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把秘密透露给山羊的危险 · 3(1/2)
“我也不知道,”她答道。
“竟敢如此放肆!一个钟夫抢女人,就跟子爵似的!下贱小民竟然偷猎贵族的禁脔!天下少有!不过,也把他教训够了。彼埃腊·托特律这个马夫揍贱民,是历来最厉害的。要是您觉得好玩,我可以告诉您,您那个敲钟的狗皮都全给他干净利落地扒下来了!”
“可怜的人!”吉卜赛女郎说,——队长的一番话使她又回想起耻辱柱的场面。
卫队长哈哈大笑:“牛的角!瞧这个怜悯劲儿,真恰当,就跟羽毛插在猪屁股上似的!我真愿意挺着个大肚子像教皇那样,要是……”
他猛然打住。“对不起,小姐们!我看,我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呸,先生!”加伊封丹说。
“他是用那个贱丫头的语言对她说话哩!”百合花轻声说。醋劲越来越大,满腔怨恨有增无已:她看见卫队长为吉卜赛姑娘、尤其为他自己神魂颠倒,转着脚跟,不断以粗野天真的大兵式的献媚态度叫嚷:“凭我的灵魂,真是美丽的姑娘!”
“衣服穿得那样粗野!”狄安娜·德·克里斯德伊说,还是那样笑着,露出美丽的牙齿。
这么一斟酌,恰似一道光芒,使其他几位茅塞顿开。她们立刻看到了埃及女郎可攻之处。既然啃不动她的美貌,就向她的服饰猛扑上去。
“说真的,小姑娘,”蒙米歇说,“你是从哪儿养成的习惯,头上不戴披巾,里面不穿胸褡(15),就这样满街乱跑?”
“裙子还短得可怕(16),”加伊封丹补充说。
百合花尖刻地接茬:“亲爱的,您那镀金的腰带会搞得什二长把您抓去的(17)。”
(15)即乳褡子、兜肚之类。
(16)当时直至19世纪上半叶,西方妇女的裙子,讲究一点的,应拖至脚面,甚至长摆曳地。
(17)什二长比什长高一级。金器或镀金器,中世纪只许有一定地位的人佩戴。
“小姑娘,小姑娘,”克里斯德伊说,毫不怜悯地冷笑着:“你要是老实点,光胳臂上套上袖子,不就少给太阳烧烤了吗?”
这场面真该较孚比斯聪明一点的人看看:这几位美丽的姑娘羞恼万分,鼓其毒舌,围着跳舞姑娘盘旋、滑动、扭曲。她们既残酷无情,而又优雅大方。她们恶毒地把她那可怜的缀满金属碎片的佻薄服饰挑剔来,挑剔去。笑个不停,挖苦不已,侮辱不休。冷嘲热讽,倨傲垂怜,目光似刀,向埃及姑娘倾泻不已。简直就像那古罗马青年贵妇们把金针深深刺进美丽女奴的胸脯而乐不可支。又好似漂亮的猎犬鼻孔大张,眼里冒火,围着主人的目光制止它们吞吃的可怜母鹿转来转去。
在这些大家闺秀看来,这么一个满街跳舞的下贱姑娘毕竟算得了什么!她们似乎毫不考虑她就在面前,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对着她自己,大声对她品头论足,好像她是个什么相当不干净、相当下贱而又相当漂亮的物件。
吉卜赛女郎对于这些针刺并不是毫不在乎的。不时可以看见她羞红了脸,眼睛里或者脸颊上怒火燃烧,或者嘴唇闪动,似乎什么轻蔑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她噘起小嘴,藐视地作出我们已经熟悉的那种娇态。不过,她始终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孚比斯:那是忍从、忧伤、温柔的目光。这目光也满含着幸福、柔情。好像是她在竭力克制,免得被赶出去。
至于孚比斯,他笑着,以既怜悯又唐突无礼的态度袒护着吉卜赛姑娘。他把金马刺碰得直响,不断说:
“让她们去说吧,小姑娘!您这身装束也许有点荒唐粗野!不过,您这样标致的姑娘,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上帝!”金发的加伊封丹酸溜溜地一笑,扬起她那天鹅似的脖子,嚷道:“我看,御前侍卫弓手们也太容易为埃及姑娘的美丽眼睛心里着火啦!”
“怎么不行?”孚比斯说。
队长就像随意扔出一颗石子,甚至扔到哪儿去了也不在意,这样答了一句。小姐们一听,科隆伯大笑起来,狄安娜、阿麦洛特和百合花也大笑起来,然而百合花同时眼泪涌了上来。
吉卜赛女郎刚才听科隆伯和加伊封丹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盯着地面,这时眼睛里欣喜而又自豪的火花闪耀起来,她抬起头来,又凝视着孚比斯。此刻她更是艳丽惊人。
老夫人目睹此景,感到大受侮辱,不能理解。
她忽然叫了起来:“圣母呀!是什么在碰我的腿呀?啊!坏畜生!”
原来是母山羊来找女主人,向她冲去,一开始它的角就缠在尊贵的老夫人坐着的时候拖到脚下的一大堆衣裾之中了。
注意力给分散了一下。吉卜赛姑娘一声不响,把它解救了出来。
贝朗惹尔雀跃不已,大叫:“瞧这小山羊,脚爪还是金的哩!”
吉卜赛姑娘长跪下来,脸颊贴着那抚爱着她的山羊脑袋,仿佛请它原谅刚才那样撇弃了它。
这当儿,狄安娜俯下身去,贴着科隆伯的耳朵说:
“唉!我的上帝!刚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呀?她就是带母山羊的吉卜赛姑娘!听说她是女巫,她的山羊会变种种神秘的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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