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2/2)
“狄恩先生,真对不起,恐怕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您看到那一大块肿块吗?是因为里边长了东西。”
“你是说……癌?”老人软弱地问。
“我怕是的,已经蔓延得太广了,现在已经没有法子了。我真希望有什么方法我可以为它做点什么,可是没有办法。”
老人好像听不懂我的话,他的嘴唇直抖:“它要死了!”
我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我们实在不能让它这个样子自生自灭,是不是?它现在已经够痛苦了,不久情况还会更坏。您不觉得最仁慈的办法是让它就此安眠?它的一生也算得上长寿多福的。您说是不是?”我一向做事都是力求明快,实事求是。可是,今天,这些道理听起来好空洞。
老人静默良久,然后他说:“请等一下。”于是他跪在狗旁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摸着狗头上的花白老毛。静寂中,只听到狗尾巴“咚咚咚”地敲在毯子上。
老人跪在那儿好大会工夫。我就站在这间没有欢乐的房间里,把墙上褪色的图画、破裂的窗帘、弹簧断了的椅子都看在眼里。
终于,老人挣扎着站起来了,干咽了一两次,然后他哑着嗓子说话了,眼睛也不看我:“好吧,你现在就做吗?”
我把针筒灌满,一面跟老人说:“您不用担心,这是绝对没有痛苦的。只是过量的麻醉剂而已,是让它有个轻松的了结。”
针打进去的时候,老狗一动也没动,等麻醉剂进到血管以后,它脸上焦急的表情没有了,肌肉不再紧张了,等全部针筒注射完的时候,它呼吸已经停了。
“就这样子吗?”老人轻声问道。
“就这样子。”我说,“它再也没有痛苦了。”
老人静静地站在那儿,只有双手不住地一开一合。当他最后转过头来面对我的时候,他的眼睛又恢复光亮了:“对的,我们不能眼看着它受罪,我很感激你所做的。先生,我该付你多少钱呐?”
“啊,不用付钱,狄恩先生,”我很快地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本来是路过,一点儿也不麻烦。”
老人吃惊地说:“但是你不可能服务而不收费。”
“狄恩先生,请不要再提了。我不过是路过您门口而已。”我说了再见,就出来了。到得街上,街上有穿梭来往的人群,耀眼的阳光,可是我的眼睛却只看得到一间幽暗的小屋,老人,和他的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