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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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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回来呀?”

“也没什么。我们先回家再说吧!天气有点凉了。”百合惠说着,不等女儿回答,便提起脚步向前走去。

夕纪默默地跟在快步前行的母亲后面,觉得母亲的背影似乎在排斥着什么,以前走在母亲后面,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回到家,百合惠先到厨房喝水,放下玻璃杯,叹了一口气,夕纪一直在餐桌旁注视着她。

百合惠从厨房里出来,表情转为深思熟虑。

“其实,”她微微低着头说,“妈现在的工作是西园医生介绍的。因为医院经常在那家饭店举办医学方面的会议,所以西园医生在那里好像有人脉。”

“原来是这样啊。”这当然是夕纪第一次听说。

“今天,医生因为有事来饭店一趟,顺便来看看我。我也觉得应该跟他道谢,才会比较晚回来。”

“那,你是跟西园医生吃晚饭?”

百合惠简短地嗯了一声。

哦。夕纪也应了一声,拿起便利商店的袋子,走进厨房,把便当放进微波炉,按下加热开关。

“妈,西园医生为什么要帮你介绍工作啊?”夕纪望着在微波炉里转的便当问道。“是为了手术失败赎罪吗?”

百合惠眨了好几次眼,表情有点僵硬,然后才回答:“也许吧。”

同样的事情没再发生。百合惠偶尔晚归,但显然都是为了工作,即使是这种时候,回家的时间也很少超过晚上九点。

但是,夕纪无法确定百合惠没有与西园医生见面。她的休假是星期一,因为是平常日,夕纪当然得上学,这段时间百合惠在做什么,夕纪就不得而知了。

某天,夕纪经历了一个决定性的会面。

那天也是星期一,她放学回到家,西园就在家里。

他端正地坐在起居室,背脊挺直,笑着向她打招呼。

“医生说刚好有事来附近,顺便过来看看。”百合惠的话听起来很像借口。

是吗?!夕纪说着点点头。

“那么,我告辞了。”西园站起来。“看到令千金精神不错,我就放心多了。”

“谢谢医生这么费心。”百合惠向他道谢。

“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别客气,只要我能力所及,不管什么事都会帮忙。”西园说着,便点点头。

百合惠没说话,微微地低下头,眼神透露出信任的神情。

夕纪看到这一幕,直觉这个人对母亲而言,可能是个特别的人……夕纪连想都没想过百合惠会喜欢上其他异性。母亲在生物学上虽然是女人,但夕纪却毫无来由地深信,母亲不会再建立男女关系。

仔细一想,其实那是十分可能的,更何况百合惠还年轻,尽管在夕纪眼里怎么看都是中年妇女,但以她的年纪,谈恋爱也不足为奇。

正因为对健介的回忆还栩栩如生,她更不想承认母亲对其他男性有好感,更何况对象是那个没有救活父亲的医生。

从那天起,西园便经常造访冰室家,他总是在星期一来。从第二次起,不但西园本人,连百合惠也没再说“刚好来这附近”的借口了。

但是,他从来不久坐。在夕纪回家后半个小时便离开,这已成为半仪式性的惯例。于是,有一次夕纪对百合惠说:“我可以晚一点回来啊。这样西园医生也不必急着走了。”

然而,百合惠摇摇头说没这回事。

“西园医生是在等夕纪呀!他说,如果不亲眼看到你过得好不好,特地来拜访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你要像现在这样,尽可能早点回来。”

“噢……”夕纪觉得这样也是一种困扰,但没有说出口。

不知他们俩是否在星期一以外的日子碰面,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因为只要一开始想,就会忍不住对他们的关系胡思乱想。

她从百合惠那里得知西园单身,好像结过婚,但妻子过世了。不过不知道西园有没有小孩。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不久,健介过世届满一年,周年忌的法事结束之后,大家一起用餐,伯父又提起了对院方的质疑,但几乎没有人附和,甚至有一种“过去的事何必再提”的气氛。

“早知道那时候我就该出头的,实在没想到百合惠竟然就算了。”伯父边抱怨边自斟自饮。

夕纪听到这几句话,蓦地里想起一件事。母亲没有对院方提出强烈抗议,莫非是因为当时已对西园医生产生好感?举凡面对自己心仪的对象,无论对方做错什么,都不忍加以责备。

然而,紧接着一幕情景在夕纪脑海里浮现。健介的病刚发现时,百合惠和西园曾经在住家附近的咖啡厅碰面。

这代表了什么?

那时候,她很单纯地以为他们在讨论健介的病情,但如果是谈病情,照理说应该在医院啊?为什么在咖啡厅呢?

不祥的思绪开始在夕纪脑海里膨胀,这想象实在太丑陋、太残忍了,即使教自己不要想,栖息在内心的疑惑,仍不受控制地继续扩大。

假使……

百合惠与西园的关系,在健介动手术之前便开始了吗?不用说,这是外遇。如果维持现状,这两人绝对无法结合。

但是,百合惠的丈夫病倒了,而为他动刀的是西园阳平。手术极具高难度,这也是众所公认的事实。

倘若手术成功,健介便会康复,过不了多久就会出院,恢复正常生活吧。也就是说,健介与百合惠的夫妻关系也会维持下去。

西园医生会希望如此吗?他希望百合惠继续为人妻吗?

健介的生死掌握在西园医生手中。那场手术即使失败,也只要一句“很困难”就能交代,事后怎么解释都可以。如果是这样,他还会全力以赴吗?

这种想法无法与任何人商量讨论,一切都是想象的产物。然而,这想法却如同黑色的残渣在夕纪心底滞留、沉淀,任凭时光流逝也没有消失,反而使她的心情更沉重。

“我将来要当医生。”

初三那年秋天说的那句话,是她找到唯一方法所做的结论,只有那个方法才能抹去她内心不断膨胀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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