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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舞台背后的小丑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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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不是还有一个你也认识的情报来源吗?”

被半泽这么一说,森山不禁停下步子,歪着头思考起来。

“我认识的情报来源?”

半泽没管他,继续沿着高架桥下走。森山追了上来,问:“部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半泽在一家酒馆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家烧烤店,店门口旁的换气扇中不停有浓烟冒出。

这是半泽偶尔光顾的一家店,一走进去就听老板用很精神的声音招呼半泽。两个人走进先前拜托店家准备好的靠角落的一个小隔间,面对面坐下来。

“有谁要来吗?”森山看看旁边座位上摆放的筷子,问道。

“嗯,就是那个‘情报源’,我想着你也应该见一见他。”

森山一下有些紧张起来,双颊都有点儿僵硬了。

“咱们边喝边等吧。”

两个人点了瓶啤酒,轻轻碰了杯,下酒小菜是醋拌章鱼小黄瓜。

“部长,如果fox真的和电脑杂技集团有暗中交易的话,那时该怎么办呢?”

“你想怎么做?”

被半泽反问道,森山深吸口气,看着天花板。

“我个人是很想站在濑名的角度来帮助他。但从公司的角度来看,公司和电脑杂技集团之间还有着生意关系,没那么简单啊。”

“说起来你还是电脑杂技集团的负责人啊。”

森山愁眉苦脸地点点头:“名义上姑且是这样,但电脑杂技集团也只是在我们这儿有个象征性的户头,实际上什么生意往来都没有。”

“那你觉得,当初电脑杂技集团为什么把收购的案子带来跟我们谈?”

对于半泽的问题,森山歪头想了一下:“我对此也很不解,嗯,还是想不通。部长怎么看?”

“那个平山先生指名要我们公司担任顾问,一定有什么理由。”半泽道,“他说是因为上市时我们是主干事公司,但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一定还有什么必然性理由。”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们换成东京中央银行之后也依旧会满足这个‘必然条件’吗?”

森山指出的问题相当尖锐。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半泽说道,“东京中央银行能抢走合同虽说是多亏了他们的贷款能力,但是即便抛开这一点的话,他们的提案也是相当不错啊。”

“如果抛开他们的手段的话,倒也是这么回事。”森山半是讽刺地说道。

“这是自然。”半泽叹了口气,“银行在世人眼中常以绅士的形象出现,但做出来的事其实和无赖没多大区别。”

正是因为半泽看透了银行这个组织才能这么说:“这次的事,等到了解到真相之后就去帮濑名先生吧,森山,不必有什么顾虑。”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位客人。

“您的朋友在里面等您呢。”

森山朝着店员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瞬间变了脸色。

“对不起,我来迟了。”

眼前的人,森山确实认识,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人。

是三木。

“没事,我们也才刚到不久,来,快请坐。”

半泽让他坐到森山旁边。

“新环境怎么样?”半泽边给三木倒酒边问道。

“托您的福,一切还好。”

“我听说,好像是总务组吧?”

三木一边看着酒杯渐渐被满上,一边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三木比在东京中央证券的时候看上去要阴沉得多。

“还开心吗?”

三木倒吸一口凉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个优等生:“往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努力做下去的。”

“这事儿说来也荒唐。”半泽说。

三木的目光闪了闪,将视线落在了桌子上。

“据说,是伊佐山先生亲自指名要你的吧,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却把你放到总务组去,还真是把你看低了呢。”

“我很抱歉。”三木的表情看上去很老实。

“你没必要道歉嘛。还是说,难道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吗?”半泽道。

听了半泽的话,森山一下屏住呼吸看向三木。

“没有。”三木只是简短地否定了。

“你这么忙今天还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总之,先喝酒吧。”

点了几个菜,暂时僵住的对话又得以进行下去。在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之后,半泽又把话题引了回来。

“话说回来——事实上,电脑杂技集团顾问的位子被银行抢走一事,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我们心里的一个疙瘩。”半泽说道,“公司内的士气也很低落。现在跟电脑杂技集团的生意往来眼看着也快断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不觉得这其中的原因值得探究吗?”

三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两手摆在膝盖上坐直了身子:“我尽了全力,对这样的结果我非常抱歉。”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半泽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

“部长怎么这么说?”三木突然坐立不安,视线左右摇摆。

“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我就直说了吧。把电脑杂技集团的情报泄露给银行的人,就是你吧?”

