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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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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严肃地摇着头,足协的女-人更加担忧地看着银行。

“你们队的一名球员,就是这个帕特里克·伊瓦尔斯……”

“我怎么啦?”躺在地板上的蛤蟆紧张地问。

“他怎么了?”银行咆哮道。

“是啊,帕特里克怎么了?”第三个人问。

蛤蟆的父亲不知何时站到了布里特-玛丽身后,他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夹克翻领上还别着一枝红色的郁金香。肯特穿着皱巴巴的衬衣站在他旁边,朝布里特-玛丽微微一笑,她立刻想要拉住他的手。

“帕特里克比其他人小两岁,不符合比赛年龄规定,除非得到豁免。”

“那就豁免他啊!”银行哼道。

“规定就是规定!”

“真的?认真的吗!你给我过来,小兔崽……”银行吼道,愤怒地抡起棍子猛抽镇队教练。为了躲避殴打并且把她向下拉到他站的梯级上,对方试图抓住她的棍子,争夺的过程中,两人都没站稳,就在他们即将一起摔下楼梯的时候,一只大手手铐般钳住镇队教练的胳膊,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镇队教练转了两圈,向后靠在楼梯上,瞪大眼睛看着肯特。肯特继续钳制着他的胳膊,用他特有的直白方式(告诉别人他要和德国人做生意的时候,肯特也会这样说话)告诉镇队教练:

“您要是敢把盲人推下楼梯,我会上法庭起诉您,告到您全家老小外加未来八代全部脱-了裤子还债。”

镇队教练瞪着他,银行重新站稳,再次不小心拿棍子在教练肚子上戳了两三下,足协的女-人不肯善罢甘休,拿出一张纸递给银行。

“这儿还有一张抗议书,是你们的对手写的,投诉你们队的‘微加’,从她的社保号码看……”

“我的名字是‘薇卡’!”薇卡站在楼梯顶端吼道。

女-人不自然地挠挠耳垂,挤出一个笑,脸上好像打过了局部麻醉针。接着她转向布里特-玛丽,因为目前看来她似乎是这群乌合之众里面唯一讲理的那个。

“只有得到豁免才能让这两个孩子参赛。”

“所以说,你们打算禁止帕特里克和薇卡参赛,就因为镇足球队太&14238;,不敢和一个小女孩还有比他们小两岁的男孩比赛!!”肯特说。

“你们还真是&14238;啊!”银行叫道,棍子又不小心戳到了镇队教练的运动衫,还戳了拿文件的死老头一下。

“我们不是该死的&14238;——”镇队教练嘟囔道。

就这样,薇卡和帕特里克得到豁免,可以参加比赛了。帕特里克他爸揽着儿子的肩膀,两人一起走下楼梯,来到赛场,看上去像长出了翅膀一样开心。

其他孩子也跑到场地上,开始围着球门热身。除了没踢进过一个球,热身进行得还不错。

布里特-玛丽和肯特留在楼梯上,就他们两个。她捡掉他肩膀上的一根头发,抚平他衣袖上的一道褶皱,动作十分轻柔,好像根本没有碰到他一样。

“你怎么知道要那么说的?说他们……&14238;?”她问。

肯特笑起来。看到他的样子,布里特-玛丽禁不住在心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别忘了我有个哥哥,每次他对我这么说,我都会上钩。你还记得我从阳台上跳下去摔断腿那次吗?只要阿尔夫说我没胆子干什么,我就非要去干!”

“你真好。郁金香也很可爱。”布里特-玛丽小声说,不过没问肯特追她这件事是否也在阿尔夫认为他没胆子去干的事情的范围内。

肯特又笑了。

“郁金香是我从蛤蟆他爸那儿买的,他在花园的温室里种花。真是个疯子,对不对?他一个劲儿地劝我挑红的,因为它们‘更好’,差点没烦死我,不过我告诉他,你喜欢紫的。”

她拂掉裙子上看不见的灰尘,控制着自己。

在常识的驱使下,她两手一扣,说:

“我得过去了,比赛很快就开始。”

“祝你们好运!”肯特靠过来亲了亲她的脸,她觉得脸颊很烫,而且必须抓住金属栏杆才不会从楼梯上跌下去。

当他走到最后一个空位前坐下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肯特第一次为了她到什么地方去,也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他以她的陪同者的身份出现,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反过来。

斯文坐在肯特旁边的位子上,凝视着地板。

布里特-玛丽每走一步都要深呼吸一次。银行和白狗在场地旁的长凳上等她,坐轮椅的女-人也在那儿,脸上带着特别满意的表情。

“您怎么来的?”布里特-玛丽问。

“开车,你知道吧。”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披萨店、小超市和邮局的生意怎么办?不是还要营业吗?”

