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平方(1/2)
这天深夜,十一时四十五分回到家,外浦淳一拿出钥匙开门,三分钟后发现妻子被勒毙于卧室床上,约莫又过了一分钟,他打电话报警。
三分钟在客厅沙发抽完一支香烟的时间。
“家里没有任何动静,我并不觉得不自然,因为我已事先交代过可能午夜零时过舌才会回家,所以以为内人又独自出门去玩。至于客厅亮着灯,我同样没放在心上,因为内人外出时总是花太多时间在化妆上,导致最后慌乱之间常忘记关灯。
“我坐在沙发上,先抽了一支香烟——唯有内人外出时,我才能够悠闲自适地在家中抽烟……内人严禁我抽烟……她并没有坚持说自己有拒抽二手烟的权力,而是喜欢对我下命令!她剥夺了我的各种自由,却反而自己享受自由……
“不,夜间外出游玩之事,我最近已经毫不过问,一切随她。一方面是因为结婚已经十四年却未能生育子女,我也该负部分责任;另一方面则是我不过是国税局的一介小职员,虽然生活安定,却毫无情趣,没有哪个女人会死心塌地地整天在家陪我一辈子……
“再说,反正我若问她,她也只是随口搪塞两句……从上个月起,她每星期大概都有一两个晚上会出去,却尽讲一些马上就会被拆穿的谎言,像‘弟弟为了婚事找我商量’之类……
“虽然已是中年,但由于身材娇小玲珑,加上有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岁左右……以前也曾犯过一次错,所以能想象她外头又有了男人,但我完全不想知道真相……
“从很久以前,我就已对内人漠不关心了。
“今夜,我也是坐在这沙发上边抽烟,边思考自己的事,并未去猜测内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我心里惦记着一件很重要的事……该怎么讲呢?应该可以算是站在人生的分岔口吧!我的工作是计算金钱,几乎是每天看属于别人的以亿元为单位的金钱。这种工作持续至今,自己都已经快熬到五十岁了,再加上身体毛病又多,难免会考虑是否该这样下去一辈子……
“不只这样,今晚还发生了一桩令我困扰的事……因此,我茫然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发觉香烟已经烧光时,我站起来,把烟屁股丢进流理台,开门,打算换下衣服——因为衣橱在卧室内,我打开卧室门。
“里面虽然漆黑,但只开一道缝我就知道内人出事了。这间卧室你也见到了,是很粗糙狭小的房间,双人床就占据到将近门边,灯光照人,正好照到内人由床上仰卧垂下的脸孔,长发和一只手臂碰到地板……
“而且脖子上缠着东西,一眼就见到内人脸孔痛苦扭曲,似乎已经死亡。或许冲击太大吧!我的反应恰似已缺少润滑油的机器般缓慢。
“我记得当时曾在想,如果内人还可以讲话,这时候一定会怒斥‘还在蘑菇什么?快确认我的死亡,然后报警’。
“我开灯。一瞬间所有景象恍如幻灯片般清晰地立刻浮现眼前。我的头皮像被不透明的塑料袋罩住,意识混浊,逐渐丧失现实感,仿佛做了一场可笑的梦……
“我走近床前,低头。内人扭曲的脸孔看起来像正在笑,也像我眼睛见不到的男人仍搂抱住她,而她正发出快乐的呐喊……
“啊,可是,那种感觉是在打电话报警后,重新面对尸体,开始稍微有了发生事件的实感之后。事实上,当时我怔立在尸体旁将近一分钟,只是凝视着枕边茶几上和桌灯一同掉落地板的烟灰缸和好几截烟屁股……更茫然地想着,幸枝禁止身为丈夫的我抽烟,却允许带进这个房间的陌生男人抽烟……”
现场搜证结束,尸体被送赴解剖,客厅里恢复夏夜的静寂时,被害者的丈夫如上地回答刑事的问话。
“作为凶器的领带是你的吗?”从家中床铺上被叫起来的安原脸上浮现平静的微笑,只有声调露出不高兴地问。
在警局里,他已经是任职二十多年的资深刑事,婚姻生活也比跟前身为事件发现者的男人多了七年。也不知来自何处的第六感,从见到仿佛被硬塞人这个狭窄家中的外浦那魁梧身材的瞬间,他就奇妙地确信——凶手一定是这男人!
