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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奇缘 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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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几乎睡了一整天。

晚上八点左右有人按了门铃,是泽村女士。那是我第一次和泽村女士见面,松子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

泽村女士看到松子后,好像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泽村女士即使在我这种流氓面前也毫不畏惧。当时的我只要一生气起来,一般的人都会吓得脸色发白,不断发抖。但是泽村女士却完全不为所动。

反而是我开始害怕了,黑道的人只会虚张声势,其实是很胆小的。对于吃他那一套的人就更凶狠,但是对于完全不吃他那一套的人,就不知如何是好。在泽村女士面前的我就是这种感觉。

泽村女士对松子说如果不和我分手会很惨。

但是松子却叫泽村女士回去,还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即使是地狱也要跟去。泽村女士气冲冲地离去。

松子选择了曾好几次对她使用暴力的我,而不是像亲人一样担心她的朋友。

这时我已经下定决心。

我答应松子不再注射安非他命,也不再走私。我拿出我藏着的小包,叫松子帮我丢掉。但是松子说一定要我自己丢掉。我很烦恼。这就是注射安非他命成瘾的人最可悲的地方,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无法亲手丢掉安非他命。这个心情或许是没有使用过安非他命的人无法了解的。我答应她我一定会丢掉,又把安非他命放回了皮夹里。

戒掉安非他命一切都要看自己,但是不要参与走私安非他命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当然要跟帮派说,但是在此之前,还必须先去拒绝一直接受我提供情报的麻药g男。

我当时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确实我是非法持有毒品的现行犯,但是前前后后已经提供给他相当多的情报了。及时现在我说不想做,他也应该会对我说声辛苦了吧!

可是,我完全想错了。

“是我。”

“怎么了?不是时间还没到吗?”

“不,不是的,我有话要说。”

“什么?”

“我不想做了。”

“被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我想洗手不干了,不论是做卧底还是走私毒品。”

“什么……你在说什么,大哥。你打算让我进行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付诸东流吗?”

“请你饶了我。”

“不行,我绝不答应。”

“但是……”

“听好了,如果你不干的话,我就向你的帮派揭发你是卧底的事。”

“怎么可以……池谷先生,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如果被帮派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被杀死的。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泥沼中。

这样下去我根本无法不参与安非他命的走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和松子就只能逃到某个地方去。但是可以逃得了吗?今后就只能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吗?在我思考各种情形时,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溜走了。

两天后,呼叫器响了,是交易安非他命的暗号。我一打电话,接受的指示和平常一样,叫我带着钱去名古屋。因为距离上次交易才没多久,所以我觉得怪怪的,但是还是只能听从指示。

如果当时我察觉到异常情况,和松子一起逃走就好了。

我进公司去领取买安非他命的钱,遭到老大突如其来的攻击。这一瞬间我明白自己做麻药g男卧底的事被发现了。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对我拳打脚踢。到最后我连痛的感觉都没有,意识逐渐模糊。我两手被抓住带出公司。当时天快要亮了,他们把我丢在汽车的后座,我想可能是要被带去不知名的深山活埋吧!我死心了,闭上眼睛。松子的脸孔在脑海里浮现。当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松子时,不禁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四周出奇的安静,我睁开眼睛。车内只有我一人,我坐起身,看见钥匙还插在那里。我一看窗外,刚才踢我踹我的那些兄弟们在不远处抽着烟聊天。

我没有时间思考。

我从另一边的门出去,跑进驾驶座,发动引擎后就将车开走。人即使快要失去知觉,但只要一拼命,身体还是可以动的。我听见怒吼声,但是没有时间往后看。

我根本不记得当时是怎么驾车、驶往何处的。我在安全的地方将车子丢弃,用公用电话打给松子,叫她立刻离开房间。如果我真的逃走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先找到松子把她杀了。我叫她先离开公寓,然后来涩谷的饭店——松子和我曾经住过一次的饭店。打完电话后我搭出租车去涩谷。

先进饭店的我打了一通电话给我的主人——缉毒官。我跟他说我被帮派追杀正在逃亡,请他救我。

“现在你在哪里?”

我犹豫了。会不会是主人向帮派出卖我的呢?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疑问。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使用了安非他命,我的疑心病变得很重。我挂断电话。

一旦无法相信主人,那么万事皆休。帮派的人正在东京拼命找我,如果被抓到的话,不只是我,就连松子都会被杀。我主动出来的话,松子应该就没事了吧!但是我办不到,我没有勇气,我害怕死亡。

不久后松子来了。

我跟她说我收到帮派的制裁,但是并没有告诉她麻药g男叫我做卧底的事。

我说可以观望情形离开东京,但是主要的车站、干道、机场应该都有帮派的人埋伏,要从东京平安脱逃简直等于是奇迹。但是也只能赌一赌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这微乎其微的可能也立刻落空了——呼叫器响了。我打电话过去,是老大接的。他知道我在那间饭店,我太小看帮派的情报网了。我已经被包围了,所以逃不出去。他只能等我二十四小时,所以我和那女的可以尽情地搞,搞完后乖乖出来或是在房间里和那女的自杀,这是他对我最后的仁慈,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呢?

我将之前没有丢掉放在皮夹里的小包拿出来,将一颗安非他命丢进啤酒罐里融化,先让松子喝下,然后我将剩下的喝完。

这并不是为了消除对死亡的恐惧。

我和松子借助安非他命的力量做了最后一次爱。然后洗完澡穿上衣服,我便打电话到警察局。我说我杀了人,请赶快过来。当然那是撒谎。因为我确实希望警察快点来,所以就这样说。而且我也确实需要被抓进警察局。

正如我的预期,来了大批警察。

我将安非他命的小包交给警察,因为现场发现了安非他命,所以我以非法持有毒品罪遭到逮捕。松子也自愿要求同行,当然,警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和松子被警察团团围着走出饭店,帮派的那些人无法出手。身为黑道的我居然会去求助警察,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确实这在黑道会成为笑柄,绝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行为,但是我和松子为了生存下去只有这样做。

我在警察局接受尿液检查后,又加上了使用安非他命的罪状。松子也一样在尿液检查结果出来后,因违反毒品管理法而被逮捕。

我和松子分别被判刑。我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关进府中监狱。松子也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送进栎木监狱。不管是什么样的帮派,都无法追到监狱里的。至少松子的命是保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因为府中监狱里有许多和保利集团牵扯的囚犯,隶属于我那个帮派的人也很多。我如果被人知道是背叛者的话,可能性命不保吧!

很幸运的是监狱方面对我采取了保护措施。一般像我这样的囚犯,入监后不久就会搬到多人间去,但是我却一直住在单人间。

其实单人间的待遇比多人间更恶劣。建筑物老旧,而且房间很窄。窗户因为被遮起来,所以看不见外面,通风也很差。现在的条件怎样我不知道,但是当时的窗户不是玻璃的,只贴了塑料纸。这是真的。因为这样,所以房间内夏天就像蒸笼一样,冬天我是所谓的“完全独居”,一整天都必须在房间内糊纸袋。

在监狱生活没有说话对象本来就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是对我而言,不用看到其他人反而好。如果是在多人间或工厂,我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

虽然没有人跟我明讲,但是这可能是我的主人——缉毒官暗中帮我安排的吧!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出卖我的是不是那个主人,但是因为这样我得以生存下去。而且在我入狱三年后,主人的计划完成了,将帮派一网打尽。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有想杀我的人,但是以帮派为名追杀我的却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一旦被盖上背叛者的烙印,就无法再在黑道的世界生存。在生死关头投靠警察也是死罪,所以全日本应该没有任何帮派会再答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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