没想到半泽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三木不由得神色大变。

“不、不是的。”他马上摇头否定,“不是我——”

“伊佐山点名要你过去这件事,可是连人事部都想不通啊,他有什么非要你不可的理由吗?”

“不是这样的。”

看着嘴硬的三木,半泽问道:“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呢?”

森山吃了一惊,并不是由于这个问题的唐突,而是因为他看到,三木咬着唇低下了头。

“你是知道的,对吗?三木先生。”森山直起身子问道。

没有回应。

他继续问:“三木先生,到底是谁泄露了情报?”

“是……”

三木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半泽和森山不禁对视了一眼。

“——是诸田次长。”

半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详细说给我听听。”

“那是电脑杂技集团的平山先生来拜访后几天的事。”三木颓然地沉下肩膀,有气无力地缓缓道来,“我被诸田次长叫过去,他让我说说准备用什么收购方案,说就算只是一些想法也没关系,让我全部讲给他听。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次长听了之后说‘这样大概行不通吧’。”

“理由呢?”半泽问道。

三木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说这种方案太幼稚,要更新颖一点儿才行。还说,要是成功了的话,可以把我送回银行。”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森山目不转睛地盯着三木的侧脸问道。

“说实话,我很烦恼。”三木勉强发出声音来,“我很着急,想着一定要快点儿拿出成果来。但是,崭新的划时代计划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得出来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知道了诸田次长和银行的伊佐山部长已经搭上线的事。”

“怎么知道的?”半泽问。

“组里做出了新的方案,我去次长室送报告,正要把资料放到桌子上的待裁决箱里,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邮件已发送画面——那是诸田次长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一开始我并没有偷看的念头,但是我看到了标题里面有‘电脑杂技集团’几个字……”

“邮件里是什么内容?”

半泽的语气中稍带凌厉,三木不禁咽了咽口水。

“上面写着什么有关于电脑杂技集团的重要情报,可否见面一谈。”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有说?!”森山愤怒地问道。

“我没有想到诸田次长会把我们公司的内部情报泄露给银行。再说了,那可是银行……”三木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半泽,继续辩解道,“我怎么都没想到银行会来抢我们东京中央证券的重要案件,是真的,部长,请相信我!”

讲到后来,三木已经是眼中含泪。

半泽看着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一开始还风平浪静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后来,电脑杂技集团宣布合约作废,公司里怀疑是不是发生了情报泄露的时候,我去找了诸田次长。”

“他说什么了?”半泽平静地问。

“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三木答道,“他说他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让我相信他,再等一段时间。我暂且信了。结果就在那天又被叫过去,和证券营业部的伊佐山部长谈了话。说是只要我能忘了这件事,就能把我再调回银行。”

“于是你就接受了这个交易是吧。”

三木的表情扭曲了。

“我无路可走了啊。”三木的声音之中不乏悲痛,“电脑杂技集团毁了约,在公司里我已经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继续留在中央证券的话,难道还会有什么未来吗?接下来恐怕就是在子公司的角落里,一天一天慢慢等待下调的任免令再度到来吧?但是,只要接受诸田次长提出来的条件,我就能重回银行,而且能到证券营业部这种当红部门去,从头干起,迎来新的开始。对我来说,别无选择。”

“还真是好得很啊,可以回到银行的人。”森山恶狠狠地说道,看向三木的愤怒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结果到最后,在三木先生看来,我们公司就只是个只可临时栖身、寒酸的破地方吧?但是啊,对我们这些正式员工而言,东京中央证券可是唯一的容身之所啊。我们这些人,就算失败,就算没有未来,我们也都只能留在这里。而你为了自己的前程,把我们的公司给出卖了。”

三木沉默地听着,最后道歉道:“对不起。”

“原来就算在一个职场,共用一排办公桌,三木先生也从来不是我们的同事啊。”听得出,森山的声音中饱含怨恨:“如果一开始被银行抢走顾问合约的时候你就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公司里还是会有你的位子的,但是你并没有那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就那么想回银行吗?对你而言银行究竟是什么呢?!”

三木什么也说不出,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森山怒声说道:“‘对不起’不是我要的答案。”

“够啦。”半泽说道,“银行究竟是什么,现在三木你自己才是最想知道的吧?”

