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普加娃的时间(1/2)
老博斯基盖成了房子,但没有打出一口水井,因此斯塔霞·帕普加娃不得不到住在邻近的兄弟家的水井里打水。她肩上扛一根木扁担,两头系两只水桶。她一路走去,扁担有节奏地咯吱咯吱地响着。
帕普加娃从井里打满两桶水,偷眼环顾一下房子周围。她看到晾晒的被褥,搭在长竿子上的蓬松的羽绒被褥轻柔的被单,“我才不想要这种羽绒被子哩,”她心想,“这种被褥太暖和,而且羽毛总爱朝脚的那一头溜,我宁愿要套上棉布套子的轻毛毯。”水桶里撒出的冰凉的水淋在她的赤脚上。“我也不想要这种大玻璃窗,清洗起来多费劲。也不要这种透花纱窗帘——隔着窗帘,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也不想要这么多孩子。高跟鞋伤脚,走路也不方便。”
米霞想必是听见了扁担的咯吱声,因为她走出了屋子,站到了台阶上,请斯塔霞进屋坐一坐。斯塔霞将水桶留在了混凝土井台上,走进了博斯基夫妇的厨房,那里总是飘散着烧煳的牛奶和午餐食物的气味。她在炉边的一只凳子上坐了下来,她从来不坐椅子。米霞把孩子们打发到一边,接着便跑进了楼梯下边的储藏室。
她总能从那里掏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给雅内克的裤子,安泰克穿过的毛衣和皮鞋。米霞穿过的衣服,帕普加娃总要进行一番修改,因为她穿嫌小。但她喜欢一觉醒来便坐在床上缝缝补补。她拼上一块接角布,镶上条花边,添上条皱边,再拆掉褶缝,如此修修改改的,一件合身的衣服就出来了。
米霞用土耳其咖啡招待斯塔霞。
咖啡煮得很好,有一层厚厚的凝皮,糖往往要在上面待一会儿,然后才沉底。米霞将咖啡豆撒进小磨,然后转动小把手,这时斯塔霞对她那修长的手指怎么看也看不够。最后小磨子的小抽屉装满了,厨房便弥漫着新磨的咖啡粉的芳香。斯塔霞喜欢这香味,但她觉得咖啡本身太苦,味道也不好喝。于是她往玻璃杯里加了好几小匙糖,直到甜味盖过苦味。她用眼角的余光偷看米霞是怎样喝得津津有味的,怎样用小匙子轻轻把咖啡和糖搅匀,怎样用两个手指端起玻璃杯举到嘴边。然后她也学着这样做。
她们谈起孩子、园子和烹调。但有时米霞变得好寻根问柢:
“没有男人,你的日子怎么过?”
“我有雅内克呀!”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斯塔霞不知如何回答。她用小匙子在咖啡里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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