“是的,是今年二月我生日那天,我的女性属下送的生日礼物。”
安原想象:一定是年轻女性吧!
目前外浦虽系着公务员最常见的朴素灰色领带,但是凶器却是水珠图案的华丽领带。
“是在卧室衣橱内的物品吗?”边问,安原边重新观察眼前的男人。
对方比中等身材的安原更大上一号,感觉上根本不像小职员,出乎意料的是这样魁梧的男人却具有神经质,也许是来自隐藏在脸颊肉中的小眼睛和鼻子吧!
名片上印着的职阶也和他的体格不搭调——是国税局里很低的职务。
“是的。因为太鲜艳,我从未使用过,一直都放在衣橱内。但约莫一个月前,内人说她有个朋友很适合这样的领带,问我是否可以送对方……此后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衣橱里有三、四十条领带,没有余裕去注意每一条……”
安原接着问:“那么,与你太太交往的男性,你知道是谁吗?”
“我刚刚也说过,虽然察觉有那样的男人存在……”
“没有具体的证据?”
“没有。不过,我想你们只要调查,应该能够查出。”外浦很沉重似的睁开厚肿的眼睑,以线一般细的眼睛偷瞄了安原和坐在他旁边记录的年轻的中谷。
“到目前为止,你太太曾带过男性回家吗?”
“从来没有。不,也许只是我没有发觉!我讲过好几次,我对内人的行为没兴趣……”
外浦恨恨说完之后,摇摇头,把脸埋在粗大的双手中,长叹出声。
安原又陪同唏嘘几声,但内心却否决了。无法想象会有对妻子红杏出墙漠不关心的男人存在——不管是处于何等倦怠期的夫妇!
但安原对此事件抱持乐观的态度,认为这是很寻常的情杀,应该可以轻易解决。
“那么,为求慎重起见,我要请问……”
外浦打断安原的声音,忽然抬起脸来,叫着:“刑事先生!”边叫,视线却忘了将焦点集中在刑事脸上,“刑事先生,你现在正怀疑我是杀害内人的凶手吧?”
“不,没有这回事。”安原慌忙摇头。
“你的确在怀疑!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眼睛没有笑意……和我同样是公务员的眼睛正在说,你就是杀妻凶手。”
外浦那双沉入脸颊肉中、有如小石片般无表情的眼睛一直窥视安原的脸,然而,视线依然没有焦点,梦呓般低哑的声音让安原的耳朵里产生毛毛虫爬行般的恶心感觉。
“请你坦白问我吧!问我是否就是杀死内人的凶手。这样比较好。”
“那我问你,是你杀死了你的妻子吗?”安原勉强保持笑容,问。
外浦没有直接回答,说:“我有不在现场证明。”
“关于这点,请详细说明你今天至回到家之前的一切行动。”
“是的……今天傍晚我五时半开车离开办公室,之后在附近接情妇上车,前往真鹤,那位情妇应该可以证明我不在现场。方才法医说过,内人是在九时半至十时之间被杀,对吧?”
“没错,不过准确时刻必须等解剖结果……”
“不,只要大概时刻就行。若是该时刻,我正在真鹤和情妇躺在床上。”
听了外浦的话,安原才惊异似的反问:“情妇?你也有情妇吗?”
