地把几头狮子挪到角落里,再把但以理挪到另一边。“尼布甲尼撒怎么办?接下去我们玩儿‘拂晓震惊’那一幕。”他在魔毡人物盒里翻找起来,想找到一个国王。

“没戏。”我心想,圣诞节那天,苏珊·格林生病了,没出席《三圣贤》舞台剧的表演,可一副魔毡道具里只有三个王。

我留他一人在那里。等我回到教堂中庭,有人问我有没有看见芬奇牧师。

“他在主日学校的教室里玩魔毡。”我回答。

“别太富于幻想了,珍妮特。”有人冒出这么一句。我抬头去看,原来是裘波莉小姐。她讲话总是那种怪腔调,我认为肯定和她教双簧管有关。吹那东西对她的嘴巴有影响。

“该回家了,”我母亲说,“今天的事儿够你兴奋的了。”

真怪,别人认为兴奋的事儿明明很古怪。

我们走了,除了我母亲,还有爱丽丝和玫。(“你得叫爱丽丝阿姨、玫阿姨”)我拖着脚步跟在后头,思忖着芬奇牧师,以及他有多么恐怖。他的牙往外龅,声音又尖又利,就算他憋着嗓子想装深沉严厉也没用。可怜的芬奇夫人,她怎么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呢?于是,我想起吉卜赛老太婆的话。“你永远不会结婚。”如此说来,那也未必是天大的坏事。我们沿着工厂低谷往家走。最穷苦的人都住在这一片,紧靠着厂区。有几百个小孩和瘦骨嶙峋的狗。我们隔壁那家就曾住在这里,紧挨着胶水作坊,但他们有个表亲,或是别的什么亲戚,留给他们一栋小楼,就是我们家隔壁的那栋。“魔鬼干的好事,在我眼里就是。”我母亲说。她始终坚信,这些事降临人间就是为了试探我们。

他们不允许我单独去工厂低谷区,那天晚上下起雨时,我想我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如果魔鬼有地方住,肯定住在这里。我们走过卖灭虱颈圈和毒药的店铺。那家店的名字是“阿克莱特杀害虫”。我进去过一次,那时我家有蟑螂出没。阿克莱特夫人正在店里结算账目,我们路过时,她一眼瞅见玫,便嚷嚷着让她进去。我母亲很不高兴,但还是一边嘟哝着耶稣、收税员和罪人什么的,一边把我推进店门,站在她们所有人前面。

“这阵子上哪儿去了啊,玫?”阿克莱特夫人问着,还用洗碗布擦了擦手,“都有一个月没见你了。”

“我去黑泽了。”

“嚯,你挣了不少钱吧?”

“在宾果游戏里连赢三局。”

“哎呀呀!”

阿克莱特夫人又艳羡,又仿佛在发脾气。

如此寒暄了片刻,阿克莱特夫人开始抱怨生意不好,逼得她要关门大吉,还说杀虫剂再也赚不到钱了。

“那就指望夏天热一点吧,虫子出来钱也就来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母亲度秒如年。

“还记得两年前的热浪吗?哎呀呀,那可让我有了些买卖。蟑螂啊,甲虫啊,耗子啊,随便说一样,都能毒光光。没啦,再没那种好事啦。”

我们礼貌地静默了片刻,或更久,母亲便干咳几声,说我们该走了。

“等等,”阿克莱特夫人说,“这是给小不点儿的。”

她说的是我。她在柜台后头翻找一遍,拽出几只大大小小的铁罐头。

“可以放点玻璃弹珠什么的。”她解释了一句。

“谢了。”我笑着说。

“哎呀,小玩意儿,这不算啥。”她朝我笑笑,还使劲地把她的手在我的手上摩挲,就这样,才让我们走出了店门。

“瞧瞧啊,玫。”我把铁罐头举起来。

“是玫阿姨。”我母亲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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