对于半泽的指责,三木咬唇不语。

“我说个事情,你们暂时保密。前几天,我收到了诸田要调动的内部通知,明天就要正式发调令了。”

森山和三木两个人都讶异地抬起头。

“调去哪里?”森山一下探出身子问。

“同样也是证券营业部。”

森山睁大了眼。

“诸田的新职位是那里的副部长,是把我们公司卖掉换来的。”半泽说道,“诸田大概是听了三木的方案,觉得那样没胜算,于是就迅速采取行动,想到了一个能把自己调回银行的好办法,用情报来换取人事调令。”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话说回来,三木,我拜托你做件事。”

他怒视着这个曾经的下属:“我想知道银行的收购计划,还有关于fox的情报。”

“可这是内部情报……”

“照做,我就饶过你这回。”看着畏缩的三木,半泽冷冷道,“银行不是也利用了这次的情报泄露来获得他们作为顾问的地位吗?你们还有这么说的资格吗?还是说,你们希望把这事儿闹到行长那儿去呢?”

三木脸色苍白,找不到话来反驳。

7

第二天上午九点,诸田的调令到了。

从证券子公司营业企划部的次长,摇身一变成为银行的证券营业部副部长,很大程度上,这可能还算不上是荣升。不过对于一度被认定不可能再回到银行的诸田来说,却当真是值得庆祝的。

果不其然,从社长那里接过调令的时候,诸田的脸上笑开了花。

“谢谢您!”

诸田接过调令,深深地低下头致谢。

“要继续努力哦。”社长冈则显得缺乏兴致,简短地结束了交付仪式。

“承蒙您照顾了。”

又和一起出席的人事部长道别后,诸田回到了营业企划部的楼层,深深地向半泽鞠了一躬。

“诸田啊,这次我真是被你摆了一道。”半泽说道。

诸田心里一惊,脸上显露出茫然若失的表情。两人在楼层靠里的诸田的办公桌前,他们的对话,森山等下属应该也都能听得很清楚。

“啊,请问您在说什么?”诸田没敢抬头,眼睛朝上方小心地看向半泽。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半泽这话一出口,诸田终于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不,我完全不明白……”

“昨天,我和三木碰了面。”

诸田不语。

“事到如今饶是三木也很后悔呢,他说后悔相信了你,结果却遭到那样的对待。”

诸田也不再假以颜色,他直勾勾地看着半泽。

“但你做事也真不够彻底的。”半泽还在继续,“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评价三木的,不过既然要以人事作为条件封住他嘴,至少也该给他个过得去的职位吧?现在三木可是一肚子的不满,我觉得让这种人再来保守你的秘密不太可能啊。”

“那个,我不太明白部长您在说什么啊……”

察觉到部下们渐渐集中过来的视线,诸田僵硬地笑了笑。

“我是在跟你说电脑杂技集团的情报泄露那事儿。”

“电脑杂技集团?”诸田厚着脸皮歪着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是你。”半泽说道。

“我?”诸田故作夸张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等等,是三木对部长您这么说的吗?这可是天大的误会。”诸田继续装傻狡辩,“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呢?有什么证据吗?”

“确实没有证据。”半泽说,“但是,三木并没有说谎。再说,我也确信是你泄露了情报。不只是我,他们也是。”

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两个人对话的森山站起来,用愤怒和不信任的眼神盯着诸田。尾西和其他人也都从位置上站起来看向这边。

“我不知道三木他说了些什么,但是部长,还有你们,是准备相信他的话吗?”诸田问道。

“三木他道过歉了。”半泽静静道,“你不觉得你现在该在这里低头谢罪吗?”

然而——

“我为什么要道歉?”诸田拒绝了半泽,“就因为这种空口无凭的事?”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诸田,不珍惜的话以后我会让你后悔的。”

“这可真有意思。”诸田突然改变态度,露出无所畏惧的笑,“部长,我已经是银行的人了。随你们怎么想好了,反正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也就是说,你不承认?”半泽问。

“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诸田装傻到底,“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但还请不要故意找碴儿。”诸田环视着这些看着自己的部下们,说道,“诸位听好了,在这世上,结果就是一切。你们,已经输给了银行,再去纠结失败的原因又能怎么样呢?不如学着谦虚一点儿!”