外浦理所当然般地颔首:“去年秋天,我和酒廊女侍应生有了关系……不,虽说是酒廊,却也只是凭我的薪水勉强能够花得起钱、位于新宿巷道内的小酒馆……我和里面的女侍应生……正因为迷恋上她,我才能够漠视内人的异性关系。”
外浦从脱在沙发上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拿出记事本,写上数字,撕下那页,递给安原。
“这是真鹤的别墅的电话号码。我回家了,但她应该还在那边。当然,别墅是我朋友所有,光是付这个家的贷款我都焦头烂额了,更别说什么别墅……朋友要在伦敦滞留两年,所以把钥匙交给我保管。之前,我已经多次带着她……”
外浦拿回安原手上的纸条,写上女人姓名,再次递给他。
——小野田玲子。
“这是她的姓名,如果你现在立刻打电话,就能证明我并非凶手。”
但是……
安原在心中喃喃自语:若是情妇,也有可能作伪证的……
即使这样,安原仍旧站起身来,用玄关前的电话机试拨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他正打算挂断时,对方终于拿起话筒了。
“喂?”是男人的声音。安原沉默不语。
“哪一位?”对方怀疑似的提高声调。
“请问姓名是小野田玲子的女性……”安原表明自己身份,并说出姓名。
立刻,电话像断线般,话筒里静寂无声。
五分钟后,安原挂断电话回到客厅。见到安原眉间皱纹更深了,外浦却笑了。
“如何?已能够证明我无辜了吧?”外浦问。
安原摇头。刚才在讲电话时,就算人在客厅,应该也能听见片断内容才对,但……
“她不可能证明!你的情妇在别墅的床上……同样被人勒毙……接听电话的是神奈川县警局的刑事。”安原机械地看着手表,确定时刻是凌晨一时五十六分之后,接着说,“约莫两小时前,真鹤车站前的派出所接获报案,说是有女人在别墅被人杀害……”
一旁的中谷脸孔扭曲,边摇头边看着安原。
但更惊愕的人却是安原。与其说刚才电话中所听到的事实令他惊愕,不如说坐在面前的外浦淳一的反应更令他愕然。
外浦一动也不动,唇际的微笑扩至整张脸孔。
“玲子虽死,依然是证明我无辜的最重要证人。接电话的刑事有提到玲子是什么时刻遇害的吗?”
“不等到解剖结果出来无法确定,但依现场搜证及验尸所得,大致是九时半左右。”
“那样的话,她更是我的不在场证明的重要证人吧?九时半曾和她一同在真鹤的别墅床上的我,同一时刻不可能在东京的这个家杀死内人。”
安原感到一阵混乱: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想说些什么?
“你……已经知道小野田玲子死在真鹤?”
“是的。刚才我讲过她在别墅里,却并未说她活着,对吧?”
“但是……”
外浦摇头,叹了口气:“最初我发现内人死亡,一分钟后打电话报警。这句话我也讲过,记得吗?但电话是打到真鹤的派出所……向110通报内人遇害的事件则在十分钟后,约莫午夜零时。”
“虽然你……不是你妻子的命案凶手,但你承认自己是在真鹤发生的杀人事件的凶手?”
外浦像很蔑视安原才勉强挤出声音一般,静静回答:“是的。”
“但是……”
安原注意到对方反复用原子笔做出测试握力般的紧握动作,立刻,对方刑事在电话中的声音重现了:“是的,这边的被害人也是被人用领带勒毙……”
——没错,如果是外浦这种像钢铁般坚硬的手指,用一条领带就能简单勒住女人脖子——令其死亡!
他抬起脸时,外浦正在微笑。
“发现内人的尸体时,我首先担心自己被怀疑。事实上,现在你就在怀疑我……不过,我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担心,因为自己拥有在真鹤杀死小野田玲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只是,如果真鹤那边的尸体就这样放着,可能好几天才会被发现,恐怕无法推定出正确的死亡时刻……
“所以我在想,有必要让玲子的尸体马上被发现……就拨了曾因某种机缘而留在记事本上的真鹤派出所的电话号码……如果玲子的推定死亡时刻和内人遇害的时刻约莫同时,那……我就算开车高速飞驰,最少也要用两个小时,才能先在真鹤杀死玲子,又在东京杀死内人。”
漠视两位果然若失的刑事,外浦那微笑中漠无表情的眼眸正在说:这样一来,你们应该相信我并未杀害内人了吧!
我们断定外浦幸枝遇害的时刻是九时半。验尸的结果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前后偏差只有十五分钟。另外,位于国分寺的外浦家四周,每晚都有一位男人在慢跑,这人在九时二十五分见到卧室玻璃窗映照出疑似幸枝的身影……
虽只是在座灯般的淡淡灯光中如幻影般浮现一瞬,却很明显是一丝不挂的影子,所以年纪尚轻的那男人于十分钟后再度经过窗前时,当然又会投以好奇的视线,但是当时灯光已熄灭,窗户也漆黑了。
亦即,可以想象凶案是发生于该十分钟之内。
而我们也认为,放在现场枕畔的座灯会掉落地板,电灯泡破掉,乃是被害者遇害之际抵抗的结果。
但是在与国分寺直线距离有一百公里、开车再怎么高速行驶也要两小时才能到的真鹤的别墅中,外浦的情妇也是以同样手法被杀害,行凶时刻也约莫是九时半!