坐轮椅的女-人耸耸肩。

“还有谁会去买东西啊,布里特?博格的人都来啦——都在这儿!”

布里特-玛丽拼命揉-搓着衬衣上看不见的褶皱,速度快得像是在钻木取火。坐轮椅的女-人安抚地轻轻拍她。

“紧张,是吗?没关系,布里特,我告诉那个裁判了,嗯。我会和布里特坐在边线这儿。因为我有那个什么……怎么说来着?安慰布里特的魔力,嗯。裁判说:‘得了吧。’我说:‘这儿怎么没有残疾人座位区,这样违法,嗯。’我还说:‘我可以起诉你们,你知道吧。’所以现在我才坐在这儿,最好的座位,不是吗?”

布里特-玛丽礼貌地和她打过招呼,来到走廊里,钻进厕所呕吐起来。回到长凳上的时候,坐轮椅的女-人还在说话,手指紧张地把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全部敲打了一遍。白狗朝布里特-玛丽所在的方向嗅了嗅,银行给她一包口香糖。

“这很正常,重要比赛开始之前,人们经常会食物中毒。”

布里特-玛丽一只手捂着嘴巴嚼口香糖,因为如果大大咧咧地嚼,大家会以为她是有文身(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的那种人。这时候,观众席爆发出阵阵掌声,裁判入场了。接下来,那支连自己的正规球场都没有的博格队开始比赛。

拥有一整个社区的人到场加油助威显然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过也只是一方面的优势而已。

比赛中的第一个意外出现了:恐龙被人阻截——确切地说,是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对方是个发型复杂的大块头男孩。恐龙第二次抢到球时,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不过这次捅得更狠。距离布里特-玛丽几英尺远的地方,镇队教练穿着已经——湿——透的运动衫激动地跳上跳下,大声鼓励道:

“干得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布里特-玛丽觉得自己简直要犯心脏病了,她惊恐地把自己的感觉告诉银行,银行却说:“别担心,看球赛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既然如此,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想要看球?布里特-玛丽暗想。恐龙第三次拿到球,大块头男孩从场地另一头全速冲过来,抬着胳膊肘,然而下一秒他就仰躺在地,麦克斯昂首挺胸地站在他旁边,投降般举着胳膊。裁判正准备罚他下场,却发现他已经朝长凳那里走过去了。

“麦克斯!嗯!你真是——怎么说来着?”坐轮椅的女-人淹没在喜悦之中。

银行拿棍子点点麦克斯的鞋。

“说起话来像他们,踢起球来像我们。”

麦克斯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但布里特-玛丽没听清。

比赛继续。布里特-玛丽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站了起来,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赛场上,三个球员撞在一起,足球蹦蹦跳跳地朝边线滚去,突然停在本的脚旁——眼前这一刻,本、足球和球门之间毫无阻隔。本凝视着球,球场里的每个人都凝视着他。

“射门。”布里特-玛丽小声说。

“射门!”看台上的一个声音叫道。

那是萨米,他旁边站着个红脸膛女-人,这是布里特-玛丽第一次看到她穿着护士服以外的衣服。

“射——门!!!”银行吼道,棍子在半空中挥舞。

于是本射门了。布里特-玛丽双手捂脸。银行差点把坐轮椅的女-人的轮椅掀翻,嘴里喊着:

“怎么样了?告诉我怎么样了!”

看台上鸦雀无声,似乎没人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起先,本差点哭出来,然后他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后来他发现自己被一大群尖叫着的人压在地上,他们都穿着白球衣。博格1∶0领先。萨米平伸着胳膊在看台上跑来跑去,好像一架飞机。肯特和斯文同时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小心互相抱了个满怀。

红脸膛女-人从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场地上,一群裁判想拦住她,可他们做不到,哪怕带着枪也不行。本和他妈妈在赛场上跳起了舞,仿佛谁也不能剥夺这次尽情表演的机会。

博格最后以1∶14输掉了比赛,情况看似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他们比赛时却一直是抱着“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变”的想法踢球的。

因为情况的确有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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