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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的时候,孩子们敞开门,让布里特-玛丽和海盗进去。布里特-玛丽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熬过了下半场,这是因为:首先,她不打算出现在外面,这样会有和那些小孩搭上话的危险;其次,她待在洗手间的时候,他们的队又进球了,所以他们禁止她在比赛结束前出来。就这样,布里特-玛丽在洗手间擦着头发、给球队招着运气、应付着她自己的人生危机,三件事一起做,特别节约时间。镜子里那张饱经寒冬侵袭的脸仿佛属于另一个人,对阳台植物和布里特-玛丽而言,冬天总是最难熬的。她的头号敌人是寂静,因为你无法在寂静之中判断别人是否知道你的存在,而冬天恰恰是个安静的季节,冷得人不想说话,全世界都在装聋作哑。
英格丽德死后的那种寂静,险些让布里特-玛丽彻底崩溃。
她父亲回家越来越晚,布里特-玛丽睡觉前根本见不着他。有天早晨她都起床了,父亲才走进家门。后来她早晨起床时,父亲基本上还在外面。对于这件事,她母亲开始还数落两句,后来就不作声了,因为自己起床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布里特-玛丽只好在房子里瞎逛,像那些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孩子们一样。有一次,她不小心撞倒一只花瓶,以为卧室里的母亲会朝她大喊大叫,可她根本没有。布里特-玛丽默默清理了碎片,再也没撞倒任何花瓶。第二天,她母亲一直待在卧室,直到布里特-玛丽做好晚饭才出来。第三天,她出来的时间更晚,最后干脆一天都不下床。她母亲的几个女性朋友也带着鲜花来看过她,但她们毕竟还要忙活人的事,没工夫经常过来陪她怀念一个死人。布里特-玛丽在花茎上刻了一些小凹槽,放进刷干净的花瓶里,然后清扫公寓,擦洗所有的窗户,直到有一天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她在楼梯上遇到了肯特。两人大眼瞪小眼,像一对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那时肯特刚刚离婚,有两个孩子,回家探望他母亲。见到布里特-玛丽时,他微微笑了笑,因为那些日子里,他时常看到她。
布里特-玛丽对着镜子揉揉无名指上的戒指印,文身一样的白色痕迹仿佛在嘲笑她。有人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海盗站在外面。
“哈……你们赢了吗?”
“二比零!”海盗兴高采烈地猛点头。
“那是因为我一直待在这儿,是你们让我待在这儿的,我可没有肠胃问题。”布里特-玛丽非常严肃地说。
海盗又点点头,略带困惑地嘟囔道:“好吧。”然后指指门口,前门是开着的。
“斯文又来了。”
警察站在门槛上,笨拙地朝她招招手。布里特-玛丽退进洗手间,关上门,只觉得受到了深深的冒犯,却不清楚为什么。整好发型之后,她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什么事?”她对警察说。
警察笑了笑,举起一张纸,打算递给布里特-玛丽,可纸掉到了地上。
“哎呀!哎呀!抱歉,抱歉,我想把这个给您。嗯,我想,或者说我们想……”
他朝披萨店比了个手势。布里特-玛丽觉得他指的是他和坐轮椅的女-人。警察又笑了笑,先是两手交叉扣在肚子上,接着又改成两臂交叉扣在胸前。
“我们觉得您需要住的地方,当然,当然,我明白,您不愿意住镇上的旅馆……您愿意住哪里尽可以去住!这是自然!但我们认为这个地方可能比较适合您,您觉得呢?”
布里特-玛丽看着那张纸,像是一则手写的广告,有许多拼写错误,大意是有一处房间对外招租,底下有张照片:一个小个子男人戴着帽子,似乎在跳舞。至于这则广告和这个跳舞的人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未解之谜。
“我为她设计了这条广告。”警察热情地说,“我在镇上报班学的,她是个很好的人,我是说出租房子的女士,她刚刚搬回博格来。当然,是暂时出租,她打算卖房子。不过房子就在博格,离这儿不远……走过去就行,我也可以开车送您,您不介意吧?”
布里特-玛丽紧皱着眉头。外面停着一辆警车。
“用那个送?”
“是的,我听说您的车送修了,我可以把您捎过去,一点都不麻烦!”
“这对您来说显然不是问题,可我要是坐着一辆警车在这个社区晃来晃去的,大家还以为我是罪犯呢,您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警察面有愧色。
“不不不,当然不是,您肯定不希望这样。”
“我当然不希望。”布里特-玛丽说,“还有别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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