别墅隔壁住着某位名作曲家一家人。即将参加入学考的小女儿在该时刻听见隔壁有人争吵的声音,某种物件摔坏的声响,以及女人的惨叫声。她关掉电视,侧耳倾听,却已恢复静寂了。
即使这样,她仍旧感到不安,一直注意邻居的动静。大约十五分钟后,她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两小时后,听到划破海边深夜静寂的巡逻警车的警笛声。
这边的验尸结果也是一致,所以可认为小野田玲于是在该时刻遇害,不,是可以如此断定。因为是国家公务员犯下那样轰动的事件,再加上外浦也已借那种方式的供述让事件付诸解决,我们已经知道了行凶时间。
坦白说,两桩事件皆发生于九时半,偏差五分钟左右,而且不只是行凶时刻,两处现场也奇妙地类似。
国分寺的事件发生后不久,我前往真鹤,观察别墅的卧房。但不论是房间大小、双人床的形式和位置、床上方的风景画、床畔的茶几和掉落地板上的烟灰红与座灯,一切都如同国分寺现场的拷贝。
由于卧室格局大致上相同,所以相似也是理所当然。但是,真鹤那边的被害者也是在案发时一丝不挂地被人用领带勒毙,连仰卧、胸部以上从床缘垂下的姿态也相同。若只看两桩事件的现场照片,绝对会陷人奇妙的错觉,认为一桩事件只不过是另一桩事件的拷贝,甚至会困扰不已:究竟哪桩事件是真,哪桩事件是复制?
当然,在这桩事件中,最令我感到可怕的是外浦淳一这个男人。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外,他是那种在拥挤的电车上,或是商业街的快餐店内四处可见的平凡男人。却不知何故,总觉得他并非真正的外浦淳一,而只是外浦淳一的赝作,亦即,他仿佛是某个人的复制品!
居于相同的立场,我忽然担心了:难道所谓的公务员皆是这样?
不,那男人还是不一样的。从在国分寺的现场突然听到他有不在现场证明时,我就觉得他那巨大的身体有如玩具熊般虚假,如果剥掉他脸颊上的肉,或许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是的……我在多年的刑事生涯里,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凶手。
在现场讯问时,他突然告白自己杀害情妇后,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表示想自首,因此,我带他回警局进行详细侦讯。
“我对玲子那般迷恋,但是她却说她另有男人,要我和分手。我抱着最后一次相聚的心理邀她到别墅,但一开始拥抱后,不想把这个女人交给任何人的念头就立即有如暴风雨般袭向我,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紧拉着领带勒住玲子的脖子……”
这是他所叙述的动机。
对于这项自供,也取得了证实。外浦说他七时左右在小田原下东名高速公路后,在镇上的加油站加油。该加油站的青年还记得两人,不,准确地说,青年真正记得的只是坐在旁边的玲子。
玲子是神似女明星的冷漠美人,而青年则是的影迷。
青年对驾驶座的男人几乎毫无记忆,也表示身材并不是特别高大,但是我们认为那男人应该就是已经自白的外浦……从别墅的卧室发现无数外浦的指纹,而且外浦的部属也证言,勒在玲子脖子上的凶器——领带——是那天外浦下班时所系的领带。
关于那条领带,外浦说:“回到国分寺的家中,报警之前,我想起领带仍勒在玲子的脖子上,所以忙又从衣橱里拿出一条,系上。”
散落在别墅卧室地板上的烟屁股也是外浦平日所抽的品牌,滤嘴上发现的血型也和外浦的血型相同……掉在床单上的头发,以及从被害者体内采集的男性精液,也都与外浦相同。
既然能证实供述的证据如此齐全,我们决定遂行逮捕了,但……那家伙的态度突然改变了。我不只是惊讶,更感到恐怖……
听到安原说“逮捕”两个字,外浦短暂沉默后,开口:“能给我支香烟吗?”