“真不巧,我们并不认为结果就是一切。”半泽说,“你的所作所为,绝对不可原谅。我一定要让你偿还这笔债。”

“呵呵,是吗?”诸田笑得不缓不急,“我随时恭候。半泽部长,虽然我可能没资格说,但是到最后了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你要是一直还都是以银行营业二部的次长自居,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你。接下来我也该去银行报到了,告辞——”

诸田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8

半泽和三木约在了八重洲后街的一个酒吧见面,这是一家半泽熟识的店。虽然吧台空着,但半泽还是让店员把他们带到靠里的包间去了。

跟森山两个人各点了一份麦芽威士忌,边喝边等。

“诸田次长泄露情报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受到处分吗?”森山一边把酒送到嘴边,一边愤愤地说道。

“没有证据。况且那家伙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

“这么说来银行也不可能处分他吧。”

“就是这么回事儿。”半泽答道。

“那究竟怎么才能让他还了这笔债呢?”森山抬杠似的问道,“做出这种事都能被原谅的话,今后谁还会信任从银行调下来的人啊?”

“你本来就没相信过谁吧?”

森山被问得噎住了。

“我不信任的,不只是从银行调下来的人。”

“还有公司这种组织,以及这个社会吗?”半泽问。

森山一脸无趣,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是被孤立的一代嘛。”

“因为经历了就职冰河期?”

“嗯……可以这么说吧。”

“那还真是不幸呀。”

森山一言不发地喝起酒来。

“不依赖社会和公司靠自己努力做些什么,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对所有的世代而言皆是如此。”

“泡沫一代不是很轻松吗?”

听着森山发牢骚,半泽只是注视着酒杯,轻轻地笑了。

“看上去很轻松吗?”

“不是吗?就职非常轻松,什么特长都没有也可以轻松就职于一流企业……”

“所以下面的人就吃苦了,跟你一样?”

森山无声地表示赞同。

“我们那时候也有啊。”

森山抬起头:“有什么?”

“世代论呀。”半泽答道,“我们这一代也是被人叫作新人类的,给我们起这个名的就是那些被称为抱团一代 的家伙。从世代论的角度来说,制造了泡沫经济,结果又让它破碎的罪魁祸首说不定就是抱团一代。从好大学毕业,进了好公司那就是一生安泰,抱团一代把他们那时候这样的价值观和评价标准给形式化了。但事实上,他们乖乖地听从公司的话去参加了 持股会 什么的,不断买进自家公司的股票,等到要买房子的时候就把涨上去的股份抛掉凑够首付。对泡沫一代而言,抱团一代是标准的敌人。就像你们嫌弃泡沫一代一样,我们也觉得抱团一代真是讨厌得不得了。但是,所有抱团一代都不值得信任什么的,没有这种道理。反过来说,所有就职冰河期进入公司的职员都很优秀,这也不对。归根结底,世代论就是一种没有事实根据的观点。空对上面的人抱一肚子火气,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部长你对公司、组织什么的又是怎么看的呢?”

“我是一路斗争过来的。”半泽回答他,“‘和这世间做斗争’,虽然听上去可能太抽象,‘和组织做斗争’就是要求你和一切目所能及的人和事做斗争。我就是这么做的,发现错误我会直截了当地说‘这不对’,然后无数次在争论中击败对方。无论是什么世代,只要是在公司这种组织里占着坑不做事的人就是敌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沉迷人事,往往会迷失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让公司腐败的就是这种人。”

“就像诸田次长那样吗?”

“没错。”

半泽刚嘬了口酒,就感觉到有人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三木坐到了靠门口的那个位子上,也不问半泽他们喝的是什么,直接就说:“给我来一份一样的。”他表情本来就阴沉着,在店里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更加阴郁了。

“好像电脑杂技集团已经确定要收购fox了。”三木取出资料递了过去。

“这么说来,对fox的贷款也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森山抬起头问道。

“那些资金全部都是用来购入东京spiral的新股预约权的。”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管贷多少给fox,只要电脑杂技集团通过收购fox将东京spiral纳入其支配之下的话,对银行来说就成功了。到最后,那笔资金也只是打了个来回,回收起来毫无风险。

“那太洋证券又是什么情况?”半泽问道。

“似乎是让他们协助完成这个计划,事成之后,不仅有顾问费,还能拿到各种手续费。”

森山怅然无语。三木又稍许压低了声音:“还有,关于fox的业绩,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这是在证券营业部内部取得的情报。

听完三木的叙述,半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没发话。森山则一直绷着脸一言不发。

“也就是说,这就是fox要转让的原因吗?”良久后,半泽说道,然后转换了话题,“诸田去你们那儿报到了吧?”

