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七、新婚之夜 · 1(2/2)
然而,头一阵子肠胃号叫缓和之后,格兰古瓦一看,只剩一个苹果了,不禁觉得难为情——其实没有必要。“您不吃么,爱斯美腊达小姐?”
她摇摇头,以沉思的目光注视着小室的圆顶。
“她在想什么鬼?”格兰古瓦心里说,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总不可能是拱顶上石刻的侏儒的鬼脸这样叫她全神贯注吧?活见鬼!我完全可以同它比个高下。”
他叫了一声:“小姐!”
她好像没有听见。
他高声叫道:“爱斯美腊达小姐!”
还是不起作用。少女的心在别处。格兰古瓦的声音没有能力把它召唤回来。幸亏小山羊来干预了:它轻轻拽拽女主人的袖子。埃及姑娘赶紧说:“佳利,你怎么啦?”仿佛惊醒过来了。
“它饿了,”格兰古瓦说,搭上了话很高兴。
爱斯美腊达开始把面包掰碎。佳利就着她的手心窝吃,姿态优美。
不过,格兰古瓦不让她有时间重新坠入沉思,壮胆提出了一个微妙的问题:
“那么,您不要我做丈夫?”
姑娘瞪着他,说:“不要。”
“做您的情人呢?”格兰古瓦又问。
她又噘噘嘴唇,回答:“不要。”
“做您的朋友?”格兰古瓦还问。
她又凝视他,想了想,答道:“也许吧。”
这个“也许”向来是哲学家珍视的,格兰古瓦胆子更大,又问:
“您知道怎样叫做朋友?”
“知道,”埃及姑娘答道,“就是好比兄妹俩,两人的灵魂互相接触而不糅合,又像一只手的两个手指。”
“那么,爱情呢?”格兰古瓦问。
“啊,爱情?”她说,声音颤抖,眼睛发亮。“那既是两个人,又是一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融合为一个天使。那就是天堂!”
这街头献舞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艳丽,格兰古瓦感动异常。在他看来,这样的美貌正是同她言词的几乎东方式的(82)魅力完全协调的。她那纯洁的鲜红嘴唇微微泛起微笑,她那率真而又端庄的容颜由于思虑不时显得暗淡,就好像镜子上哈了一口气似的;黑黑长长的睫毛低垂,时时射出无可形容的光芒,使她整个面貌显得那样芬芳沁人,——正是后世拉斐尔把处女的纯洁、母性的美丽和神祇的圣明,神秘地交汇糅合恰到好处而获致的典范。
(82)按西方人的习惯看法,所谓“东方式的”代表着神秘、语言富于隐喻之类。
格兰古瓦还是追问下去:
“那必须是怎样的男人您才乐意呢?”
“他必须是个男子汉。”
“那我呢,我怎么样?”
“他必须头戴头盔,手执利剑,靴跟上马刺金光灿烂。”
“得,那就是说,没有坐骑就算不上男人。……您是爱着一个人吧?”
“以男女之爱?”
“以男女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