抱着慰藉一因自供而使案情获得解决,安原微笑着递出香烟。
外浦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开玩笑似的说:“真希望侦讯室内未贴禁烟的牌子。”
之后,他的声音很自然地接着说:“刑事先生,我方才的供述全部是假的。”
冷气开放、四面皆是墙壁的狭窄侦讯室内凉得有点冷,但外浦的额头却因汗水而油亮发光,依然用漠无表情的眼睛凝视着安原。
“我没有杀玲子。我说过玲子有了另外的男人,杀她的就是那男人。那天,我的确是五时半和玲子会合,但是我怕和她的关系惹出麻烦,在车上就对她提及分手之事。当时玲子笑了,回答‘什么分手?太夸张了,我本来就有真正喜欢的男人,和你,纯粹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玲子又说她今夜想和那男人幽会,要我把真鹤的别墅和车子借她,所以我把车子和别墅钥匙交给她后,马上就下车。她是自己开车去见男人,和那男人一起前往别墅的,是那男人杀死了她。”
“若是这样,你为何知道他们曾在小田原加油的事?”虽然呆怔一下,安原仍旧问。
“那是因为我下车时告诉过她,油箱剩下的汽油可能不够开到别墅,最好先在我平常一向加油的小田原的加油站加油。我的确和玲子多次前往真鹤,但是彼此只是玩一玩,所以我并无杀人动机。这点,你们只要去问玲子的同事就能轻易证实……
“还有,我虽知道玲子有男人,却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容貌……是那男人杀死玲子的,车上烟灰缸内也有在真鹤的现场找到的烟屁股,对吧?是对方企图陷害我……”
“那么,领带呢?”
“我一向很爱流汗,所以在五时半下班开车时,把领带解下来,下车时忘记带走了。”
“若是这样……为何在这之前你会承认自己杀人?”
“我是为了洗脱杀妻嫌疑才说谎,而一旦说了谎,就只好再继续以谎言掩饰……但是刑事先生,杀害玲子的人并不是我,我有不在现场证明。”
“不在现场证明?”
“是的,你也知道的不在现场证明……”
安原蹙眉,瞪视外浦。
外浦缓缓颔首,隔着吐出的烟雾,望着安原说:“玲子在真鹤遇害的九时半,我在自己家中杀死了内人!”
不,他并非精神异常者!后来曾两度接受精神鉴定也未发现异常……
那家伙的言行举止像都经过缜密的盘算,令我觉得好像不是面对—个真正的人,而是一幅虚构的肖像画。说它是写实,未免太朦胧,若说是随便涂鸦,却又画得很巧妙,让人分辨不出真伪。
他的新自供也得到了证实。
外浦说事件当天他将车借玲子之后,自己回家,骗妻子说把车留在国税局。九时二十分左右,见到妻子只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忽然间已淡忘很久的欲望苏醒,就将妻子推倒在床上。
但是,妻子抵抗,并表示已经另有喜欢的男人。这时,他勃然大怒,等到清醒时,已经从衣橱拿出领带勒死妻子了……
之后,他在座灯坏掉的黑暗室内抱头发呆,约莫两小时后,电话铃声响了,从未听过的男人声音笑着说:“我在真鹤杀死玲子,是用车上的领带,因此你就是凶手了。因为玲子告诉过我有关你的各种事……我现在已回到东京,把车子弃置你家附近,你最好马上出来开回家。”就径自挂断电话。
在突发性的杀妻冲击尚未消退时,又受到另外的冲击,外浦在脑筋混乱中外出,果然发现自己的车子被弃置于马路转角,就开进停车场,这才半信半疑地向真鹤的派出所报案。
不,这虽是令人难以相信的话,但他自自杀害玲子的说词同样令人难以相信。
经过重新调查,在动机方面,外浦杀害妻子似乎较为自然,因为他的妻舅证言他们夫妻的关系已完全崩溃,幸枝曾告诉弟弟“我有了另外的男人,希望和他结婚,不过若说出来,会被丈夫杀死”。
而玲子在新宿店里的同事也说外浦和玲子的关系只是互相玩乐,玲子另有爱人,而外浦应该也知道,不可能为此杀人,何况事件前夜,外浦也来店里和玲子像平常一样笑闹。因此若从动机方面来说,外浦应该和命案无关。
另外,外浦搭载玲子后,突然改变心意,将车子和别墅借给玲子和其男人,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不过,提到该男人是谁时,玲子的同事们也只表示曾听她提过有这样的爱人,却不管怎么问,玲子都不讲出姓名。
玲子的遗物——记事本上所写的男人姓名和店内的常客都全部查询过,却未能发现可断定是其“爱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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