“好像是负责客户方的副部长职位,”三木说,“配合这次东京spiral收购团队,担任银行和电脑杂技集团之间的交涉窗口之类的。”

“真是难以置信,”森山哑然看向半泽,“这都什么事儿啊。把我们先拿到的案件卖给银行,结果还是他自己负责。”

“以诸田的水平,这次玩的手段算是相当高明了。”半泽说。

“部长,都这种时候了,您怎么还能这么说啊?”森山愤愤地说道。

“那就走吧。”半泽看了一眼森山说道,结束了和三木的短暂会面。

“那个——我今后要怎么办?这样下去就算待在证券营业部也……”三木问道。

半泽起身正要迈出步子,闻言回过头来冷冷看了一眼三木,“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不愿意留在总务组,那就只能凭借实力来赢得工作了。做不到的话,就别抱怨,去好好完成你的工作。工作不是别人给你的,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和森山一起出了店,半泽说:“我想和濑名先生见一面,马上,帮我约下他。”

森山掏出手机打给濑名。

“他现在好像在青山,说要不在公司碰面?”

“告诉他我们这就赶过去。”

半泽说着,朝车站走去。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您约出来。”

濑名坐下来,脸色略带潮红。和半泽他们一样,濑名刚刚也喝了酒。

“反正对我们来说现在天才刚刚黑下来嘛。”濑名说着,向坐在半泽旁边的森山问道,“还是之前那事儿吗?”

“正是。”森山答道。

接着他给濑名讲述了一遍从三木那儿听来的消息。濑名的脸很快沉了下来,双眼冰冷得如同寒冬的湖面。

“乡田社长并不是白色骑士,而是电脑杂技集团放出来的刺客。”半泽说明道。

濑名的目光闪动,摇晃着。

“居然是这么一回事。”濑名脸上浮现出了讽刺的笑,讽刺这世上的荒诞。但这笑意又遽然湮灭,化作了悲凉孤独的神情。

“阿洋,是否相信,取决于你。”

濑名久久没有回音。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香烟,点上火。

然后他跷起了脚,就好像刚读完一本无聊的小说一样,双目无神地不知把视线聚焦在哪里,缓缓地吐出一团烟雾。

“可真有意思啊。”濑名冷冰冰地说,“我的公司达到了千人以上的规模,一般来说已经是社会上所公认的成功了吧,但实际上,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被创业伙伴背叛,被证券公司欺骗,自己尊敬佩服的人竟是个大骗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很理解你的感受。”森山说,“但是光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必须要振作起来。”

“哎呀。”濑名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他们就那么想要我这公司吗?这样践踏人心,又能得到什么呢?就那么想要钱嘛!”

濑名冷笑着,又像是呛住了,不住地咳起来。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流出了眼泪。这泪水,应该不只是因为刚才的咳嗽。

“这社会就是这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半泽说道,“如果只是一味地避开这些人,也开拓不了自己的人生。公司的将来同样如此。所以只有斗争一条路可走。濑名先生,请让我们来帮助你吧。”

“说什么帮助?半泽先生,你们公司不是东京中央银行的子公司吗?”

濑名双眼盯着地毯,不由得诧异地笑了出来。待到他收回视线,其中已包含着各种怜悯的色彩。

“这是母公司的收购计划对吧?你们这个子公司现在要帮助我们这个敌对公司,哪有这种事。你们还想骗我吗?呵呵,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谁了……”

“只要是和这个案子相关,东京中央银行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半泽斩钉截铁道,“我希望成为贵公司的战略顾问,争一口气给银行看看,粉碎电脑杂技集团的收购计划,展示出我们东京中央证券的实力。”

“不是说你们公司和电脑杂技集团还有着生意往来吗,该不会是?”

“只有户头,没有交易,解约在即。”森山也道,“我们想和您并肩战斗,拜托了。”

濑名闭上眼,沉思了起来。

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说出一句:“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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